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醉仙樓，似乎專門為有些不方便逛窯子的達官貴人們開了一條路，直接繞過了前麵的鶯鶯燕燕，直達貴客廂房。

    常平平興奮的在輕紗帳幔的廂房中轉悠了許久，最後坐在一張琴前裝模作樣的撥弄著，可手指就是不下去。看她那手指的撥動，就知道她不會。

    整個房間布置雅致，琴棋書畫樣樣皆有。最左邊的牆上掛著三幅動作不一畫工精湛的美人出水圖，美人半個身子浸在水中，烏發蓋著若隱若現的腰肢，轉著一半的臉，像是即將轉過來一般活靈活現。

    另外一幅美人抬起了一隻手臂，手腕上的水水珠縱然是水墨畫，但能感覺得出晶瑩剔透的樣子。

    還有一副亦是半轉身的樣子，隱約能夠見到眉眼之間帶著淡淡的笑意。

    畫下是一個矮方桌，四個墊子各在一邊。軒轅默早已盤腿坐在桌邊，歪著頭，看著旁邊假裝彈琴彈得如癡如醉的常平平。

    沒多久，便聽到了敲門之聲：“小女子鶯鶯，拜見公子。”

    東青前往開門，和鶯鶯打了一個照麵後，便自己站在了門口。

    常鶯鶯盈盈進入，但隻是站在了一邊，然她身後的小廝們魚貫而入，將茶點和酒水一一擺上。整個過程小廝們都弓著身子低著頭，就連擺放的動作都輕巧極了。然後再魚貫而出，像是根本就沒有來過一樣。

    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後，常平平這才起身，朝著常鶯鶯飛奔而去。

    “鶯鶯。你可想死我了。”

    “平平。你這樣我都快沒認出來你。”

    “嘿嘿。”

    兩個好久不見的姐妹一見麵便抱在了一起。然後常鶯鶯才朝著軒轅默跪拜道：“民女常鶯鶯，拜見陛下。”

    軒轅默隨意的抬了抬手，道：“坐下說話。”

    三人圍著矮桌邊，常平平隨手拿起一個糕點就遞給了常鶯鶯。

    “鶯鶯，你都不知道，我差點就見不到你啦。”

    “啊？”

    “是啊，我……”常平平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軒轅默，問道：“我能說嗎？”

    軒轅默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就，道：“隨你。”

    有軒轅默首肯，常平平就放心多了。

    “我差點被一個心機表給害死了。”

    “心機表？”

    “就是……就是那種很有心機的女人。”

    常鶯鶯含笑道：“有陛下的保護，鶯鶯相信也沒人能害你。但是我來皇城的時候聽說你……當時我還是擔憂了好長一段時間。”

    常平平連連點頭，道：“對啊，我上次也是被那個人給害的。”

    常鶯鶯笑道：“沒事，你的仇會報的。”

    常平平也得意的說道：“那是，我現在可是……算了。不說這些。鶯鶯，你在這裏習慣嗎？”

    常鶯鶯莞爾一笑，道：“這裏也沒有想得那麽複雜，陛下和丞相大人暗中照顧，我也隻是在這裏等待百花會而已。”

    常平平一拍手，道：“對啊，馬上就是百花會了。”

    常鶯鶯隻是笑著點頭，沒說話。

    倒是軒轅默點頭道：“所以你要幫她。”

    常平平一愣。

    軒轅默加重語氣的說道：“要幫她奪得花魁，而不是弈笑。”

    常平平一拍手，道：“我懂了。其實我一直都有幫鶯鶯想辦法啊。之前不是說要讓鶯鶯得花魁嗎，我一直都沒忘的好吧。”

    “平平有辦法？”

    常平平起身，雙手負於身後，得意的說道：“給你們講個故事。”

    常鶯鶯一直都微笑著，眼中一片柔和。軒轅默還是那樣，隻是眼底沒有了那層冰霜。

    見兩人都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常平平慣性的微微揚起頭顱，做出李白的那種憂傷有有才的感覺。

    “從前有一個詩人，他有一個妹妹，能歌善舞，長得也很漂亮。但就是眼光高，所以便想要嫁入帝王之家。可詩人家很遠，她的妹妹又在深閨當中。詩人為了滿足他妹妹的希望，於是做了一首詩成功贏得了帝王的關注，最後入了後宮。然而事實上他的妹妹雖然好看，但在後宮之中也隻是百花當中的一朵罷了，談不上一枝獨秀。但就是那首詩，使得他妹妹豔冠後宮。”

    常鶯鶯不禁疑惑道：“還有這等事情？”

    常平平高深莫測的緩緩點頭。

    常鶯鶯抿著笑意，道：“那不知道是什麽詩呢？”

    常平平渡著步子，一步一句的吟吟而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再難得。”

    常鶯鶯細細回味一番，不由得點頭道：“這般詩句，確實足夠讓人聯想非凡。”

    常平平點頭，快步回到位置上，道：“這人啊，都是有一定的好奇心的。而且人呢總是有一種刻板印象，比如兩個美人，其實也說不上到底哪個更美，但若是其中一個比較神秘，那麽定然會引起人無數的遐想。最後在亮出真容，就會產生一種自我催眠的就覺得這個沒人比那個美人美。”

    常鶯鶯不禁苦笑，一點都聽不懂她說的刻板印象還有什麽自我催眠。

    但大概意思，常鶯鶯還是能夠理解下來。

    軒轅默看著常平平，不知為何，當常平平吟出那首詩的時候，他滿腦子當中都是常平平的影子。就好像看到了常平平輕紗遮麵，在竹海之中吹奏著短笛。

    常平平說得盡心，絲毫沒有察覺到旁邊軒轅默的變化。倒是常鶯鶯察覺以後不禁莞爾，也不敢提醒，以免衝撞陛下。

    但這位主角常平平似乎絲毫都沒有看到旁邊美男的一長，隻是拉著她的好姐妹，津津有味的說著。

    “到時候，你就輕紗遮麵。這人啊，特別是男人，越是得不到的，他們就越是稀罕。有句話叫做欲拒還迎，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感覺你知道嗎？”

    “猶抱琵琶半遮麵？”

    常平平點頭，抬眼一掃，正好看到牆邊掛著的琵琶，然後又拿過常鶯鶯的絲巾，親自示範給她看。

    “就這樣。”

    常鶯鶯不禁笑道：“大概我知道該如何做了，隻是你現在這樣，我實在無法與傾國傾城聯係在一起。”

    常平平洋裝怒道：“我這不是做個示範嘛。在說了，鶯鶯你長得比我好看，肯定也比我好。對啊，琵琶你會的吧？”

    常平平婉兒一笑，道“略懂略懂。”

    常平平嘻嘻一笑，道：“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我隻知道這首詞，但是我不知道曲子是什麽。”

    “曲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

    “不光是曲子，這首詞太短了，你若是想要人印象深刻，不可能上去隨便兩句話就完了。所以，這首北方有佳人，隻是給你作為一個開場，或者題詞。”

    “開場或者題詞？”

    常平平一拍巴掌，道：“對啊，到時候弄一個屏風，上麵就寫這首詞，然後你坐在屏風後麵，抱著琵琶，再開始表演。等吊足了他們胃口，再將屏風撤下。”

    “那……可是我該表演什麽呢？”

    “嘻嘻嘻……”常平平笑得顫抖起來。道：“我先唱一遍給你聽啊。”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誌。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撚抹複挑，初為霓裳後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幹。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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