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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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幾秒鍾,喬茵甚至覺得這男人在她身上安裝了竊聽器,所以稍微聽到一點風吹草動,他就能立刻出現在她身後。
當然是無根據而且大膽的猜測。
因為喬茵一抬頭,就看到車流後頭高聳入雲的辦公樓,頂樓明晃晃的“北方周末”幾個大字。
這個時間點兒,如果不值班的話,紀寒聲應該也剛剛下班,連人帶車被堵在路上再正常不過。
她思緒漂移了幾秒,幾秒鍾過後,喬茵自覺拉著小謝後退了幾步。
小謝手指還往前伸著,方向正對車裏坐著的男人,“喬喬,八百塊誒……”
喬茵把她手指頭攥住扯回來,還尋思著要不要順路上手把她的嘴堵上,小謝已經輕“啊”了聲:“連打電話的姿勢都這麽帥……”
她話才說完,喬茵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車流移動的速度快了些,不出半秒鍾,那輛車又停在了兩人跟前。
車窗開著,外頭風灌進去,男人袖口就被風吹得晃了一下。
喬茵是想裝作沒聽見的,結果小謝偏不如她的意,扯著她的袖子道:“喬喬,你手機響了。”
身後頭已經開始有喇叭聲在催,喬茵沒辦法,一邊往前走,一邊拿手機接電話:“喂?”
那頭輕聲應,混合著周遭的人聲和鳴笛聲。
“上車。”
“不用了……”喬茵以為他是要送自己回去,“我家離這邊挺近的。”
小謝的八卦之心快要按捺不住,墊著腳就要湊過來。
喬茵把手機換到了另一隻耳邊。
“有話跟你說。”
喬茵覺得她這時候上車就是找死,她步子加快,幾乎要和車流前行的速度齊平。
她瞥了一眼旁邊跟得小謝,立刻拉了個擋箭牌出來:“我要跟朋友一起吃飯呢……”
怕小謝穿幫,喬茵一邊說一邊給她擠了擠眼睛。
小謝立刻戲精上身,特別配合地開始喊:“喬喬,我們去吃日料還是什麽啊……”
“她我不管,”身後頭又有喇叭聲響了一下,男人聲音隨後落下,“你上車。”
喬茵完全不敢上車,直到下一秒,紀寒聲又淡聲補了句:“喬茵,我好像是你上司。”
“……”
好像是個屁。
小謝還在跟她對口型,怕她不懂,嘴巴張得無比誇張:“誰啊?”
喬茵電話一掛,手一伸往後頭一指,“我聽說那家奶茶店的老板是個帥哥。”
這招果然管用,小謝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就衝了過去:“我去買奶茶。”
喬茵呼了口氣,直到小謝衝進了奶茶店,她才轉身,拉開車門坐進副駕。
因為車窗一直開著,這會兒車內溫度比外頭高不了多少。
喬茵眼神飄啊飄,然後從後視鏡飄到紀寒聲的臉上。
前方是紅燈,將近一分鍾的等待時間,那人在打電話。
然後紅綠燈一轉換,電話被掛斷,他把手機隨手扔在了儀表盤上。
喬茵還在靜觀其變,直到車子發動,她才輕輕地咳了一聲:“紀總,你想跟我說什麽?”
紀總?
她對這個稱呼倒是適應地快。
紀寒聲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剛才說什麽八百塊?”
喬茵:“……”
他這話一問,擺明了是連裝傻的機會都不給她,喬茵隨口就開始胡扯,“就我前幾天買的衣服……”
“繼續編。”
“……”
“八百塊一晚……”又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車停下,男人這次直接轉過頭來看她,“指的是我?”
喬茵的視線就和他交叉在一起,一秒,兩秒……她突然就明白了小謝每次都執著於八百塊和他鬥地主的心思了。
別說鬥一晚的地主,就光對著這張臉看一晚上,八百塊花的也值了。
喬茵輕吞了下喉嚨口:“不是我說的。”
紀寒聲嘴角輕扯了下。
“好吧是我說的……”喬茵投降,“我真的隻是隨口一說。”
誰知道兩次都被當事人給聽見。
男人視線放在正前方,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完了,看都懶得看她了。
喬茵心裏“啪”的往下一落,一句話說得特別有誠意:“我下次不敢了……”
那人反問:“幹什麽八百塊一晚?”
喬茵一愣,然後脫口而出:“鬥地主。”
她轉頭看他,然後看到那人嘴角輕扯,弧度又擴了些,“就鬥地主嗎?”
喬茵:“……”
不然還包括貼身服務嗎?
喬茵嘴角輕撇了下,調了個稍微舒服的坐姿,“別的……就買不起了。”
男人眼睛輕眯,手指輕抬碰了下嘴角,“給你打個折?”
喬茵擺手拒絕:“不不不不用,我不會鬥地主。”
她是真的不會鬥地主。
棋牌類遊戲喬茵都不擅長,每年過年那段時間,家裏有親戚朋友聚在一起打牌的時候,喬茵都是被虐的那一個。
誰缺錢了,叫上她真沒錯。
喬茵因為打牌輸的錢都可以買輛車了,她不差錢,但是麵子總歸是要的,眼睛一轉,再開口時已經又把稱呼轉了過來:“小叔叔,你會鬥地主嗎?”
“不會。”
喬茵心裏一喜,激動萬分地搓了下手指:“有時間我們一起打牌吧?”
菜鳥對菜鳥,至少她贏錢的概率還多了點。
喬茵:“正好念念也不會。”
紀寒聲轉頭看她。
小姑娘生得漂亮,眉眼都溫溫柔柔的,笑起來的時候整張臉越發地幹淨明媚。
他突然想起來辛顏結婚那天,這丫頭也是這麽笑的,她年紀本來就小,往哪裏一站都看不出成沒成年來,拿了裝喜糖的小鐵盒子挨個發。
發到他和傅晏那裏的時候,手裏正好空了。
所以當時他和傅晏收到的喜糖時間要比別人長了幾分鍾,紀寒聲當時根本這姑娘放眼裏去,直到他把那個盒子打開——
裏頭糖沒幾顆,倒是多了一張酒店房卡。
和幾個花花綠綠包裝的岡本。
現在她倒是忘得一幹二淨了。
紀寒聲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扣了幾下,然後輕輕嗤了一聲。
嗬,這個善變的女人。
記憶短的跟條金魚一樣。
-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喬茵準時抵達報社麵試。
畢業生招聘基本接近尾聲,這會兒來麵試的人也不多,喬茵的排號偏後,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辦公室門打開,有人叫她的名字。
旁邊剛才還跟她聊的歡的女孩子立刻住了嘴,給她比了個手勢:“加油!”
喬茵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麵試,經驗多少是有些的,她有底氣,所以被幾位年紀大的老師們提問時,也沒跟第一次麵試一樣緊張得捏手指。
整個過程都算順利,直到快結束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師推了推老花鏡,“喬茵同學,你今天讀報紙了嗎?當然,包括但不限定我們報。”
喬茵搖頭:“還沒。”
她今天一早就跑過來麵試,別說讀報紙了,她連報紙的影子都還沒看見。
那老師似乎料到這個結果,拿過旁邊的一份報紙輕輕抖了抖:“你對這則新聞有什麽看法?”
喬茵一向怕這種問題。
就跟徐老師當時問她的感受差不多,喬茵腦袋先是空了一瞬,剛一接過報紙,還沒來得及仔細看,身後頭有開門的聲音,下一秒,門口有人叫了聲“紀總”。
辦公室安安靜靜,那道打招呼的女聲落下之後,就隻剩下那人的腳步聲,一聲又一聲,越來越近。
喬茵低著頭看報紙,餘光瞥見那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然後在右邊那個老師坐下,偏頭小聲說了些什麽。
喬茵閉了閉眼睛,認認真真看新聞。
是另一家報社發行的報紙,她視線從標題晃下去,然後看到上頭的一張照片。
照片有些黑,像素也不太高,但還是能看出拍的是前天晚上在樹底下隨地小便的醉漢。
關鍵部位打了馬賽克,但是臉基本是清楚的。
旁邊附了一個十分醒目的標題:男子深夜於小區門口旁若無人隨地小街,究竟是醉極出現幻覺還是本身就是暴露狂。
這個新聞占的篇幅不大,後頭還分析了一些其他類似情況。
有那麽一瞬間,喬茵甚至懷疑這則新聞是自己夢遊寫的。
畢竟跟她之前想的半點不差。
前頭老師已經出聲提醒:“有什麽看法嗎?”
“還可以。”
“缺點呢?”
這話是紀寒聲問的。
喬茵視線偏了下,落在男人臉上,下一秒,她看見紀寒聲薄唇微動,不露聲色地丟了兩個字出來:傅晏。
傅晏是誰呢?
她選修《新聞倫理與法規》的時候聽過這個名字,北城名氣很大的一個律師,官司打了數不清多少場。
紀寒聲提示地不算太明顯,但是一把這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和事結合在一起,喬茵眼前有什麽東西一晃,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旁邊已經有老師開始重複這個問題:“那你覺得有沒有缺點?”
連人家臉的馬賽克都沒打,紀寒聲剛才又提醒她專門打官司的傅晏……喬茵咬了下唇角:“容易……吃官司吧。”
她還記得之前上《新聞學概論》的時候,徐教授也提到過,現在最容易惹官司的兩個職業,一個是醫生,一個是記者。
都是吃力不討好的活。
換句話說,現在還願意傻不拉幾來跑新聞的,可能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就是家裏不差錢的富二代。
喬茵心想,她和紀寒聲兩個人好像都占齊了。
都是腦子被驢踢了的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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