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潛伏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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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仍晴了,但這上午的京師,卻仍是寒意四溢,許多鋪子都到這時分,還沒開門。

    這也是為什麽如夢和蕭寶檀華哥,會讓李鐵牛給劉瑜送早餐的原因。

    劉瑜的騎術不錯,就是雪後的路麵,他也騎得穩穩當當;

    司馬光卻就沒有騎馬,他的轎子跟在後頭,倒也不慢。

    若是可以策馬奔行,大約劉瑜會比司馬光快上許多,回到皇城司的公事房。

    那樣他會有足夠的時間,安排好一切,所有他不想讓司馬光看到的東西或人,都會消失。

    包括那些被捉獲的鐵鷂子,隨便找幾個屍體把衣服一換,就說是鐵鷂子,也是死無對證。

    而皇城司的大牢裏,不缺屍體。

    可惜司馬光不會留給劉瑜這樣的機會,他之所以急急從皇城裏趕出來,也正是不打算留出這樣的機會給劉瑜。他特地吩咐,劉瑜也好,在皇城門外等著劉瑜的兩名皇城司巡卒也好,都不得縱馬奔馳,得徐徐而行。

    當然,劉瑜也可以不聽。

    如果他不介意再被司馬光彈劾的話。

    不過如果司馬光再來一回,劉瑜感覺恐怕王安石不見得會為他說話了。

    所以隻好算了,隻好徐徐而行。

    但再怎麽徐徐而行,皇城司總歸還是會到的。

    劉瑜到了皇城司公事房,與剛剛過來的程顥見了禮,便對司馬光說道:“先生見諒,下官昨夜通宵達旦,又與刺客搏鬥,略有些犬馬之疾,著實不能陪伴先生,容下官告個假,憩半日,再來聽先生訓斥,可好?”

    司馬光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哪裏聽不出這話裏的骨頭?

    明顯就不爽他來插手,直接撩擔子不幹嘛。

    “左正言正當少壯之時,竟如此不堪?”司馬光微笑著回了一句。

    這叫不堪?

    別說忙了個通宵的事,單是跟鐵鷂子動手,就是個九死一生的活計?

    東華門外死了多少人!

    要能嗆聲的話,劉瑜真心想說“東華門外殉國的忠魂望著你!”

    可劉瑜還不能翻臉,人家的輩分、官職,調侃得起他劉某人啊。

    不過劉瑜也不打算留在這裏讓司馬光接著打臉:“此案伯淳兄盡知之,當不至誤事。”

    程顥在旁邊點頭道:“此中事務,下官確是盡數知悉。”

    對於程顥,別看官小,人在士林的影響力可不一樣。

    司馬光倒是很客氣地跟他互相行了禮,然後還把臂而行。

    直至進了公事房,司馬光才跟突然想起一樣,回頭對劉瑜,揮了揮手。

    沒錯,連一句話都懶得說了,就揮了揮手,跟打發一隻蒼蠅一樣。

    劉瑜仍舊滿臉微笑,抬手作揖,直到司馬光和程顥在公事房內坐定,才對李鐵牛說道:

    “叫上蔡元長、楊中立,回家。”

    而這個時候,在公事房裏,很喜歡講道理的程顥,照舊捉住司馬光開始講課。

    所以司馬光倒也沒空來理會劉瑜。

    “先生,不若讓中立留下,這邊有什麽變化,也好知會一聲。”蔡京卻在出門時,低聲跟劉瑜提了這麽個建議。人全走了,也不是個辦法,留個人在這裏,至少司馬光怎麽折騰,還能知道一下。

    聽著蔡京的話,劉瑜就微笑搖頭:“不,元長你留下來,論起機變,中立暫不如你。”

    “這?學生愚鈍,若是到時涑水先生訓示,不知道哪些話當說,哪些話不當說?”

    蔡京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他是跟著劉瑜,去跟那老和尚接洽過的。

    從頭跟到尾,他知道的東西太多,包括那些圖紙。

    所以司馬光要是捉住他來問,說漏了嘴就不好。

    提前請示劉瑜,哪些環節,不能說的,先溝通好了,以免誤事。

    但劉瑜卻拍了拍他的肩頭,連一個字也沒有說,直接招呼楊時和李鐵牛,就上馬離去了。

    蔡京愣在那裏,那種被看透的感覺,再一次讓他不寒而悚。

    其實他這樣的人,哪裏需要劉瑜去告訴他,什麽話不該說?

    他原本以為,劉瑜會提出界限,比如說跟老和尚接洽的過程不能說,或是得了圖紙的事不能說。好了,有了這條線,他就明白,自己出賣劉瑜,能得到什麽好處。

    蔡京問的,不是什麽不能說,而是怎麽向司馬光賣劉瑜,才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他難不成真有讀心之術?怎麽可能仿如知曉我心中所想!”蔡京恨恨低聲自語。

    正因為劉瑜一個字也不說,卻就讓蔡京一下子摸不清虛實了。

    劉瑜怎麽可能這麽淡定?憑他自己,必然不可能扛得了司馬光的,那劉瑜背後是誰?

    王安石?還是皇帝?

    正是因為劉瑜不開口,才讓蔡京猶豫起來,到底,要不要出賣劉瑜?

    本來很明朗的事,劉瑜和司馬光之間,是個人都知道,選擇位高權重的司馬光了!

    可現在生性多疑的蔡京,卻就拿不定主意了。

    劉瑜此時卻沒空去理會蔡京心思,他策馬奔馳往家中趕去。

    他敢把蔡京留下,就是吃準了這廝多疑奸詐這一點。

    回到家中,打發楊時去休息,劉瑜去看仍有些虛弱的仙兒,小丫頭看著左右無人:

    “少爺,那姓蔡的,奴奴看著不象好人!蔫壞、蔫壞的!少爺把他留在那邊,怕要壞事!”

    劉瑜笑了笑,安慰她說道:“你好生將養,少爺自有分寸。”

    真要出賣一個人,在皇城司公事房,和在南熏門邊的宅子,差很遠嗎?

    如果蔡京真要出賣劉瑜,那其實留不留他在那裏,是沒有區別的。

    反倒是讓他跟著回來,若是見著劉瑜眉宇間的鬱積,說不好,認定劉瑜勢弱,這蔡某人反而還會多了幾分心思!

    這種奸臣,企圖感化他,改變他?讓他變得忠誠可靠?

    至少劉瑜是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去幹這樣的事。

    物盡其材,人盡其用就可以了。

    他吃準了,看透了蔡京的多疑性子。

    隻要還沒摸清劉瑜的路數,蔡某人決對不會輕易下注的。

    所以劉瑜知道,跟蔡京說忠誠,那是扯鬼蛋,隻要自己沒有讓他摸透底,那麽蔡京就不會輕易出賣自己,因為,蔡京很精明,他要出賣某人,便會盡量利益最大化。

    而在此之前,與其擔心蔡京,不如擔心沾滿世未深的楊時,因為激憤,說漏了嘴。

    “先生,為國家計,安能坐視!”楊時第二天就受不了了,跑過來找劉瑜。

    因為他跟去皇城司轉了一趟,聽到了許多消息,讓他悲憤填膺。

    劉瑜正在逗著仙兒說話,邊上如夢撫琴,蕭寶檀華哥煎茶,見著楊時,便笑道:

    “為國家計,你且過來,飲上一盞清茗!”

    他不急,世事如棋,沒有能力正麵硬扛,就要靠布局。

    要讓對方走到局裏來,就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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