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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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楊時和種師道,怎麽去培訓其他人,劉瑜可不打算管他們了。

    蔡京回到陳留之後,也開始學拚音,他學習的速度就更快、更恐怖。

    連劉瑜都被嚇到。

    從第一天的上午,劉瑜跟他講了一下聲母韻母之類的基礎開始,蔡京就跟瘋魔了一樣。

    蔡京不停地寫那些拚音字母,一邊寫一邊讀,連飯也不吃。

    直到太陽下山,他去見劉瑜,聲母、韻母、認讀音節,他都已能讀寫。

    讀寫的標準,是劉瑜報出某個聲母、韻母之類的,蔡京可以在不到半秒的時間,馬上寫出來;劉瑜寫出某個認讀音節、聲母、韻母,剛一寫完,蔡京就能準確地讀出來。

    拚音,隻要有係統的學習,有足夠的時間,學會並不算難,而且又是成年人;

    但蔡京用的時間是一天啊,這就太可怕了。

    劉瑜在讓兩眼通紅的蔡京下去休息之後,愣了半晌,看著蔡京寫了一整天的那疊宣紙,從笨拙到流暢的拚音字母,這疊宣紙上麵,每個字母怕是寫了不止上萬次!他無奈地對過來收拾東西的仙兒說道:“少爺考不上進士,說起來也是合理啊!”

    這不單是天賦,這份瘋魔,劉瑜自恃是全然比不上了。

    蔡京隻用了兩天,就趕上了楊時他們的學習進度。

    而三人裏麵,漸漸地,種師道會相對弱一些。

    在過了十五,魏嶽就派出手下來接這三人,蔡京臨走時,要求跟劉瑜單獨說話。

    到了書房裏麵,還沒開口,蔡京一揖到地:“先生,學生有治國平天下之誌。”

    劉瑜點了點頭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會學我一樣,做孤臣的。”

    在下首的蔡京聽著,心中一寒,每次和劉瑜說起正事,他總有這麽一份心悸。

    因為劉瑜說的“我早就知道”,不是隨口一說,而是聽得出,他真的先前就知道。

    若是笨人,倒也無從察覺,偏偏蔡京很聰明,所以他總覺得不寒而顫:連自己都是到了現在才拿定主意,劉瑜為何會“早就知道”而且是真的知道。

    這太可怕了,可怕到連蔡京也不敢往下想。

    隻不過他對待劉瑜的態度,卻就更加謙卑:“先生,新法實是強國富民之策!”

    劉瑜搖了搖頭,並沒有去勸蔡京什麽,而是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封信。

    寫罷吹幹用了印,裝封好了,用了火漆,拿在手裏望著蔡京。

    這挑通眼眉的蔡京,立馬上前笑道:“師有事,弟子服其勞,給師娘的信,弟子豁出性命,也定要送到的!”

    師娘兩字說出來,蔡京就是以劉瑜門下弟子自居了。

    他想要的,也就是這封書信。

    如果他不以門下弟子自居,劉瑜也不一定會把這封信交給他。

    “不要亂嚼舌頭!這也是你該說的麽?”劉瑜板著臉教訓了一句,終於鬆開手,把信交到了蔡京的手裏。

    目送著皇城司人等,和蔡京三人往京師方向去了。

    劉瑜的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按理說,應該諸事都安排妥當了。

    新法、舊黨這邊,他清楚的作了回複,立了心要做孤臣,不站隊的。

    他這八品的小官,又算是簡在帝心,舊黨那邊,怎麽也幫過歐陽修一些小忙,又有蘇東坡的關係;新黨這頭,王檾這節就不說了,說出來勾搭王安石女兒,那他是找死,但王雱還是多少有些情份?劉瑜還怕不夠,又把蔡京塞了過去。

    至於陳留的向家,蔡京也在汴梁布置了。

    一個外戚與民爭利,足夠士大夫階層群起而攻之了。

    收拾向家,也隻是時候的問題。

    在陳留縣來說,劉瑜的官聲,更是前所未有的好。

    連之前散夥的書吏、差役,這些日子也紛紛跑回來,說著一些拙劣的籍口來開脫自己,希望能回來縣衙做事。

    可是他隱約就有一種不安,纏繞在心頭。

    連如夢的琴,劉瑜平素最愛聽的,此時也覺得煩噪無比。

    楊時和種師道一走,他連個書吏、幕僚都沒有,蕭寶檀華哥都看不過去:“你坐立不安有甚麽用?哪有你這麽當官的?種、楊兩人回京了,差役頭子,文書吏目,你總得有個安排!”

    不是她好多話,而是真這時有人來擊鼓鳴冤,劉瑜都沒法升堂。

    “這個不急。”劉瑜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自己隱隱有所感覺的憂患,不在於此。

    至於幕僚人等,他早就修書出去了,算著腳程,如無意外,這幾日便該到了。

    冷靜,對於劉瑜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特別是作為一個在間諜事務方麵,比較有天賦的人而言。

    他甚至有種感覺,想要逃脫這讓他感覺不安的後宅。

    這種狀態,維持了足足兩天,在這其間,如夢哭了七八回,有一次竟跟仙兒說起,自己也許應該死掉,這樣就不會引起劉瑜和向家之間的矛盾了。她不是喜歡哭,她是個溫柔的女人,善於把所有的過錯,都挽到自己的身上。

    於是她背負著屬於自己的、不屬於自己的悲傷,便教心防崩潰,淚如雨傾。

    劉瑜本就暴燥到不行,聽著仙兒來報知自己,強抑著心火行入了房中,卻就很直接地對如夢說道:“你說什麽傻話?你是我的女人,別說他向某人,便是官家,敢開這個口,我都得弄死他!”

    邊上正看著《柳毅傳》的蕭寶檀華哥,聽著扔了書,拍手道:“好!”

    她是遼人,自然對大宋皇帝沒什麽敬意。

    如夢嚇得臉都白了,伸手捂著劉瑜的嘴:“公子!怎能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說著尤是張望左右,又使仙兒去看窗後可有人。

    大宋再怎麽言論自由,弄死皇帝的話,總歸是不能講的,這要傳出去,就是謀反了。

    劉瑜伸手握著如夢那冰冷的手,把她的手揣進自己懷裏:“好好活著,你要出個什麽事,我就不管不顧了,要不起兵造反,要不跟蕭寶檀華哥投遼去!”

    “公子何必如此!”如夢聽著,淚又滲了出來。

    其實她從一開始被蘇軾贈予劉瑜,她便不是太看得起劉瑜的。

    而且如夢是花慣錢的人,劉瑜雖然的兩次間諜案裏撈了些錢,對普通人家來說,那算是巨款,對於如夢來講,真不經花。可以說,她跟在劉瑜身邊,是不太開心的。

    但聽著劉瑜暴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她的一顆心,卻就如春土化凍了。

    她隻是妾,可以被當成貨物送人的妾。

    蘇軾就是這麽對她的,這個時代,妾,就是被這麽對待的。

    可劉瑜不是,他甚至敢說出,皇帝若來索要她,他都要弄死皇帝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劉瑜為她拭了淚,她從劉瑜懷裏抽出手來,緊握著他的手,咬著嘴唇,良久開口道:

    “今日得了公子這句話,妾身縱死也甘心了。”

    “公子把妾身送到向家,入得向家的門,妾身便一死以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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