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一身是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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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雙保險,鎖廳試難度比起正常考試倒容易很多嘛,取的名額也多。

    但對於蔡京,那就是基本上,仕途從一開始就變得無比坎坷了。

    他是學霸啊。

    他壓根就不怕正常的考試!他為什麽要去考鎖廳試?

    何況蔡京這土生土長的大宋學霸,他怎麽願意去沾武職?

    再說了,大宋的讀書人,想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宋開國一朝不論,這麽幾朝下來,哪有考鎖廳試出身的人,能去到中樞、能宰執天下的?若真是去考鎖廳,那不但仕途坎坷,而且幾乎就是理想都破滅了。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句話:

    “先生似乎以為,於明年金榜之上,必有學生的位置?”

    劉瑜點了點頭道:“是。”

    “先生不曾考校過學生的文章。”蔡京是智商很高的,一瞬間他就找到問題的症結。

    他被魏嶽安排過來,是學間諜的,學密碼的,當然不可能去和劉瑜探討科舉文章。

    那劉瑜對他的信心,從何而來?

    “不需要。你隻需要,知道我可以兌現我的好意。”劉瑜輕輕地搖了搖頭。

    好意?蔡京苦笑起來,好意指的就是,給他謀個武職!

    蔡京不禁想起在涼茶鋪,麵對那些遼國殺手時,那兩排重甲步兵。

    在軍方沒有過硬關係人脈,能拿到這重甲裝備?

    能讓那些悍卒,冒著私藏軍器甲胄的殺頭大罪,去幫劉瑜?

    以劉瑜能使得動那些重甲悍卒來看。

    蔡京不得不承認一點,給他謀個武職,劉瑜還怕真的九成九能做得到。

    一旦這麽幹了,那他就不得不去考鎖廳試!

    “先生何以認為,我便能把這向家料理了?”蔡京咬著牙,卻又問了一句。

    他現無功名,更是從福建遊學上京,也無人脈啊。

    劉瑜笑得很開心:“因為我相信你。”

    這話當然是廢話。

    劉瑜之所以會覺得蔡京肯定能勝任,是因為他比這個時代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蔡京的能力。

    蔡京是奸臣,但他的辦事能力是絕對過硬的。

    在蔡京入仕之後,連蔡京的政敵官居高位的司馬光,都不得不當麵稱讚!

    劉瑜就這麽微笑望著蔡京,但後者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寒意。

    似乎劉瑜的眼睛,早就把他內心的一切洞釋了一般

    這讓蔡京打了個冷顫,拱手道:“先生吩咐下來,學生盡力而為。”

    蔡京向種師道借了一名悍卒,又帶著自己書僮,跟劉瑜要了五十兩銀子,便出縣衙而去。

    劉瑜沒問蔡京要怎麽辦,他向來以為,專業的事,交托給專業的人辦是最好的。

    隻因借力用勢、政局輒壓、官場潛規則之類的事。

    劉瑜哪怕再見多識廣,也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比蔡京專業。

    能背下全唐詩的,是不是牛人?是,但跟李白、杜甫這樣的牛人相比呢?

    那完全就不是一個層麵,中間差幾十層樓的距離。

    楊時這秉性忠直的,卻就咬了牙:“先生何必與此等小人糾纏?何不糾集差役,以雷霆之勢,為陳留除此一惡!”

    劉瑜望著下麵空無一人的大堂,笑著搖了搖頭。

    不說應該不應該這麽幹,差役呢?差役在哪裏?

    書吏的公事房關了,差役也全無一人。

    縣尉到現在也沒見著,縣丞更是不知所去。

    一般知縣赴任,多是會備上師爺幕僚一類人物,少則一人,多則數人,各管刑名、錢糧等等。若是有師爺在一旁,遇著現時這事體,也會根據經驗,給劉瑜一些建議之類。

    劉瑜原本是想著反正離得近,赴任之後,再做打算,所以也全無招攬,此時卻就連個出主意的幕僚都沒有。至於楊時和種師道,這兩位還是太年輕,又是性格忠直,全不似蔡京這奸臣胚子好用。

    這邊廂陳留縣也就那麽點大,主薄聽著了消息,就匆匆跑了過來。

    見著劉瑜,行了禮,卻就苦笑道:“明府,下官前番要進內宅,便是要告知此事。”

    主薄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上任明府,若不是惡了向家,也不致無奈求去啊!”

    得罪了姓向了,連知縣都當不了?

    主薄看著種師道等人,又是對劉瑜苦歎:“大令,這麽多從人,惡了向家,哪裏安排得下?”

    “帶了行李,隨我來。”劉瑜向種師道和楊時招呼了一聲。

    便在主薄的一聲聲長歎裏,劉瑜還是把種師道和楊時,以及他們的從人安置下來。

    一縣父母,就算附廓,就算三班差役和書吏全不知所蹤,也不至於一點辦法也沒有。

    安置下來的地方,就是縣學。

    陳留縣學還是辦得比較不錯的,從幾十年前的天聖元年開始,縣學有了自己的學田,雖不多,但贍養士子,安置下種師道和楊時等人,倒是不在話下的。

    這時候還沒有提舉學事司,甚至,熙寧興學的大潮還沒開始。

    所以有一個問題,也就是王安石十年前那份奏折裏提到的“方今州縣雖有學,取牆壁具而已。非有教導之官,長育人才之事也。”

    為什麽要扯到提興學事司?因為此時“非有教導之官”,就是沒有學官啊。

    所以縣學想抱向家大腿,跟劉瑜翻臉都不行。

    沒有學官,這就是知縣該管,就是知縣的自留地盤。

    當把種、楊和他們從人安置下去,劉瑜帶著仙兒從縣學出來,陳留那些百姓,望著這主仆兩人,許多人眼中就露出敬佩的神色:“居然向家拿捏不住啊!”、“知縣大老爺可還真有本事,連接向家都拿他沒辦法!”

    當然,那是草民的心思。

    那些觀望之中的士紳人家,聽著下人回報,反應卻就不同:“這任明府,倒真是好膽色!”

    一任知縣,要和向家扛,不是不能扛,而是一扛下去,所涉甚大

    說不好聽的,是直接跟向家後麵的人過手,向家後麵是誰?

    不就是左藏庫嗎?,給皇帝發工資的啊。

    若說再往後,不就是皇帝了麽?

    跟皇帝扛也不是不行,但至少得有包龍圖那樣的級別?

    小小八品知縣,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來和店宅務扛?

    那些士紳,也都是不敢置信,無不感歎:“明府當真一身是膽!”

    “這大老爺,當真是不得了,真真好膽!”

    當然,大部分士紳是選擇了沉默:“隻是不知道這位能扛多久?”

    “是啊,向家,可是通天的向家啊,憑著八品的明府,唉,且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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