仝小姐瞪著眼睛：“蘇鳧顏，你……你是土匪！”

    蘇顏笑了笑：“要把曲行之帶回去會有什麽後果，你想明白了嗎？你家家主想明白了嗎？”

    “我家家主已是耄耋之年，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難道還要你來教訓不成？”眼看著連仝家家主都被她這樣輕視，仝小姐頓時炸了毛。

    “吃的多，見過的陰謀詭計歹毒心腸可比我少。”蘇顏笑道，“怎麽說呢，我根本不相信國公能因為一絲不忍便收養前朝皇子。”

    仝小姐皺著眉頭：“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蘇顏湊近了，笑眯眯的回答，“想要讓他活著的不是國公，而是當今陛下。”

    仝小姐隻覺得無比荒謬，竟然笑出聲來：“一國之君，豈能養虎為患？”

    “可曲行之不是虎，能夠成為虎的已經全都被殺光了。”蘇顏答道，“陛下能容他活著，想必一麵是用他的境遇敲山震虎，備著有些前朝臣子還有複國之心；一麵又是備著後手，如果有朝一日真落了下風或是有人計較，還能把曲行之請出來……看看，我可沒虧待前朝遺孤，好吃好喝的養著呢。”

    仝小姐的臉微微抽搐：“我憑什麽信你？”

    “你們若要接走他，衛夷夫人懇求之時就該答應。那時候陛下身體康健又有恃無恐，絕不擔心你們會壞事。如今陛下身體越來越差，你們再來接他，陛下自然要懷疑你們另有企圖。”蘇顏停了停，“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今天就接他回去。隻怕還不等你們到家，仝家就要遭遇一場滅頂之災。”

    仝小姐徹底愣了。

    “曲行之對我來說如兄如友，留在我這裏，我至少還能繼續護著他。隻要我裝作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那他就是安全的。”蘇顏扭頭要走，“你回去。”

    “如果當今陛下無事，那他自然安全。”仝小姐追了兩步，拽住了蘇顏的袖子，“若是陛下殯天之時，他勢必成為新皇的眼中釘肉中刺，你怎麽保他？”

    “說到這份兒上你還信不過我？”蘇顏也是服了這死腦筋的仝小姐，“好，你信不過我，總該信得過晉王？”

    “晉王？”仝小姐忽然笑起來，“也就是你信。”

    蘇顏看她表情誇張，跟著一笑：“喂，別故意貶低我男人，我很護短的。”

    “你還真是挑花了眼，一筐子毒蛇，你挑了一條最毒的。”仝小姐不屑的哼了一聲，“挑了不算，還要成天捧在手心裏當寶貝。”

    蘇顏臉色陡然一變：“說話可得有證據，不然我就當你是挑撥離間了。”

    “他算無遺策，什麽都是個不明不白死無對證，我上哪兒找證據去？你什麽都能看得破，卻偏偏被最親近的人蒙蔽了眼睛。”仝小姐說道，“你從來不疑心不防備，可你仔細想清楚，他真就一點破綻都沒有嗎？”

    蘇顏陡然睜大了眼，整個世界仿佛在轉瞬之間崩塌毀滅。

    蘇顏出來的時候有些神思恍惚，韋望老遠就看出她不對勁，徑直迎了上去：“你怎麽了？沒打贏？要不要我替你找回場子？”

    “回去。”蘇顏搖了搖頭，想起自己沒說明白，趕緊加了一句，“回晉王府。”

    “你不是要去郡主府麽？”韋望瞪著眼睛，“為什麽忽然又要轉回去啦？”

    “聽我的，走。”蘇顏心裏亂作一團，也不想再多說什麽，直接閉上了眼睛。

    韋望被蘇顏繞暈了，看她滿頭陰雲又不敢問她，生怕又要被吼，哪裏知道蘇顏心中正翻沸著驚濤駭浪。

    仝小姐說的沒錯，蘇顏幾乎把所有人都懷疑過一遍，唯獨從來沒有防備過身邊的人。梁王失智齊王流放太子因為謀逆被圈禁，如今的形勢得利的隻有蕭煜。一切看起來仿佛是順理成章，蕭煜什麽也沒做，卻被意外的推到了王位跟前。

    意外……如果這一切不是意外呢？

    昔日常良娣說蕭煜心狠，蘇顏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如今一想卻是細思極恐。

    太子利用了衛夷夫人，而衛夷夫人對太子有情，恰恰是這一個情字讓至情至性的衛夷夫人看清楚一切，在這過程中又用利擊垮了齊王。當衛夷夫人對太子徹底失望，又用一個權字逼得太子不得不放棄齊王和衛夷夫人這兩條臂膀。

    淑妃的無頭屍被送進宮裏嚇唬老皇帝，蕭煜已經知道是有人裝神弄鬼卻總說找不到源頭。究其根本，他不過是做戲而已，由得蕭盛奎一點點衰弱而沒動靜，因為他也想蕭盛奎死。

    雖然阿德的叛逆由來已久，卻總是壞得陰鬱而幼稚，偏偏他對付自己父親的手段，卻是有效得令人害怕。如果這不是他自己的主意，那就是聽從了別人的話。他連親媽常良娣的話都不聽，又能聽從誰的話？

    自然是他平日裏不反感，又被誤傳為他親爹的蕭煜。

    按照雪絹的意思，天龍殿已經徹底成為了太子的部署，然而天龍殿的行動卻又處處違背這種說法。像蘇顏這樣放在台麵上的仇人不過想讓他失勢，這些所謂的部署卻著實想讓他死啊。

    而秦昭……秦昭的籌謀裏如果隻能容得下一個人，那必然隻是蕭煜。

    千頭萬緒，全都是蕭煜。

    他早已經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卻放任一切，甚至推動了一切的發生。

    如今隻有一點仍然值得懷疑，而這一點懷疑隻能靠秦昭來做出解釋。

    蘇顏忽然回來，誰都沒有預料到。蘇顏一回來就氣勢洶洶直奔秦昭的屋子，眾人看著像是妻妾爭寵，可蘇顏又向來都不是那種人啊。

    秦昭獨自關了門在繡花，蘇顏一推門，一向冷靜的她卻被嚇了一個激靈，把手裏的繡花繃子往那堆花布裏一塞。

    蘇顏可不客氣，徑直進去坐下了，開口卻先寒暄道：“茂陽的嫁妝不是已經交給端陽繡坊了嗎？難道你還信不過那天下第一繡的本事？”

    秦昭微微一笑：“茂陽待我如嫂如母，她又是國嫁於西梁，我總該替她盡點心。”

    “跟茂陽親近沒用啊。”蘇顏歎了口氣，“你又不和她過日子。”

    秦昭也不氣惱：“你今天是專程來擠兌我的嗎？”

    蘇顏跟著笑笑：“我哪敢擠兌你，你已經開始繡鳳了，那是準備著要當皇後啊。”

    秦昭也不掩飾，隻是笑了笑：“眼睛挺尖。”

    “猥瑣發育，不要浪。”蘇顏眯起眼睛笑起來：“忍辱負重那麽多年，最後幾天可別栽了。”

    秦昭聽這話聽得直皺眉，卻也不應她。

    “你怎麽就這麽篤定自己能當皇後呢？”看她不搭理，蘇顏反倒笑得更加開心，“你不是知道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嗎？蕭煜即將登基，我理所當然的成為皇後，我們的孩子也是下一位帝王，這裏頭有你什麽事？”

    秦昭微微一怔，手指微微發顫。

    “原來……你並不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心裏的疑惑得到了印證，蘇顏終於再也笑不出來了，“那個能夠知曉未來的穿越者根本就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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