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付彬也挺想得開的。

    他直言道：“你說吧！隻要不是找我借錢和糧，別的事情我肯定傾力相助。”

    楊凡驚道：“咦，你怎麽知道我是要找你借錢和糧？”

    付彬直接笑了出來。他現在特別感謝楊凡的教導。原來直來直去的說話竟然是真的好使啊！

    講真，如果按照他之前的性格，那是鐵定做不出堵別人話的事，更說不出讓人別找自己借錢借糧這樣的話來。

    以前有人來問他借錢借糧時，他每次都要跟人扯一堆廢話。次次都要將自家那點破事拿出來跟人說一遍，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比別人還要窮。

    天知道，每次說這樣的話時，他心裏其實難受得要死。對與一個要臉麵的男人來說，窮，真的不是什麽直得炫耀的事。

    搞得，他每次麵對找他借錢的人，自己又拿不出東西來借時，都覺得自己直不起腰。就好像沒有能力借東西給人，就好像欠了人家的一樣。感覺自己特別無能。

    現在他才發現，原來拒絕人隻需要直接說“不”就行了。完全不必找理由。反正扯再多有的沒的，最終結果都是一樣。他自己都沒有的東西，要如何借給別人？

    楊凡看他這樣，驚訝的道：“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不會真以為我要找你借錢和糧票吧？”

    付彬挑眉道：“你就是真的找我借錢和糧票，我也拿不出來。不怕跟你說，我現在是一個人養著一大家子人呢！”

    以前付彬也會說這樣的話，可是每次說出來都特別酸楚。可這一次，他卻說得很輕鬆。

    他已經想開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樣直來直去，可不就是比明明就沒有，卻偏偏不肯承認，還要想方設法給自己找回麵子強多了嗎？

    楊凡則皺了下眉頭，問：“怎麽回事？以你現在的級別不至於缺錢吧”

    要知道付彬拿的可是特殊行動隊和所在掛職單位的雙份工資福利。而且級別還都不低。照他這樣的情況，就算是一個人養活一家子也不成問題吧！

    “這事兒說來話長……”付彬突然有了吐槽的欲望，他拉著楊凡到院子邊上的一條石凳上坐下。開始說他家的事情。

    原來付彬要養的不光是他自己一家人，還得養嶽父一家。

    事情也不複雜，就是付彬的嶽父因為曾經在國外留過學，被學生舉報說他從洋媚外，思想有問題。於是，他嶽父一家人都被抓起來審訓。

    他小舅子夫妻因為受不了這個委屈，雙雙上吊自殺了。留下兩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老人傷心過度，染了一身的病。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要人養活。

    而付彬的媳婦兒也因為嶽父的事情受到牽連，好好的工作也丟了。他們自己家還有三個孩子要養活。

    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都要吃飯。這養家的責任就全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這也好在他是特殊行動隊的人，在現在的單位隻是掛職。別人想動也動不了他。否則，就他家的情況，他估計連現在的工作都保不住。這世上從來就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聽完之後，楊凡到沒有同情什麽的，這時代比付彬家更困難的多著呢！他們家隻是以前過得太好，所以現在才會覺得特別難挨而已。

    不過，做為同事，他還是感歎了一句，“你一個人要養十個人，其中還有幾個半大孩子。確實不容易。”有句話叫做半大孩子，吃窮老子。其實就是說正在長身體的孩子特別能吃。

    “誰活著又容易呢？”付彬笑著接道。

    他之所以跟楊凡扯家裏的事情，本來就是純粹的想找個樹洞吐槽。楊凡聽了之後，沒有同情他，也沒有鄙視，或者疏遠他，這正是他最能接受的太度。

    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更不接受鄙視。他對自家老嶽父是十分尊敬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嶽家出事之後，不顧自家的前程，直接將人接到家裏來照顧了。

    楊凡看了他一眼，確定他的心態很平和。並沒有報怨生活的不公。楊凡對他又高看一眼。這人雖然圓滑了一些，不過骨子裏還是一個方直的人。

    “對了，你嶽父在國外學的是什麽專業？回來後是幹哪行的？”

    付彬道：“我家老丈人是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他在國外就是經濟學博士，回國後就一直在大學教書。這些年一直在研究民生經濟方麵的問題。”

    “他到現在，就算是生病在家裏，也沒有閑住。身體稍微好點，就往外麵跑。說是要去搞實踐調查。我媳婦兒和丈母娘兩人聯手都攔不住。”

    楊凡豎起大拇指，真誠的讚道：“老爺子厲害！”

    都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了，還能堅持做學文。別的不說，就憑這不拆不擾的專研精神，也值得尊敬啊！

    楊凡記得去年有一段時間，隊長專門讓他關注那些有留學經驗的大學教授。不管他們是否有問是，隻要是真正有學識的人。最後都被送到研究所去了。

    如果付彬的老丈人真有能奈，到是可以跟隊長說說。要是能把老爺子送到研究所去，那他們一家人就都能翻身了。

    不過，事情沒有落定之前，他暫時不打算跟付彬說。還是先把情況了解清楚，問了隊長再說吧！省得看到希望之後，再落空就不好了。

    付彬不知道楊凡已經在為他老丈人做打算。見他非但沒有回避自家老丈人的身份，還有心詢問。心裏就感覺特別暖和。

    自從他嶽父出事之後，以前的朋友都不跟他來往了。就算是單位上的人，也對他敬而遠之。就算不得不打交道的人，也都是對他家的事情避而不談。

    當然，他也能理解那些人的做法，趨吉避凶才是人之本能嘛！

    隻是，理解歸理解，他心裏還是會憋屈啊！

    所以，楊凡的反應就讓他特別感慨，有種伯牙遇子期，終於找到知音的感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