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釣魚執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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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黃勁鬆,坐在家中,聽著下人回報,冷笑道:“但凡劉直閣去訪過的衙門、官員,去劉府送過禮的豪商,在咱們行鋪裏,有摻了份子,全數退掉。咱們在他們行鋪裏,有摻份子的,也馬上退掉、轉賣!”

    這也就大宋年間,所謂封建家長製,他說了算。要換千年,怎麽也得問一句:憑啥啊?

    畢竟他兩個兒子也長大成人,這兩年跟在他身邊都娶妻了,這怎麽說也是家族企業;再就類如趙升之類的親戚,在他的行鋪裏也是有摻份子的。

    還好,這大宋年間,黃勁鬆這當過官,有功名在身的人物,開口了,就能把事定下來。

    就算趙升一肚怒火過來找他,也是先按著黃勁鬆的主意,把行鋪裏的事先這麽辦了,再過來的。

    “三舅,這些人是鐵定要倒黴的。”

    黃勁鬆冷笑著說道,他也不耐煩去解釋為什麽“三舅,我家都是積年老吏,我也算有出息的了吧?遇上劉直閣,結果如何?你看那些人,以為能把直閣相公哄住?但凡做如此想的,後麵有的是苦頭吃!”

    看著黃勁鬆有些歇斯底裏的表情,趙升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聽他的,不為什麽,正如黃勁鬆所說,這幾家的姻親裏,他黃勁鬆也算是自小便神童,有天賦,能過科舉的人物了。

    當然這隻是京兆府裏,不起眼的一個小細節。

    絕大多數人,都鬆了一口氣。

    所謂絕大多數,自然就有少數,黃勁鬆這樣的,那份量太小,還無法在京兆府的官場裏,算上少數。少數指的是,永興軍路分兵馬都鈐轄司。

    這位兵馬鈐轄回去之後,與河中知府秘談了一夜,廂軍這邊,少見的不教軍兵做活耕田,勉強演練了幾日軍陣,修補了一下戰袍旗幟之類,要說戰力提升那是不可能,但至少看上去,沒那麽難堪是真的。

    過了三五日,又調鄉勇弓手出來,又操演了一通,倒是比起廂軍,強出許多來。

    特別是彭孫那夥兄弟,提舉的鄉勇弓手,盡管隻是幾日,但真的跟其他的弓手,大有不同。

    彭孫拍馬屁一流,但打仗也還是很有能耐,這點倒也不容抹殺。

    除了兵馬鈐轄和河中府,一路不知道在折騰什麽之外,這半個月,永興軍路所有的官員、豪商,都很開心。

    官場嘛,瞞上不瞞下,隻要劉瑜肯收錢,大家還糊弄不了司馬光?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半個月後,司馬光騎了一頭青騾,帶著一個長隨老仆,兩名護衛,統共四人來到京兆府。

    如果不是高俅安排了探事司的線報,在城門口候著,隻怕司馬光得跟守門的兵丁吵上一通,老先生固執得很,人家要收錢,他偏不給,不給那亮身份嘛?他不亮,就問他一讀書人,不曾作奸犯科,腳下是大宋國土,憑啥不讓他進?

    高俅看著苦笑,連忙迎了上去,不動聲色,一錠碎銀子滑到那守門老軍袖子裏,跟對方使了個眼色,後者是認得高先生,也是知道看臉色的,連忙語氣放緩,放了司馬光進去。

    “你這後生,難為你了。”司馬光入得城,卻長歎了一聲。

    他又不傻瓜,當然知道是高俅在打圓場。

    “不敢當涑水先生的話,家師知道先生不喜排場,所以不敢親自來迎,以免官員雲集,招惹先生不喜。”高俅行在青騾邊,向著司馬光這般回話。

    司馬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高俅,皺了皺眉道:“劉子瑾?他居然敢收徒?他才多大年紀?真是荒唐!”

    “先生,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家師連挫敵國細作,又編字驗,雖末著書立說,但教導學生,卻是綽綽有餘了。”

    司馬光倒也沒有下作到,一定要在高俅麵前踩劉瑜,之前說的,對於他來說,隻不過陳述一個事實。

    聽著高俅這麽說,他撫須道:“卻是尊師重道的心腸,可惜了。”

    然後便沒再說下去。

    高俅也不以為意,跟在他身邊,為他說起京兆府近來的人物風情,官場變動等等。

    他是有心使出一身本事來周旋的,司馬光聽著,隻覺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這孩子?也是可造之才啊,就算他沒打算收入門下,但可以推薦給朋友嘛。司馬光錢是沒有,大儒朋友可不少。

    去到京兆府裏,引著司馬光入了一座二進式的院子,劉瑜卻就在門裏迎了出來。

    第一句話,劉瑜聽著,就覺得是不是擲杯為號,把這老頭弄死算了?

    “劉子瑾,如此奢侈居所,如何住得心安?需知朝廷俸祿,皆是民脂民膏!”司馬光就麽戟指著劉瑜噴了起來。

    這叫什麽人?劉瑜給他安排了住所,結果他當頭就噴這麽一句。

    “走,去回車院!”他憤然對著兒子司馬康和長隨、仆人這麽吩咐道。

    劉瑜就笑了起來:“涑水先生,回車院的房子,是從天上降下來的,不用錢?不也一樣,是花朝廷的錢?”

    “比你這院子,省得多了!”司馬光回頭過來,瞪著眼睛,接著噴劉瑜。

    “我這不是朝廷的銀子,我自己做買賣賺的銀子。”

    司馬光一時被嗆住,但馬上就冷笑道:“老夫安於清貧!不求大廈華服!”

    他不想領劉瑜的人情,認為這是變相送禮。

    劉瑜也是火了,今兒就真跟這老頭扛上了:“我不是舊黨,也不是新黨,也不求先生辦事,不過想著國家艱難,大家用朝廷的公帑,不是太好,所以才幫先生出錢,先置下這院子。結果先生為了虛名,不住這院子,偏生要去浪費國帑,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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