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鳳九登基的訊息，傳到了牢裏麵，三日之內，趕在我赴死之前，鳳九一襲龍袍站在牢門外，身邊的太監公公，手持鮮花，鮮紅嫁衣，跟在他的身後。

    “我是要娶你的，我說過。”

    鳳九的聲音深沉而嘶啞，仿佛三日裏麵，他經曆了三年的事情一樣。

    我轉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如沐春風般站在了他的麵前。

    “離歌煜說過，誰要是把我捧在心尖兒上，誰就會死。”

    他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手，我隻感覺到透心涼的汗水，他在緊張，也在難過！

    鳳九的擁抱，突如其來，我無法拒絕，也沒有能力拒絕。

    親自為我換上的嫁衣，就好像是再說，為了我，他什麽都願意做。

    可是當初，殺死太子已經那麽容易了，殺死眼前的鳳九，不是更容易一些？

    我開始有些舍不得，鳳冠霞帔，在我的身上，總是預示著一種悲哀一般。

    鳳九不說話的時候，總能給我一種安全感，就好像是在說，放心有我在，他應該是除了離歌煜意外，最讓我心動的一個人吧？

    但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害怕，如果他因為我離去了呢？

    十裏紅妝，千金嫁衣。

    我看見離家被捧上天，而鳳九終究會是那樣一個昏君。

    天上，冷如月和君允相對執子的時候，看著地上的情況。

    “夠了吧？她此生為女兒身，去換前世的孽債，而現在已經斷了他們修仙的道路，讓他們不再以修仙為第一要務，總要讓人發展生衍下去才對？不然這！”

    君允麵色沉重，他沒有告訴過冷如月，眼下這位琀瑤究竟是誰。

    可她知道，她不但知道，猜得還準，“不如這樣，我們去接她回來？”

    落英繽紛，鮮花鋪路，我走在這樣的步道上，感歎著自己的人生，為什麽不敢去選擇，自己愛的人，難道就真的隻是因為我是琀瑤嗎？

    我可以換個名字，換個身份換一種心情，站在這裏。

    當我知道，這一切都能夠改變的時候，我希望的是，他就在我身邊，看著我的改變，然而……

    離歌煜沒有看我，一眼也沒有，仿佛隻要我不動手，他便隻是我哥哥，仿佛他隻要沒有坐上皇位，一切都是白費一般。

    於是我開始使用我的暗殺術，幻影一般地匕首在我的手指尖來回跳動著，忽然，周圍的人，全部被定住了。

    就連我身邊的鳳九，也是一臉笑意地站在我的身邊。

    所以呢？這是因為什麽？

    一身白衣的仙子，從天而降，身後還跟著個禦龍而非的英俊男子。

    他看上去，更加有帝王的氣度。

    “所以，你看著我們兩個，是因為我們兩個人，想要你看見！”

    我反應過來，心叫不好，立刻出匕首刺向了身邊的鳳九，卻不想，她一隻手就能把我擒住，並且一個轉身，讓我麵對著鳳九站著。

    “從前，你並沒有那麽無情，你看這一雙透徹的眼睛，為什麽非愛你的離歌煜不可？他或許隻是鏡花水月幻沫泡影。”

    冷如月的聲音，通過我的耳朵，我仿佛很早之前就聽過這個聲音。

    然後君允告訴我，他們的名字。

    然後我的腦海裏麵，忽然出現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是我。前世，我為了一個女人粉身碎骨，挫骨揚灰，現在，我就是一個女人，一個美豔，悲慘的女人，然而我卻癡情於另外的兩個男子，她說。這不是真的我。

    “琀瑤，拜托你，好好想一想，好好想起來。你不該在這裏，你應該為了愛你自己活著！”

    回憶裏麵，忽然多出了一個遺世獨立的男子，他黑色袍子，喜歡說冷笑話。

    他看著冷如月，就好像是看著自己的命。

    然後我開口，竟然喊得是：“月兒。”

    “是我，是我。你記得，我就知道，前世的記憶，一定會讓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在這宮廷爭鬥之中，一直浪蕩。”

    我點點頭，我是琀瑤，不是因為我生來就是為了殺人，而是告訴我自己，我生來就是個死去的人。

    我記起了月兒，記起了君允，很多時候，我並沒有想那麽多。

    我隻是想要，自己開心和快樂，這才是我。

    而鳳九……

    “你跟如月走吧，鳳九，也有前世，他的前世，我來喚醒。”

    君允說著，一撇袖子，抱著鳳九離開了這裏。

    天下，當不可一日無君，但鳳九得眼前，突然出現君允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推開了這個人。

    “你是誰，這是什麽地方，讓我回去，我要娶……”

    他抬手鎖住了他的口，鳳九無論多努力都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讓你輪回為男人，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但前世，你因我而死，如今，又讓我怎麽安心在天上看著。”

    鳳九似乎是被唬住了，頓時不再繼續說話，這樣下去，應該怎麽辦？

    眼前的這個男人，當然不是凡人，他的一舉一動，霸道非常，他清晰記得，卻又恍若隔世。

    “所以鳳九，即便你現在是個男人了，也應該學會不要感情用事。”

    君允什麽也沒有做，而是帶著他名山大川地逛了一圈兒，疾苦的百姓，新生的嬰兒，每一件事情，似乎都觸動著人們感情的那根線。

    “現在你可以說說了，你是誰？”

    “我是鳳九，我是這裏的君王，因為我，這些人，將來才可以過上好日子！”

    君允點頭，一個男兒報複，一個女兒情長。

    他還是從前的那個她，隻不過是有了一具能夠完成從前**的驅殼！

    君允帶他回到了皇宮，鮮花鋪地，落英繽紛，但是身邊的那個人不見了。

    “我站在遠處雲端，看著鳳九好好站在那裏，看著離歌煜仍舊低頭，我哪一個都不舍得。”

    “那就不要逼自己去做不開心的事情，你還有我，我帶你修仙！”

    “修仙？”

    我似乎明白了琀瑤的另外一個真諦，我本不屬於這裏。

    我本不屬於任何人，我應當最愛的是自己。

    我在雲端，看著鳳九取消了婚禮，看著離歌煜瘋了一樣地跑出去找我。

    看到他，在乎我的點點滴滴，竟然沒有想要回到他身邊的想法。

    就連冷如月和君允站在我麵前的時候，都隻剩下了誇讚。

    “那時候我們之間做不成朋友，現在我們是朋友了。”

    “不……”我搖頭拒絕了，“我琀瑤今生，未曾見過海，如果可以，你們帶我去海底，尋我一處容身之所可好？”

    冷如月和君允相互一望，點點頭，用天荒之力，將她送入地老之島。

    傳言，深海之巔，有一種玉，晶瑩剔透，入口即化，一吸斃命。

    這種玉叫做琀瑤，它乃受大荒之力在深海處漂遊，直到上岸，硬為堅石，終被後人打磨，放於故去之人的口中，以保起容顏不腐，魂魄不散。

    是為其用也。

    琀瑤，暗處之光，給人希望，讓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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