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不可思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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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時遲,那時快,片刻之間,說話的宦官,已被十幾名皇城司親事官團團圍住。

    他的從人有兩個想要忠心護主的,被連鞘長刀抽在麵上,打上滿頭臉是血,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一時無了聲息。那宦官抖顫著手,指著李宏,又望著劉瑜:“你們,你們好大的狗膽!咱家是官家的爪牙,咱家是永興軍走馬承受,汝等竟敢無禮,是想抄家殺頭麽!”

    李宏在這皇城司混了這麽多年的,哪裏吃他這一套?把腰牌一亮,直接就拿人了。

    他們這十幾人,都是探事司的親事官,劉瑜不是還有一個報發禦前文字的權限嘛,所以探事司派出人手,在劉瑜前後聽用,完全是合道理的。這下拿人,利索無比,不用片刻,已將那宦官五花大綁。

    這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上前衝著劉瑜跪下行禮道:“卑職左班殿直,永興軍路走馬承受公事李玉生,叩見直秘閣劉相公。”

    卻是永興軍路另一個走馬承受。

    他們都是天子耳目,如何能看著同僚這麽被扣押了去的?

    劉瑜轉身過來,虛扶了一下,示意對方起來:“不必行這麽大禮,起來好好說話。”

    “相公,這陳公公,縱是冒犯了相公,可是念著他是喝了酒……”

    劉瑜揮手打斷了李玉生的話:“你大約不知道,這近百精騎,先前是做什麽的吧?”

    “你大約也不知道,本官曾多次被鐵鷂子刺殺吧?”

    “你大約也不知道,有多少鐵鷂子死在本官手上吧?”

    “你大約也不知道,韓魏公、富鄭公贈壯士以充護衛,王相爺、曾相爺,專門訓斥下官,不能自輕吧?”

    說到這裏,劉瑜仰頭看著李玉生:“你什麽都不知道,我怎麽跟你說話?”

    “卑職有罪。”李玉生聽著,嚇得又跪了下去。

    “起來吧。”劉瑜根本就沒打算為難他。

    隻是對李宏道:“按章程辦差就是。”

    李宏領了命,派了兩名探事司的親事官,又從家將裏點了兩人,一共四人,當場上了馬,帶著那個走馬承受的宦官陳寬,就往京師而去了。畢竟是天子耳目,劉瑜總不能真的就將此人格殺當場。

    但這麽利索,毫不顧後果地把人拿下帶走,當場那些要等看劉瑜好戲的官員,都是下巴半天沒合上。

    怎麽可能這樣?他們真的搞不明白了。

    一個七品官,怎麽敢把走馬承受拿下來?

    這完全不可能吧,別說劉瑜,就是司馬光,一路安撫使,也不能這樣吧。

    走馬承受就是皇帝派來監視官員的啊!哪能直接把人捉了?

    但是這走馬承受有什麽問題,那也隻能上折子彈劾吧,然後等皇帝處分。

    可劉瑜就真的這麽把人拿下,還當場五花大綁,押送進京了。

    倒沒有人覺得,劉瑜會半路把那宦官做掉,這不可能,要是那宦官到了京師,那劉瑜才是大麻煩。

    “下官剛到京兆府,且容先行休息兩天,然後依著涑水先生教誨,點驗各府、州、縣庫房、武備等等,諸位這兩天也請準備好了,以免到時出了差錯。下官倒是好說話得很,不過涑水先生,可就眼裏摻不得沙子。”劉瑜拱手對那些官員和豪商行了一禮,如此說道。

    倒是讓大家鬆一口氣。

    看起來這位劉直閣,跟傳言不一樣,是收錢的?隻要收錢,那就好說!

    於是本來就是十幾攤熟食,招呼著劉瑜這邊一行二百來人,輪流吃飽倒是不成問題,也就一個熟食擔子招呼十來人罷了,隻不過這其中的成本,就有點大。要知道此時可沒蜂窩煤,所以馬上生火,如果用柴,得帶多少柴?都是用炭,這炭火可就不便宜了,尤其十幾個爐子一塊開火。

    當然對於豪商來說不算什麽,但明顯這位司馬光派來的屬下,就不是跟傳說中,司馬光一樣清廉!這倒也更讓大家放心,隻要不是司馬光那樣的道德完人,隻要肯收錢,那一切就都好了。

    大夥煽動兩位走馬承受,來落這劉直閣的麵子,為什麽?

    因為就怕這位,跟傳說中的涑水先生一樣啊。

    司馬光沒能力歸沒能力,誤國歸誤國,但說私德,確實是無虧。

    但問題是,私德無虧,道德完人,那就好好去修書啊,妄議政事,後麵還要竊居相位,這就可笑了。

    劉瑜似乎心情大好,端著酒杯,幾乎來者不拒,還沒進城,就先喝得紅光滿麵。

    然後等到一行兩百來人吃喝好了,準備啟程,劉瑜看著騎不了馬,都到如夢的馬車裏躺著了。

    似乎心中安定了許多的官員、豪商,隨著劉瑜車駕進城以後,也就都紛紛回府去了。

    但是當長安的大豪商趙升回到家裏,他卻就吩咐下人:“請表少爺上來。”

    如果劉瑜在這裏,就會發現這表少爺,卻是他的熟人:黃勁鬆。

    當時在陳留之後,連著陳留向家被劉瑜拔起,黃勁鬆後來又被劉瑜整治得流徒之後,就算花錢免了千裏流徒的刑罰,他也不敢再回京師了,更不敢想起複。因為劉瑜已經越來離他越遠,他當真生怕,去了京師,讓劉瑜見著他,一個小指頭就把他揉沒了。

    所以方才跑來這京兆府經營。

    這年代的大都市,除了汴京,那接下來,也就是京兆府了。

    不得不說,黃勁鬆的本事還是有的,至少如何跟官府打交道,他畢竟是當過官的人,身上也還有功名,更有同窗相助,所以在京兆府這邊,這兩年下來,也是打拚出一份家業來。他這個人本來就不是個沒本事的,隻不過是遇著劉瑜多他千年見識罷了。

    黃勁鬆來得很快,他見了趙升,也是隨手一拱為禮,雖說大宋對商人比曆代都好,但終歸黃勁鬆是有功名、當過官的人,別說流放千裏時還是給他留了個團練副使,更沒有追奪出身以來文字,就算追奪出身以來文字,趙升也不敢把他真當晚輩看待。

    “三舅,如何?可曾見著劉直閣?”黃勁鬆被貶之後,痛定思痛,從不在人前人後,流露半點對劉瑜的不敬。不是說他有講究,而是到了這時節,人家不會因為他黃某人,而改變對劉瑜的看法,卻會因為不要得罪劉瑜的緣故,疏遠了跟他黃某人的關係啊!

    趙升撫須道:“果然如你說的,是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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