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無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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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瑜笑了起來,對她揮手道:“去,卻要問俞角烈有沒有空,他若有正事,你不能胡鬧。”
“奴奴曉得了,奴奴可聰明了,少爺放心!”她說著,揭開氈簾,蹦跳著跑進了風雪裏。
劉瑜並沒有製止她,正如他不想跟她說起,為什麽會和俞角烈的妻子,產生了那樣的對話一樣。他希望仙兒能開開心心,哪怕隻是幾天。劉瑜一點也不打算,讓仙兒去背負什麽使命或任務。
或者說,如果他的布局,弄到需要把主意打到仙兒身上,已是一種失敗。
夜色朦朧,卻不見星月光芒,隻有呼嘯的風雪聲,不時“嗚嗚”響起。
劉瑜很早就熄了燈,並不是他倦意重重,而是有了燈火,外麵監視著這個帳篷的人,就會下意識的集中注意力。這樣的天氣裏,無論是在帳篷外麵盯著,還是揭起氈簾盯著,都不是個輕鬆的活計,看著這邊熄了,那些監視的人,多少便會有些乏意,誰也是血肉之軀,明明劉瑜都熄燈入睡了,還盯著個啥?就算害怕俞角烈怪罪,至多也是仍把氈簾揭起,做一個監視著的樣子,人自然是躲到暖和的角落裏去呆著。
當入夜之後,睡不著的仙兒又跑出去找酒喝之後,劉瑜帳篷的氈簾,就被揭起,一股寒風滲了進來,教人便是埋在被子裏,也仍有徹骨的寒意。
“你便算準了,我一定會過來?”幽幽的聲音,生硬的宋話,刻意壓低了的音量。
劉瑜在黑暗裏無聲地笑了笑,卻並沒有點著燈火,也沒有問對方是誰。
他隻是理所當然地說道:“不要去做試探,我從來都是盡可能不去試探,不要給別人犯錯的機會。特別是當你希望,對方不要犯錯時。”
黑暗的空間裏,便靜了下來。
過了良久,那生硬的宋話,才再度響起,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你以為你還拿著我的把柄,你以為我如果不聽你的,就會被威脅是?幾年過去了,很多事已經不一樣了!我來,不過是想告訴你,你回去,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
劉瑜縮在被子裏,語氣裏露著一股疏懶的氣息:“嗯,行,你走。”
“不過你最好走快一些,天亮以前,趕到你娘家的部落裏去。”
“因為我不是仙兒,不願學說話的八哥,我是不可能放它振翅高飛的。”
走到帳篷門口,正準備揭起氈簾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其實,就算你回到娘家的部落,如果我願意的話,我想他們不會介意把你交出來。”劉瑜再一次開口,更進一步去緊逼對方。
他沒有空閑去做心理建設,也沒有空間、時間去幫對方樹立起信仰。
而毫無疑問,他的話,讓對方顫抖起來:“不要逼我!如果我撕破自己的衣服,告訴俞角烈你強迫我,你想想,他會怎麽樣!”
這大約是對方最後的憑仗,以至說得斬釘截鐵。
但劉瑜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不會怎麽樣。”
“如果是俞角烈動了我的女人,我必會跟他翻臉,哪怕血濺五步。”
“但無論是瞎征還是俞角烈,他們都是要做大事的人。”
要做大事的人,兄弟如手足,妻兒如衣服,豈能以衣服而折手足?
妻子豈應關大計?俞角烈他們沒讀過這首詩,便卻是認得清這道理的。
所以劉瑜對這個威脅一點也不會放在心上:
“我動了他們的女人,最多被他罵兩句,然後把你殺了,以免我們之間,為了個女人,生出間隙來,那便不值當了。嗯,而且這還是在我的帳篷裏,依著我看,大抵連跑過罵我兩句都沒有,當場就把你結果了,然後來找我喝酒,說是不要為了這婦人,壞了兄弟情份。”
於是,帳篷裏又再度沉默下來。
因為她很清楚,劉瑜說得並沒有錯。
這幾年在俞角烈身邊,她便發現,他已不再是當年,自己愛慕的少年英豪。
就算他和瞎征合謀著要對劉瑜不利,就算這樣,如果她現在跑去找俞角烈,說劉瑜動了她,恐怕,十成十,就是劉瑜說的下場。
“我、我並不知道很多的事。”生硬的宋話,因為夾雜著哽咽,顯得更難聽懂了。
不過對劉瑜來說,卻不是問題:“我也並不需要,你知道許多的事。”
“當年你說,教俞角烈娶了你,教我想個法子,讓你在新婚之夜瞞過他,在草原上被強暴的事。我都一一應下了,並沒有對你提出什麽要求和報酬。你說將來一定要報答我,我告訴你不用,隻要你和俞角烈幸福就好。因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能幫就幫,沒有什麽人情和報酬,我當時就這麽對你說,你可記得?”
她猶豫了一下,卻不得不回答:“記得。”
“但你要我幫你父親的部落,弄一批糧食過冬,弄一批茶,這不是當時我能解決的事,也不是當時瞎征或俞角烈能解決的事。我告訴你,要辦成這事,隻能去找秦鳳路經略司的官員,他們是有條件的,你也同意了。你記得?”
“記得。”她無奈地應道。
“這數年,每年應下的糧食、茶磚,都不曾短缺,對?”
“對。”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答案。
劉瑜的聲音就冷了起來:“但這幾年裏,秦鳳路機宜文字那邊,從來就沒有收到過,你答應按期遞出去的情報!”
“…………”
“我需要威脅你?”
“…………”
“不,我壓根不需要。甚至作為朋友,這幾年給你父親部落的物資,我可以想辦法填回去,然後告訴秦鳳路的官員,細作已殞,就可以了。不過從今年開始,你父親的部落,別想再拿到一點糧食,也別想再得到一片茶葉!阿嫂,你走。”
她便慌亂了,在黑暗中,急急叫道:“不!”
沒人比她更清楚,她父親的部落,所麵臨的惡劣境況。
劉瑜的確不必威脅她。
因為劉瑜不威脅她,就已是最致命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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