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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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腳目前恢複得不錯,大概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拆石膏了。精神狀況還算不錯,雖然仍然不太說話,可是看起來還挺正常的。每天都在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睡覺前還喜歡看看書聽聽音樂。我覺得她已經步入正軌。至於記憶,不像有恢複的跡象。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試探性地問她一些問題,她總是處於一種茫然的狀態。我都懷疑她這輩子可能都很難記起了。除非有什麽特殊的事情刺激了她。不過她呆在那麽一個偏僻的山村裏,又和自己的親人呆在一起,現在條件又那麽好,我估摸著讓她受刺激的事情幾乎為零。”
裴曜辰長歎一聲,“能不記起是最好的。有時候,回憶隻會讓人徒增痛苦和麻煩而已。失憶對於有些人來說,不失為上帝的饋贈。”
“嗯。我也深有同感。這樣對她對您對孩子都是一件好事。”管家深有感觸地點頭。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旅程疲憊,趕緊去洗個澡,然後出來吃點東西就睡覺吧。”
“好的。”管家目送他上樓,這才拎著箱子回了自己房間。
而此時此刻的謝子怡正坐在新蓋好的房子平頂上看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巒發呆。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不悅地皺起眉頭。
在這裏呆了一個來月的時間,她感覺自己都要快發黴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裏,可是礙於管家一直在這裏監工,她隻能緊忍著,隻是在這裏呆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如同在地獄的油鍋裏炸一般痛苦不堪。
最讓她懊惱的是,那個舒老頭最近老是有事沒事地對她表示關心,像是真的把她當作女兒了。
她厭惡他。
厭惡他那醜陋的長相,那諂媚巴結的笑容,更厭惡他關心親熱的眼神。
大概在這場父女情深的戲裏,他還真的想假戲真做了吧?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一輩子過著安逸愉快的生活了吧?
這一切都源於錢。
而用錢能收買的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廉價的東西。
她謝子怡是不屑的。
哪怕她從小就缺失父愛,她也不需要這種廉價的感情。
一件衣服輕輕地落在了她肩上,老人沙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山裏夜裏涼,你身上還帶著傷,一定要保暖一點,要不然以後落下病根就糟糕了。”
謝子怡厭倦地說:“我自有分寸,你別巴巴地特意送衣服上來給我。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老人呆了呆,訕訕地說:“其實咱們這山裏除了偏僻一點之外,一切都很好。你看空氣好水質好,生活還簡單,人活在這種環境下身體都會比在城裏時好太多。你有沒有考慮過,或許就在這裏定居下來?”
“定居下來?為誰?為你嗎?你又是我的誰?”謝子怡嗤之以鼻。
“呃。我隻是這樣一個建議。聽不聽在你。”老人很有些狼狽。
“明知道我不聽,那就別對我說這些廢話了。”謝子怡不耐煩地站了起來,“你是不是也想在這裏吹風?如果是的,那我走你留!”
老人急忙擺手,“我沒有這個意思。呃。我不打擾你了。”
他說著轉身拄著拐杖慢慢地下樓,那拐杖點地的聲響讓她煩不勝煩,真的恨不得立即飛到裴曜辰的身邊去。
可是她不能。
她現在還不能走,要不然所有的一切都太著痕跡了。
到時候她精心策劃的一切又將像上一次一樣一敗塗地。
這天晚上,謝子怡坐到很晚很晚才下樓。
夏至這天晚上同樣過得很不平靜。
在看到對麵那棟樓的燈光完全熄滅之後,她才轉身去泡了個熱水澡,然後清清爽爽地上床關燈休息。
大概是太累的關係,她頭一捱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隻是夢境根本不太平。
她夢見自己半夜三更偷偷摸去看孩子,像往常一樣將他迷暈之後上床抱著孩子睡,隻是眼睛剛一閉上,突然覺得身上沉重無比。
驚悸地睜開眼睛,卻發現他騎在她身上喋喋怪笑,大力地撕扯著她的衣服……
她想抗爭,可是手腳卻無力得像剛出生的嬰兒。
她想呐喊,可是嗓子眼裏像被堵了什麽東西一樣沒有辦法發出一丁點聲音。
轉頭去看身邊的孩子,卻發現孩子消失了,身邊空蕩蕩的,更發現他們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懸崖邊的一塊懸空而又薄如紙片的岩石上。
山風不停地從耳邊呼嘯而過,她能聽見樹葉被吹得‘簌簌’作響,更能聽見身下的岩石一點一點的斷裂聲。
她膽戰心驚,不再敢反抗,怕自己稍一用力打,他們便會一起墜落懸崖。
他死不足惜,可她不願意陪他一起死,因為她要陪著孩子一起在陽光下快樂地大笑,在沙灘上迎著海風奔跑追趕浪潮,在草地花叢裏撲飛蝶。
她想陪著他長大,不再錯過他每一個長大的記憶……
而身上的裴曜辰卻像完全沒有顧及到隨時隨地可能降臨的危機,就那樣用力地衝撞著,仿佛恨不得將她的身體撕成碎片。
石塊斷裂的聲音越變越清晰,他的喘息聲也越變越重,她有些絕望,牙一咬,隨手抓起身邊的一塊石頭對準他的後腦勺狠狠砸了下去。
他悶哼一聲重重地倒在她身上,他的鮮血伴隨著腦漿流到了她雪白赤祼的身上,四下縱橫。
她用力推開他,起身就往後跑。
剛剛跑到安全地帶,隻聽‘轟’地一聲傳來。
她驚悸轉身,看到滿麵鮮血的裴曜辰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就那樣鮮血淋漓地對她笑,“夏至,你快樂了嗎?”
話音未落,他與那塊石頭瞬間墜落而下,很快消失在幽深漆黑的夜色裏。
她呆呆地站在那裏,腦子空空的,沒有想像中的喜悅,也沒有害怕的憂傷,什麽都沒有,像個生來就沒情感沒思想的木偶人一般。
“夏至,你終於如願以償了。”身後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她倏地回頭,果真是像光芒讓她渴望接近又害怕接近的易子寒。
隻是不知為什麽,這一次他身上的光芒不再帶有溫度,而是一陣陣寒光,讓她無法靠近。
“我……我隻是在自保……”她喃喃低語,像在向在跟他解釋為自己辯駁。
“你高興就好。”易子寒淡笑,麵對著她向後飄去。
“別走!”她伸手去抓,明明觸手可及,可是抓到的不過是一片虛無……
這個夢反反複複做著,做到最後她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夢裏了,掙紮著想醒過來,可是每一次掙紮都是徒勞。
直到最後當裴曜辰隨著石塊一起往崖底墜落而下時,她也縱身跳了下去,這才生生把自己給驚醒了。
翻身坐起,一遍一遍回想著夢裏的畫麵,她仍然心悸不已。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在那天晚上看到易子寒相親的時候,她雖然借此機會故意讓自己酩酊大醉,從而誘得裴曜辰和她發生關係,但其實在腦子的深處,她的確是想過要停止一切走向易子寒的。
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心猿意馬的結果一定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慘敗結局。
她絕不能讓自己落到那種下場!
夏至深吸一口氣,起身下床快步進了衛生間。
為了讓自己意誌堅定不移,她打開了冷水。
冷水灑在身上,像有千萬根針針針深深紮入了她的身體裏,很痛很痛,可是卻的確讓她原本有些煥散的意識立即給高度集中了。
隻衝了五分鍾便停下來。
她還沒有傻到讓自己生病。
洗漱過後,她便換好衣服直接出了門。
來到公司剛進辦公室,便被眼前那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海給驚呆了。
隨手拿起花中央的一張粉色心形卡片一看,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句話,“想念與你的耳鬢廝磨。”
沒有落款,但熟悉的字跡讓她一下便知道是誰寫來的。
他真的是越來越浪漫了。
隻可惜她已經不再稀罕他的浪漫了。
夏至冷冷一笑,將卡片撕成粉碎扔進了垃圾桶裏,隨後揚聲叫道:“阿征!”
“來了!”阿征抱著一大撂文件推門而進。
“把這些花全扔了。還有,從現在開始,無論誰送花啊禮物什麽的都拒收!”夏至在桌前坐下,看著被花環繞的辦公桌莫名懊惱。
還真的是花香撲鼻啊,可惜送的人不對勁,隻會讓她看了心煩和惡心。
“好的。我這就讓人來搬走!”阿征急忙放下文件轉身匆匆離去。
他前腳走,喬之安和裴曜辰後腳就進來了。
喬之安看到這大陣仗也不禁有些愕然,隨手抽出一支鬱金香放到鼻端嗅了嗅,問道:“誰送的啊?這麽大手筆?”
“某個恬不知恥的人送的。”夏至淡淡地說,“不過我已經讓人來處理吧!你們先坐吧。”
裴曜辰卻沒有落坐,而是徑直走到她麵前站定,雙手撐在桌上意味深長地看她,壓低聲音說道:“你沒注意到嗎?這些花都是在含苞待放的形態,它們往往會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就熱情地綻放了。花開的狀態,你知道像極了什麽嗎?”
“什麽?”夏至冷冷地問。
“像極了某人前晚綻放的時候。隻可惜當時某人醉得很厲害,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我不舍得讓那個時刻自己獨享,所以希望她能通過看到花的綻放想像到自己綻放時的驚豔。”裴曜辰的嘴角掛著一抹曖昧的笑,一雙眸子卻邪魅而熾熱地在她的身上巡回,仿佛他麵前的她根本就沒有穿衣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