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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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臂弓還沒上好弩,這雪丘裏七張軟弓,已每人都射了至少四箭,快的還射了五六箭。
三四十箭就這麽衝臉上去,六七步的距離,對於使慣弓的,真的要射偏都難。
那四個使神臂弓的,當場就從馬上倒栽下來。
吳十五和王四所帶兩隊,已衝殺過來,這是提起速的馬,哪裏是那些停在原地,沒有速度的馬可以抵擋的?一個照麵就被斬落四人,還沒等吳十五和王四他們回身,從雪丘裏湧上來的二十來把樸刀,已把餘下四騎逼下馬來,跪地投降了。
於是眼看著吳十五、王四,領著那些從雪丘裏涉雪上來的軍兵,抱拳向劉瑜報道:“少爺,幸不辱命!”、“孫少爺,小的交令來了!”
不論蘇東坡,還是梁燾,無不口瞪目呆的。
就算連黃柏然,心裏麵那是恨不得劉瑜去死,也不得不擠上前來,行禮道:”直閣虎威!”
司馬康這天然不爽劉瑜的,要是讓他休息半炷香,大約仍會不屑,仍會覺得劉瑜不過指揮一些粗陋軍卒,匹夫之勇罷了。
但剛剛麵對白刃、利箭,特別是那些鐵鷂子一言不合就殺人,半日裏吹噓自己如何了得的護衛,全無抵擋之力;一瞬之間,強弱換位,此時也是當真被震撼,也遙遙拱手道:“當真匪夷所思,今日方知直閣之能哉!”
至於那些從人、護衛,那是真真死裏逃生的了。
殺手若是要動手,死的必然先是他們。
地上兩具還沒冷去的屍體,就是明證。
對於劉瑜,他們的感激和敬仰,要更為發自內心,更為真誠:“直閣活我啊!請受小人一拜!”、“死了?這殺手就這麽殺了?入娘賊的,老子們不用死了?劉相公、劉相公,小人給您磕頭了!”、“為劉相公賀!相公當是公侯萬代!”
從積雪裏走上了官道,劉瑜微笑著一一答禮:“不過勇士敢戰,又有諸君協力,方得始終啊!劉某區區一書生,又有什麽本事,能抵得住這利刃勁弩?”
正當此時,方才跪地投降那四人,突然有一人暴起,抱住身邊的軍卒,任由長刀透胸而過,硬把旁邊兩三人都推倒了。其他三人趁這機會,紛紛躍起,邊上七張軟弓,倒是馬上張弓就射,但一時之間竟全部射空!甚至還有兩箭,誤中了邊上梁燾的護衛。
隻因這三人,不是向外逃生,也不是去搶馬,更不是刺殺劉瑜、蘇東坡等人。
他們撲向的,是那四把神臂弩。
不得不說,這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所以他們成功了。
成功地毀去了神臂弩的機簧。
不過也死了,幾十把樸刀、花槍,立時把他們砍成了肉醬。
押著鐵鷂子那三人,目睹這變故,不禁也愣住。
便在這瞬間,被反剪了雙手的鐵鷂子,吹了一聲口哨,他先前所騎的馬,長嘶奔來;
一腳如電踢出,立中看押者的檔部;
又把頭狠狠一甩,隻聽“哢嚓”一聲,竟將左邊看押他的老卒鼻骨撞斷;
右邊那看守著他的軍兵,正欲出刀,被這鐵鷂子和身一撞,撞得飛跌了出去。
然後這反剪著雙手的鐵鷂子,立刻縱身躍起,打了個空心筋鬥,正好落到奔馳而來的馬鞍上,他就憑著雙腿,在馬上玩了個蹬底藏身。
“唰唰唰唰!”七八枝箭便就這麽射空了過去!
“射馬。”劉瑜沉聲下令。
這一輪,卻就七箭有五枝命中了。
那馬正當發力,中箭的疼痛教它瘋狂前奔,直至奔出三十餘步,撞斷了一顆兒臂粗細的小樹,方才癱倒下去。這鐵鷂子總歸被反綁著雙手,一條腿又被壓在馬身下,吳十五和王四奔上前去,刀斧齊下,總算結果了他的性命。
“這真不是間諜該玩的活計。”劉瑜搖了搖頭,淡淡地重複了一次。
蘇東坡湊過來低聲問道:“間諜?細作麽?應該是這樣,《孫子兵法》分‘因、內、反、生’五間,《左傳》曰:‘使女艾諜澆’,間諜,你這詞生造出來,倒有一番味道。”
看著回來複命的吳十五和王四,劉瑜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去收拾殺手的屍體、物件等等不提,這都是平時早就安排好的事務。卻轉身對蘇軾說道:“知道你讀過書,你別隨時都要掉一下書袋好嗎?”
“你怎麽知道,這些殺手,是細作?”蘇東坡大約平時被劉瑜欺負習慣了,倒也沒有糾結。
“他們就是細作。”
“啊?”
“我還給你解釋他們為什麽是細作?他們就是細作!”
劉瑜不是無憑無據這麽判斷,蘇東坡也不是無緣無故這麽問。
蘇軾會問,就是知道劉瑜對此有自己獨特的判斷邏輯。
他希望劉瑜可以展示一下,以讓在場這些人,梁燾啊、司馬康啊,見識一下,讓他們明白,劉瑜在這一方麵,是有著他人所不能及的天賦,在這些人心裏,建立起一個威信。蘇軾真心不希望劉瑜和梁燾他們撕得很難看,因為蘇軾是明顯的舊黨,而劉瑜和他的交情,自然也不必多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希望大家能和諧一些。
但劉瑜怎麽可能在這場合,去展示這些東西?
這不是扯蛋麽!
所以劉瑜很果斷終結了這個話題,轉身對那梁燾那些人拱手道:“諸位先行一步,在下把這邊料理了,再去梁園見過諸君便是。”
剛才嚇得有點腿軟的呂惠卿,過來勸劉瑜:“還是打道回府,都遇著強人了,總歸不是好兆頭。”
曾布也附和著來勸,劉瑜想了想,這要讓呂、曾兩人先回東京,他們帶著的二三十護衛,真要再遇一波殺手,那就麻煩了。但到了這裏回頭,卻與他本來的謀劃,出現了衝突。
就在劉瑜還沒做出決斷之時,司馬康他們就圍了過來。
這時司馬康他們可就不太願意去梁園了。
撕逼沒事都能撕,不在梁園撕,可以京師另找地方撕。
這都遇到殺手了,還去梁園?
梁燾先就打了退堂鼓:“直閣,不如回東京,他日再聚。”
因為隨行還有司馬光的兒子呢。
梁燾自己怕不怕死另說,司馬康出了什麽事,他怎麽交代?
朱光庭也幫腔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劉秘閣,不如歸去!”
劉瑜聽著就不爽了,敢情邀約也是這夥人,縮卵也是這夥人?
“我以為,邪不勝正,縱是前路有刀槍劍戟,我自一腔正氣,何懼之有!”劉瑜就發作了。
說罷不再理會他們,自去探看雪地上,留下的各種痕跡。
司馬康他們這邊臉色就很難看,這看著要是不去梁園,以後要再找劉瑜撕逼,要從氣勢上,從輿論上打逼劉瑜,怕就不容易了。劉白狗也不是易與之輩,隻怕這邊司馬康一走,劉白狗回京,就敢自稱一腔正氣,群醜易辟!
劉安世想了想,扯著司馬康衣袖,卻低聲說道:“離梁園也不過咫尺,梁園素有打行、護衛人等,便是這十來殺手,若是在梁園發難,還沒近身,便教那些花臂膀擂死了!公休,卻莫平白便宜了劉白狗!”
司馬康聽著有道理,梁燾還要再勸,司馬康搖頭:“劉白狗有一腔正氣,我豈能不如他?”
梁燾恨不得把劉安世掐死!
這可是涑水先生的兒子,什麽狗屁一腔正氣?
朱光庭卻來勸說:“也不要太過擔心,梁園左近,還駐有兵馬,又有打行,又有那些豪俠。此際返京,路上不定平安,倒是到了梁園,再派人去招募豪俠,或是回京去借一隊人馬來護衛左右,方是萬全之計!”
梁燾聽著也有道理,畢竟此時回京,也不見得就一路平安。
於是司馬康這邊一行人,便先往梁園而去。
想要留下來幫忙收拾現場的曾布、呂惠卿,也被劉瑜謝絕了,低聲跟他們說道:“兩位還是與彼等同行,先為小弟探探口風為好。”
曾布用力捏了捏了劉瑜的手,無聲點了點頭,便和呂惠卿一道,先行往梁園而去了。
劉瑜開口對蘇東坡說道:
“不太對。黃柏然剛在所處的位置,並不是首當其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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