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亂了。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說話向來都是真真假假的。可是，說起他們兩人究竟算什麽關係，除了小時候所謂的“親密無間”，她和他，其實之間的差距挺遠。

    當初答應與他結交，實際上，她是看在媽媽的份上。記得從她小時候開始，她媽媽沒去世之前，總是在她麵前誇他的好。

    說他聰明，是皎皎媽見過的孩子中最聰明的。她何皎皎小時候每次聽媽媽誇他，都很不高興。因為在她何皎皎眼裏，小時候的他，樣樣都要靠她，連擦鼻涕都要靠她，怎麽會是個聰明可靠的小男孩。

    反而是，他每次見到她媽媽，對她媽媽像是隻小馬屁精，喜歡被她媽媽抱，搶她何皎皎在媽媽懷裏的位置，讓她小時候很氣恨。

    你有自己的媽媽怎麽不去找你媽媽抱。

    趙阿姨，他媽媽，是比較“壞”，喜歡逗孩子玩。不要說他害怕，她也害怕，怕不小心中了他媽媽陷阱。

    直到如今，何皎皎依然覺得自己好像中了他媽媽的陷阱。

    好吧，看在她媽媽對他念念不忘的份上，說他很好的份上，她何皎皎對他真沒法棄之不顧。

    皎皎媽去世前，有段日子精神是迷迷糊糊的，有一天，不知是不是做了夢，握住她的手說：“林秋來過了。我說能不能把你交給他，他說好。”

    何皎皎和皎皎爸沒有把皎皎媽的這話當真，白家離開竹陽多少年了，從沒有聽說有白家人回來過。皎皎爸在旁靜靜地抹眼淚。知道皎皎媽是離開前放心不下女兒，沒能看到女兒出嫁，才說的這個胡話。

    在皎皎媽心裏，能和女兒在一塊的男孩子，她看著長大的，除了白林秋，隻有老黎的兒子黎文德。可是，黎文德在春天剛來時竟然比他們這些老人都先走一步，給皎皎媽的打擊很大。

    何皎皎從不覺得自己需要皎皎媽把她交給誰，她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再照顧好皎皎爸。所以，白林秋說的那話，她沒有放在心頭上。這次是她的疏忽，下次絕對不會有。反而是他，令她擔心的要多的多。

    那次，那個叫什麽晴姐開的車子。徐慧宣後來說的，那是晴姐的賓士。她能感覺到，他好像很緊張，緊張晴姐，為什麽？

    他病了。她都沒病。他居然病了，搞到自己都病了，雖然事後證明確實隻是小病，讓她還是緊張了一把。

    她再也不喜歡自己身邊的人生病乃至去世。

    她想他好好的，因為他是她媽媽喜歡的孩子。也或許是自己小時候照顧他習慣了，長大了，沒理由說讓他將肩膀借她。

    蹲下身，挽起袖管，拿了個水盆放滿水，抓起肥皂打在他的白襯衫上，慢慢小心地搓洗。

    撈起他衣服時，長長的衣擺，寬闊的肩部，聯想起他壓人的身高，何皎皎越想越嘴巴裏發出了一聲：嘖嘖。

    當年的小鼻涕蟲，什麽時候長成像棵樹，高大，能遮住她頭頂，像把傘。

    被人保護的心情有點別扭，有點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