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集田鎮離開，此後一路都是歡聲笑語。

    張婉初開著兩廂車行駛在下馬坡前那片樹林間的公路上，兩旁都是枯黃了葉子的大樹，有不知名的花香隨著風飄進車子裏。

    這鄉下的空氣就是比城裏的要香甜。

    餘凡心中感歎著，又突然想起在墓園子裏張婉初掏出的那張黑金卡，一時之間對前路多了幾分迷茫。

    他隻是個普通人，也想要發大財，尤其看見自己的發小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也會感到窩囊。

    可是他什麽本事也沒有，連技校都沒有上過，隻有一張市裏職高頒發的文憑。

    他拿什麽去掙錢？

    在經曆了康正醫院以及墓園裏的事情後，他想過利用他這隻奇異的左手去當個醫生，救死扶傷的同時又能賺錢。可問題是，他的這項本事並不尋常，一次兩次也就罷了，若是傳了出去，少不得會有記者或者好事者聞訊而來，到時候他的安全隻怕都難以保證。

    所以這個辦法在剛起了個念頭就被餘凡拍下了。

    後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和張婉初商量商量。

    結果張婉初一聽，直接提議道：“你來給我當助手？村子裏的診所雖然不大，我一個人也忙得過來，不過我每個月要定期去一趟外頭學習交流，所以這段時間村子裏就沒醫生了。我去的時間也不定，有時候長，有時候短，有你看著，我也放心。”

    “可是，我沒學過這些。”餘凡忐忑道。

    張婉初笑道：“沒事，就衝你那手能治癲癇的按摩術也足夠當我的助手了。剩下的事，你慢慢學，都很簡單。”

    餘凡心想這倒是個好機會，如果他能多學點，以後真的利用自己這門特殊能力來救助別人的時候也容易遮掩。

    餘凡點點頭道：“行，那就麻煩你了。”

    餘小魚聽見兩人的對話，為餘凡高興，就從後座探了個腦袋道：“哥，我們和婉初姐是一家人，不能說麻煩。”

    “小魚說得對，呆頭鵝，你得改改你這扭捏的毛病，不然可沒姑娘會看上你。”張婉初打著哈哈道。

    餘小魚這時候又說：“婉初姐，要是我哥沒人要，你要他唄。”

    “小魚，你哥可瞧不上我。”

    “他敢。”

    “他有什麽不敢的，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哥拿著根樹枝就和村子裏的小黃狗鬥。”

    “記得記得，那時候婉初姐的帽子被叼走了。”

    ……

    ……

    餘凡在兩個女人的閑聊中沉沉睡去，大概十幾分鍾後他們就回到了高朝村。

    一路駛進村子，停在了診所的門口，餘凡和餘小魚幫著張婉初將醫療用品搬到了診所內。

    張婉初又載著那一堆為了布置靈堂用的東西將兩人送回了餘宅。

    餘凡和餘小魚都很殷勤地想要留張婉初在家裏頭吃飯，張婉初因為要先回家去和父親報告一聲也就沒有留下。

    張婉初走後，餘凡就和餘小魚煮了鍋清湯麵吃了一頓，他們記得晚上要去蘇容那兒吃晚飯，因此沒敢吃太飽。

    休息了半個小時，屋內響起了陣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竟然是昨天來過一趟的福姨。

    今天福姨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身後跟著一幫子的老太太，還有幾個舉止看起來痞痞的年輕人，年輕人的手裏提著幾個白色花圈。

    餘小魚一見到是福姨，就下意識地要關上門。

    福姨伸出腳往門前一頂，沒讓她得逞，老太太語重心長地埋汰道：“小魚，做一個女孩子可不能這麽沒禮節。”

    餘小魚不想和她說話，就幹脆躲在了餘凡的背後。

    餘凡知道福姨來這裏肯定還是為了小魚的婚事，他心裏多少有點不耐，但還是盡可能客氣地說道：“福姨，您這是？”

    “小凡，我這是奉了大壯的話來這裏送東西來了。”福姨指揮著身後那群年輕人，將花圈抬進了屋子，又從懷裏掏出一大摞錢來，露出一口齙牙道，“大壯說，要給咱爹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這不就直接給了一萬呢。”

    “福姨，我們已經買好了東西，就不勞您費心了。”餘凡將花圈抬起來又一個一個地搬回到門外頭，道，“福姨，你也告訴王大壯，小魚她不願意嫁，這事就算了。”

    他這話剛一說完，老太太臉上和藹的態度一下子冷了下來。

    在她身後的老太太群裏走出一個，也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一通指責：“你這人真是忒壞了，你就一點都不希望你家阿妹能過上好日子嗎？”

    她這一開口，那群老太太立馬就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我之前聽福姨說起，還不相信，現在一見，你這人真自私。”

    “對呀，對呀，你自己混不好，還想著拖累你妹妹。”

    “要是大海還活著，見到你這樣子，一定打死你的。”

    聽到這群老太太提起餘大海，餘凡臉色立馬就變得不好了，他提起拳頭往旁邊的石牆上一砸，就見實心的石牆上立馬現出了一道細紋。

    這一下那群老太太立刻閉上了嘴，就連那群小痞子也往後縮了縮。

    昨天餘凡拳打趙濤的事早就已經傳遍了高朝村，誰也不想做第二個挨揍的人。

    餘凡見他們都害怕了，便冷著聲說了句：“福姨，請回。”

    誰知道這個昨天態度還挺友好的老太太，今天態度卻一下子強硬了起來，就算麵對餘凡這一拳頭，也沒半點懼色。

    “餘凡，我可跟你說，橫沒什麽用，現在這世上比得就是誰有錢。”

    福姨露出了個輕視的眼神，拎了拎餘凡穿著的便宜t恤衫和便宜的休閑西裝，道：“你看看你，穿的這一身的大街貨，福姨也不是看不起你。可你得想想，就你這失了業逃回農村的，能幹成什麽大事？就憑你現在這模樣，別說給小魚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生活了，就你自己也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餓死。你橫有什麽用？靠打架吃飯嗎？”

    餘小魚聽到福姨說這樣的話，立馬就急了：“哥，你別聽她瞎說，我們趕緊進去，不聽這討人厭的老婆子說話了。”

    福姨將手中攥著的一萬塊錢遞到餘凡的麵前，道：“這錢，就算你不用，小魚缺什麽，你也能給她買。這可是大壯一番好意，你可別不識抬舉。”

    餘小魚一把將這錢推了回去，拉著一動不動的餘凡就要往屋子裏撤。

    餘凡卻製止了她的舉動，餘小魚緊張地看著餘凡，生怕他會因此而發脾氣。

    餘凡歎了口氣，安靜地將福姨手中的錢接過，然後將它扔到了其中一個小痞子的懷裏。

    福姨詫異地望向這個清秀的年輕人，麵色愈發陰沉。

    餘凡心裏對他以及餘小魚的往後也沒有什麽底氣，但是至少有一件事他現在就可以保證。

    “福姨，其他事我不能肯定，但是有一件事我很肯定，我至少能讓小魚一直健健康康的，甚至可以活得比你還要長命。”

    “你……”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最嫉恨別人說這種話，福姨那張老臉完全塌了下來，她再也不能保持一開始的坦然，狠狠地啐道：“好，好，就看你怎麽和大壯鬥？你這個死不回頭的小畜生，早晚得摔進泥坑裏。”

    餘凡再也懶得和她爭辯，“砰”的一聲關上了餘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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