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丁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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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服不服不論,至少行動上,整個陳留的士紳階層,是向劉瑜輸誠服軟了。

    劉瑜看著自然是開心的,能得百姓這麽擁戴,說明自己為官一方,還是比較有水平的。

    連仙兒都雀躍起來:“奴奴的少爺最厲害!”、“這是奴奴的少爺!”

    但一入縣衙後宅,卻就不對了,無論是阿全叔,還是如夢、蕭寶檀華哥,都是一臉的壓抑。阿全叔更是眼有淚花,仔細跟在仙兒身後把門閂了,方才從廂房叫了一個少年出來,卻是阿全叔的兒子。

    “少爺,老爺去了!不過,知道您把向家連根都鏟了,老爺是笑著去的。”

    那少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劉瑜聽著,心頭也是一沉,眼角便發熱起來。

    這時阿全叔搶上前,當頭給了他兒子兩巴掌,壓低了聲音罵道:“蠢材!奶奶是怎麽吩咐的?不能聲張出來,都讓我們先不要披麻戴孝,告知少爺之後,再行定奪了!你打算嚎得整個陳留縣都知道麽?”

    這個年頭,家裏有父母亡故,是要丁憂的。

    也就是辭去官職,回家守孝。

    等三年孝滿,再出來做官。

    但大宋的官遠比缺多,三年後出來,不定就有位子,慢慢排隊。

    這個連普通百姓都曉得的事,於是也有官員為保差遣,隱而不報。

    所以劉瑜的母親,才讓家裏仆人,不要一來就報喪。

    而是讓他私下告訴劉瑜,再由劉瑜做選擇。

    劉瑜倒是沒有任何遲疑,馬上就教家人換了孝服,又上表辭官。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折子上午送出去,中午竟就有回複。

    來的卻是蘇東坡,他先向劉瑜致哀之後,告訴了他一個極為不好的消息。

    “什麽?”劉瑜萬萬沒有想到,他竟辭不了職!

    事實上,知陳留縣事,倒是準了;不許他辭的,是編校秘閣書籍這個實職。

    隨著蘇東坡而來的,還有中使,就是宮中的太監。

    倒是皇帝封賜下來,主要是給了劉瑜的母親,一個縣太君的誥命封賜。

    不過蘇東坡和中使走後,劉瑜真的有點混混沌沌了。

    接著相熟官吏過來送紙儀帛金,幸好有如夢和蕭寶檀華哥幫襯著支應,要不真得出事。

    這天下午,恰好李鐵牛負責的球社,跟齊雲社的比賽輸了一場,不過這憨貨過來陳留,卻笑嘻嘻地跟劉瑜說道:“官人,鐵牛機靈,看著這一場,俺們是做不過的。事先在場外便教人做了手腳,雖說輸了球,卻足足賺了十一貫多!”

    “滾!你他媽還學打假球了!”劉瑜正在氣頭上,一腳就踹在李鐵牛腿上。

    論打架劉瑜當然不是李鐵牛對手,但他現時積威日盛,李鐵牛也已愈來愈更仰望著他。

    被他這麽一吼,嚇得連忙跪下磕頭:“官人,鐵牛錯了!”

    平素很少看見劉瑜這麽失控的,仙兒和如夢都嚇得夠嗆。

    倒是蕭寶檀華哥壯著膽子說了一句:“遷怒於人非智者之舉。”

    這話劉瑜倒是聽了進去,輕蹬了李鐵牛一腳,低聲道:“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動不動就當磕頭蟲,有什麽出息?”

    又仔細跟李鐵牛講了一番,這種買自己球隊會輸的行為,會帶來什麽禍害。

    李鐵牛聽了半晌,搔著腦袋就沒明白,最後說了一句:“反正,不許買自個輸,誰買自個輸,鐵牛就教他知道,什麽叫醋缽大的拳頭!官人,這樣可對麽?”

    劉瑜苦笑著揮了揮手:“就先這樣。”

    他其實靜坐著,自己也想得通,大約就是秦鳳路那邊的細作、用間方麵,皇帝覺得另派人跟進,不合適,所以要把自己留在京師。

    可他真不想留在京師,不單是家裏老人去了,總得去送一送的道理。

    而且原本他就不打算在京師呆長了,京師,隻是一個取得官身的地方。

    長期在京師,難免卷入新舊黨之爭。

    那是劉瑜所不願麵對的事。

    因為他很清楚,站哪邊都沒有好結局。

    可椒即使不需要他站隊的事情,也依然是很麻煩的。

    例如到陳留匆匆來訪的這兩位,入得內來,連茶水都不用,坐落第一句話:

    “不論怎麽樣,西夏的細作,必須馬上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一次是王雱和蘇東坡兩個互相看著不對付的家夥,一起來找劉瑜,給他傳達的命令。

    蘇東坡是在返回京師路上,遇著王雱的,結果王雱就把蘇東坡攔下了。

    因為中樞宰執的意思,就是他們兩人一起來找劉瑜

    可以說,皇帝、宰執們都取得了共識。

    堂堂大宋京師,如何能讓西夏人這麽從容殺人之後,從容抽身而去?

    “三天,你隻有三天。”王雱咳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

    而蘇東坡很無奈地攤開手,歐陽修離京外放,他在京師,所能幫上劉瑜的,也真的不多了。

    “三天要是捉不到呢?”劉瑜閉著眼睛這麽問道。

    “那你也不用上辭呈了,諸公大抵是能想到法子,讓你去令尊膝下承歡的。”

    王雱搶在蘇東坡前麵,直接就把這話說出來。

    劉瑜的父親已死,要去膝下承歡,那就也是一個死字了。

    他每一句,都是冰冷的,全無半點溫情可言。或許他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便逼迫著自己,也逼迫著他人。

    劉瑜倒掉了他們兩人跟前,涼了的茶水,重新衝了兩杯:

    “是不是三天辦完這辦事,就許我丁憂?”

    蘇東坡和王雱不約而同地咳了起來。

    劉瑜猛然起身,發了性,一把將桌上的茶具,一古腦都掃落地上,跌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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