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欺行霸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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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到了徐州以後,劉瑜便一改在京師的收斂了。

    初雪紛紛,茶館裏,市井中,三五閑漢聚在一起,就著茶香議論咀嚼的,往往便是劉瑜的事例。甚至有不少茶館,也推出了所謂劉公新茶,就是有別於之前的茶湯,用的是劉瑜推崇的炒茶、衝泡法子。

    “劉公當真好手段啊。”有茶客看來是路過徐州的商販,手裏持著一杯新茶,卻是這麽感歎起來,“聽聞是先立了茶莊,再以提刑司、太守、明府等等父母官,在士子之間免費推廣這新茶,然後很快便成了時尚。又教了戲班子一出折子,但凡有人家裏辦喜事,請了戲班子去,開鑼之前,便唱一回這劉公新茶的折子戲,不到三個月,徐州城裏,十間茶館,九間有賣新茶。而這九間裏,至少七間,已經不再做舊茶湯了。”

    在他身邊年紀大些的中年人聽著就笑了起來“趙家郎,你看來是沒去過京師和永興軍路了。不然的話,盡管劉公在那兩處,都極收斂,但是凡有點底子的商賈,誰不感歎劉公大有陶朱公之能?”

    聽著這話,肩膀搭著白毛巾的小二哥,在邊上笑道:“客官,你們是有見識的,你們說,劉相公這都能點石成金了,為啥不請劉相公去幫朝廷管錢袋子?”

    “小二哥,你這就想差了,這不一樣的。”中年商販不住搖頭。

    不過他也說不出怎麽個不一樣,小二哥倒沒跟他爭,隻是提著壺走到邊,卻與店裏夥伴低聲說:“依著俺看,也差不到哪裏去。”

    邊上夥伴也低聲笑道:“大郎,你要不要湊一湊份子?俺叔和劉府的門房是打小一起長大的,能給俺弄四匹陝棉,俺不夠錢,你要湊份子,咱們二一添作五,一人兩匹如何?”

    “賣得出去嗎?”小二哥有點猶豫。

    “你說呢?那陝棉堅實,價錢又便宜,你說賣不賣得出去?不過咱們得私下零賣,才能賺多些!”

    小二哥點了點頭,卻就頭上挨了一記,邊上夥伴也沒能幸免,卻是掌櫃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們身後:“不務正業!你們有本事,辭了這行當,去當布販去啊?老夫也不誤了兩位前程!”

    “三舅,俺錯了。”那夥伴賠著笑。

    小二哥也馬上認錯,這年頭,一份職業往往是終生製,被人解雇那感覺這人很有問題:“掌櫃的,說著耍樂罷了,錯了錯了,以後不耍這嘴皮子。”

    掌櫃冷哼了一聲,想再訓他們兩句,卻就聽著街頭響起白牡丹的聲音:“天爺啊!劉府欺行霸市不說,這光天化日的,便到奴家這裏,硬搶民女啊!”

    聽著這話,掌櫃的臉就繃不住,“撲哧”一下笑了起來。

    白牡丹是何等樣人?

    青樓的老鴇。

    她那裏有什麽民女?隻有官伎和私伎罷了,哪來的民女。

    笑了起來的不止是掌櫃的,街邊做生意的,擔筐賣菜的,聽著都樂了起來。

    而一頂青衣小轎,卻就這麽抬了過來。

    一個腿長身高的俊俏小娘子,手裏倒提著長刀,跨著駿馬行在後頭,聽著白牡丹的哭腔,回身罵道:“你這人,卻是不講道理的!你若再不明不白,奴奴卻要好好跟你講一講,這個中的是非曲直!”

    說著拔轉馬頭,身後十數個半大小孩,步行提著棍棒,也鞍前馬後跟著,就要回去跟白牡丹講道理。這時路邊閃出衙門的捕頭,當街就一揖到地:“劉家奶奶,您是貴人,如何肯與那長舌婦一般見識?”

    馬上女子卻就是劉瑜的妾侍仙兒了,她卻是受不了這個,馬上滾鞍下了馬,跟捕頭答了禮:“不敢當差爺的禮,隻是那婦人煞是氣人,沒來由敗壞奴奴公子的聲名,這口氣如何忍得下去?總得給她說道、說道!”

    捕頭在百姓眼裏就是一片天,但其實他當然不是官,不過這老捕頭年紀大,公門修行多年,有眼色,順著仙兒的話,好說歹說,把仙兒勸了回去。眼送劉府人馬在長街盡頭轉了回去,老捕頭回身就沉下了臉色,按著刀柄,快步行向那青樓。

    在街邊閃出七八個差役來,紛紛跟在老捕頭身後,當真一派威嚴,和剛才在仙兒馬前的謙卑,完全就是兩個人。老捕頭行到青樓門前,看著猶是帶淚的半老徐娘,還有邊上兩個文吏,使了個眼色,便入了青樓去說話。

    “你這婦人,是想害死我等麽!”老捕頭入得內去,一巴掌就把白牡丹這老徐娘,扇得癱倒在地。

    那兩個文士打扮的吏目,也冷眼看著,一言不出。

    老捕頭按著刀坐下來,戟指著那白牡丹罵道:“我等說來是,是衙門裏的捕頭,書吏。在人家劉府的眼裏,又值當得了什麽?你強得過黃家?黃家世代為吏,惡了劉公,轉眼就沒了!你這婦人,年輕時也是挑通眉眼的人物,如何變得這等蠢笨!”

    那白牡丹趴在地上,卻也不哭,隻是咬牙道:“這劉家奶奶,隔日就來挑上幾個當紅女校書過去,已然連接三天了,按著其他青樓的例子,隻怕要將所有姑娘都挑上一番!如此下去,這樓裏的生意怎麽做?”

    那兩個文士打扮的吏目之中,黑臉皮的便說道:“她要怎麽挑,便怎麽挑,其他青樓忍得下,我們也忍得下。生意不行,就關門。”

    白淨麵皮那個聽著,也連連點頭:“正是如此。”

    但白牡丹卻是心有不甘,想了想,對老捕頭說道:“我有一計!不若與其他青樓的姐妹,對了話,就說劉公與女校書苟合!”

    大宋這年頭,官員去青樓,找官伎陪酒,是沒問題的。

    可是不能上床,上床就有問題了。

    白牡丹想的就是構陷劉瑜。

    那個白淨麵皮的吏目聽著,笑了起來:“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說罷轉頭望向老捕頭:“她有家人什麽的嗎?一並料理了吧!”

    “你若不忍,他日你全家都死絕了,莫悔今日之慈!”黑麵皮的吏目,更是對那老捕頭如此說道。

    老捕頭聽著,咬牙起身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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