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讓曹家一家人不再跪拜，張婉初看起來累壞了，被餘凡攙扶著走出了臨時手術室。

    醫院裏的很多病人都等在外麵，那個因為不相信發生在眼前事實的許世平正言語不詳地對著幾個圍聚起來的女護士說著什麽。

    餘小魚緊張地走到兩人麵前，手術結束後她沒敢進去，這時候見餘凡和張婉初出來，才皺著眉擔心道：“哥，婉初姐，沒事。”

    餘凡伸出手和之前一樣揉了揉她那頭秀發道：“能有什麽事？都被你婉初姐解決了。”

    “貧嘴。”張婉初多少覺得曹大娃的痊愈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結果是好的，對她來說這樣就行了。

    餘凡沒見到陳婷，就問了句。

    餘小魚回道：“婷姐去了急症室，天兒好像有了什麽狀況。她說如果哥和婉初姐手術順利的話，就讓我們先離開，不用等她。她給了我一張名片，要了我的手機號碼，說是到時候和我們聯係。”

    餘凡接過名片，名片上寫著“桃源集團副總裁”的字樣，名片上有她的姓名、電話、手機以及郵箱。

    餘凡和張婉初一商量，兩人同時覺得再繼續在醫院裏待下去，他們的事跡恐怕會很快被曝光，因此他們也就沒有再去找陳婷，帶著餘小魚悄悄地“逃出”了醫院。

    他們沒有向曹家索要報酬，無論是對於餘凡，還是對於張婉初來說，最重要的是曹大娃能夠活下來。

    這就夠了。

    上了車，張婉初撥弄著方向盤，一路往集田鎮上唯一的那家殯儀館駛去。

    餘大海的屍體因為是意外墜崖，在調查一番後，警局就將屍體送到了殯儀館。他們現在就是去那裏接回餘大海的屍體，可能的話，也許會和殯儀館商量火化的事。

    一路上的歡聲笑語隨著那堵白色的高牆越來越近而逐漸變作沉默，因為今早上醫院裏發生的那些事而有著奇怪心思的餘凡這時候也隻覺得嘴角苦澀，內心正在忐忑不安。

    張婉初對著臉色明顯不好的兩人道：“別想太多了，就當是送餘叔叔出遠門。”

    她這話剛說完，餘小魚的眼淚就像是衝破了堤壩的洪水一樣流了出來。

    餘凡見狀，耐著性子勸了幾句，說話的過程他們就到了殯儀館的門口。

    進了大院，見到了負責人。幾人將餘大海的名字一報，這名看起來有點滑頭的年輕負責人就安排了個小妹帶著他們去了後院的停屍房，鎮上派出所之中無人認領的屍體都在這裏頭。

    餘大海的屍體保存得很完好，而且應該做過了修整，從山壁上摔下來導致受傷的部位都被掩蓋了。他還是留著那把山羊須，白發蒼蒼。

    餘凡已經三年沒有見到自己的養父了，這時候哽咽得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餘大海就這樣走了。

    他沒有回憶過往，也沒有著急哭泣，反而伸出左手放在了餘大海的胸口上。

    從醫院裏出來他就在想這件事，如果那個什麽玄黃之氣真的能夠醫好病人，那能不能救活死人？他無法確定，所以隻能盡力一試。

    腦海中出現了餘大海的虛像，令餘凡震驚的是，餘大海的虛像表體除了白色就是白色，根本沒有一丁點的玄黃之氣。

    餘凡在心裏使勁念叨：玄黃之氣，玄黃之氣，玄黃之氣

    他到現在還沒想明白他是怎麽把玄黃之氣送入曹大娃的身子裏的，他能想到的也就是這種念咒一樣的辦法。

    但是餘大海的虛像沒有一丁點的反應，餘凡不知道是自己的方法錯了，還是就算失敗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餘小魚的哭聲已經響了起來。

    餘凡摟著她的肩膀，眼淚在眼窩裏打轉，卻仍然不知道說些什麽。

    就這樣過了半個小時，兩人終於冷靜了下來，張婉初在一旁道：“凡子，小魚，餘叔已經走了，讓他入土為安。”

    餘凡又試了好幾次，但還是一籌莫展，最終也隻能點了點頭。

    看著餘大海的屍體被推走，餘凡隨著張婉初去前頭交了錢，據說這屍體還得再擺三天，需要餘凡和餘小魚回家收拾，布置好靈堂。等將這一切做完，才能回來接骨灰回家。

    布置靈堂的東西可以在殯儀館裏買到，都有長明燈，油燈，香，烏盆，金山銀山，童男童女這些。

    三人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到了殯儀館的後頭，一個老婆婆在賣這些東西。

    這些看起來都是用紙和便宜材料做的東西竟然賣到了一千塊，餘凡雖然心裏肉疼，但還是咬牙花了這錢。

    張婉初陪著餘小魚在一旁，見到餘凡一臉心疼的表情，上來道：“這錢必須得花，餘叔辛苦了半輩子，得讓他路上好走。”

    餘凡緘默著點了下頭，知道張婉初的意思，餘大海已經走了，他能盡的無非是身後孝。

    就在這時，前院裏突然響起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

    “夏晴妹妹，就讓哥哥來送送咱爹這最後一程唄。”

    很快就有一個婦女的聲音斥責道。

    “姓陳的，這裏可不是外頭，你別亂來，當心驚擾了鬼神。”

    “啊呸。”那個流裏流氣的聲音道，“我陳滿從來不信鬼神，孫姨，你要有本事，你就叫一兩個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這時另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出來了：“陳滿，我爹剛死，有什麽事能不能晚點再說？”

    “既然夏晴妹妹開口了，我就給你這個麵子。”

    “那你還不快走。”

    “孫姨，我隻是答應了不說話，陪還是要陪的。”

    餘凡和張婉初聽著這對話的同時，眼前就出現了兩撥人，一撥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為首，身後跟著七八個中年男女，少女穿著一身的黑色孝服，紮了個麻花辮，她的皮膚很白，瞳孔很黑，她似乎平日裏就是不苟言笑，嘴角邊上連一點點都沒有翹起。

    另一撥人帶頭的是一個黃毛，身後跟著十幾個年輕人，走路的樣子一晃一晃的，腦袋高高抬著，像是誰都瞧不進眼裏。

    那少女到了賣祭品的地方，她身後的幾名中年男女幫著挑選了幾大樣東西然後付了錢。

    少女正要往回走，就見那黃毛突然堵住了她的去路，黃毛嘴一咧道：“夏晴妹妹，你等一下，我給我們爹也買幾樣東西，免得他在下麵沒東西用。”

    少女愣在原地，一雙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黃毛。

    黃毛讓身後那些年輕人堵在出去的路上，自己大搖大擺地走到了老婆婆的麵前，隨手指了十幾樣東西，道：“這些合在一起多少錢？”

    老婆婆小聲地說了句：“一一千五。”

    “多少？”聽到這價格，黃毛幹脆地跳了起來，“老太婆，你怎麽不去搶呢？就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十五塊都還嫌多呢。”

    “小夥子，這是給死人盡孝的，可不能便宜。”老婆婆小聲地解釋句。

    黃毛一下子就怒了：“你這不就是詐騙呢嗎？我不管，今天這東西，我十五塊錢就得買走。”

    “陳滿，你夠了。”少女夏晴忍不住喝了一句。

    幾個中年男女裏頭也走出一個壯漢，看體型得有兩個黃毛大，道：“陳滿，小姐都這麽說了，你還不住手？”

    “芋頭，我這是在給夏晴妹妹講道理呢，你插什麽嘴？”黃毛斜了那個壯漢一眼，冷笑道，“還是說你也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上一個這麽想的已經進了醫院。”

    “陳滿，你不就是有個好爸爸嗎，你囂張個什麽勁？”終於有人看不過眼了，也站了出來，叫囂道。

    黃毛陳滿滿不在乎地瞅了他們兩眼，聳聳肩道：“對啊，我就是有個好爸爸，你們能拿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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