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很鎮定，同時也很無奈，蘇夜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良心泛濫的人，但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

    不過經過【零】界的這五年時間，蘇夜的自我評價多了一些變化，雖然依舊非常排斥主動殺戮，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是世界的本質，蘇夜也脫離不了其中。

    心中的愧疚難以抵過生存的渴望，而現在卻是有人要他的命，這個時候蘇夜心中一點憐憫之心都不會有，因為不反抗就會死，如果死了，母親怎麽辦？

    在【零】的時候，種子已經訓練過無數次對敵人類修士了，種子本身天賦就高的驚人，而且在【零】的那種地獄鐵血般的強迫之下，沒有人敢仰仗著天賦卻不努力，那樣的後果必然會死的很慘。

    二十七和四十三很默契的把身邊的火光熄滅，蔡元等人因為瞬間失去光亮衝勢略緩，等火符重新照亮視野的時候，十八和蘇夜等人已經反客為主衝入修士陣中。

    王柄晨長刀緊握紋絲不動，可是心中卻是詫異不解，對方隻有六個人居然還敢衝過來，看著火光中年輕的有些過分的種子，王柄晨心中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蔡元倒是夠機智，容不得看戲的王柄晨也隻能硬著頭皮殺了上去，他想不通自己這邊三十多人有什麽輸的可能，對麵隻有六個凝液境沒有贏的道理。

    道理講的通不通，那也得看說了算不算。

    蔡元這邊多數都是符修，而王柄晨那邊刀修居多，看起來遠近皆占人數優勢的修士，本以為可以瞬間結束戰鬥，讓對方繳械投降，但是事實卻狠狠的扇了他們一個巴掌。

    蘇夜猶如虎入羊群，黑色長劍在手中如蝴蝶翩翩起舞，十息過後，蔡元隻聽見身邊不斷的發出痛苦哀嚎。

    蘇夜很聰明，他並沒有奔著殺人而去，對麵人數太多，殺一個人固然容易，但是浪費時間不說，還很容易被包圍，那樣的話蘇夜自問有手中鋒利無比的長劍，也隻能被迫防守。

    黑夜並不是公平的，種子們無數次在黑夜中訓練，他們的戰鬥力並不比白晝差多少，甚至有些種子反倒是在黑夜中遊刃有餘，比如說現在的蘇夜。

    蘇夜不知道為什麽，一旦黑夜降臨，自己就會變得異常的冷靜，而深藏在冷靜之下的是無法抑製的的活力，小的時候還沒感覺到多麽明顯，直到在【零】的這幾年，這種感覺愈加強烈。

    激昂和冷靜本該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感情，但是同時出現在蘇夜身上，而且蘇夜也沒有覺得很矛盾，反倒是有一種無所不能的掌控感。

    蘇夜每一次揮舞黑色長劍都會把修士身上的某個肢體斬斷，不致命卻特別的麻煩，就算是一擊不中蘇夜也能快速抽身尋找下一個目標。

    蔡元現在可真是腦袋發懵眼睛發紅，手中火符施展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雖然看得不清楚，可是血腥的味道卻一直往鼻子裏鑽，慘烈的嚎叫也在耳中嗡嗡直響。

    十幾個修士癱坐在地上，又或是相互攙扶，每個人身上都血跡斑斑，蘇夜就像是一隻靈活的蝙蝠，抓不住又趕不跑，手中那把殺器實在是太鋒利，無論是長刀還是禪杖，就像是紙糊的一樣脆弱不堪，沒有受傷的修士都驚恐的聚集在一起，深怕身上少了一隻手或者一隻腿。

    蔡元的記憶好像穿越時間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是一頭殘忍的凶獸，在夜晚的時候闖進了村莊，猩紅的鮮血模糊了雙眼，哭嚎聲震碎了耳洞。

    蔡元絕望的看著眼前的凶獸肆無忌憚的殺戮，凶獸的尖牙利爪並不是為了帶走生命而存在，那更像是一種戲耍，每個村民都支離破碎，卻偏偏都還在滿懷希望的苟延殘喘，感受到凶獸難以言喻的興奮，蔡元渾身不自覺的顫抖，火光滔天的村莊中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蔡元活了下來，他不知道是凶獸遺忘了他，還是玩夠就跑掉了。

    整個村莊隻活下了一個人，某個附近門派修士路過的時候正好看到村莊的慘象，發現居然還有一個孩子生還，就把蔡元帶回了門派，蔡元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從嘰嘰喳喳一天到晚說的不停的孩童，變得異常沉默，旁人都誤以為這個孩童是一個啞巴。

    但是蔡元卻有著成為符修的天賦，因此也被門派慢慢培養起來，蔡元很優秀，但是並不算突出，不過因為沉默到像啞巴一樣，蔡元幾乎沒有什麽朋友，當然蔡元也不需要朋友，甚至蔡元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義。

    直到有一天聽到有平民來門派求救，說是遇到了一隻凶獸禍亂村莊，人財都損失慘重，蔡元知道此事後猶如老僧入定，然後不到片刻瘋了一般的衝到長老堂，不顧任何禮儀的抓住那個平民的肩膀，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甚至說已經忘記了如何說話。

    平民感覺自己的肩膀都快要被捏碎了，而且看到蔡元通紅的雙眼更是驚慌失措的嚇到癱瘓。

    終於有位長老大聲嗬斥道：“蔡元，你這是幹什麽！”

    蔡元轉頭看著長老，麵目說不出的猙獰可怕，渾身散發著一股決然求死的氣勢，一瞬間在場的所有的長老的表情都變得精彩起來。

    那位曾經帶蔡元回來的修士現在也是長老中的一員，其他人不理解平時一聲不說的啞巴為何現在卻有著暴躁的舉動，但是他當然是知道原因的。

    “紅石村，這個盛產硫磺的村落你應該知道位置。”

    蔡元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口齒不清的慢慢說道：“謝……謝……”

    “那個凶獸可非等閑之物，蔡元才剛剛突破凝液境中期，還未穩定境界的他根本不是對手，再多找些弟子配合一位長老才能誅殺……”

    蔡元眼中開始流出血淚，然後緩慢的吼道：“我……一個……人……”

    “說什麽傻話，你一個人就是去送死！”

    蔡元不再廢話而是轉身離去，其他長老都被那位長老攔了下來，並且把當年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其他長老也終於明白蔡元為何如此異常。

    “這心魔當然還要蔡元自己解開，可是對付那個凶獸……”

    “這就是命，我們如果阻止了他，恐怕他活著也隻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天黑的時候長老堂聚齊了很多凝液境的弟子，長老們決議如果子夜之前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便要去滅殺凶獸，畢竟這不是一個人的複仇，而是為了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淩晨已過，眾位弟子已經整裝待發，帶隊的長老剛剛邁出長老堂的門檻，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驚呼！

    “凶獸！凶獸就在門階下麵！”

    長老們大驚之後都狠笑起來，這個孽畜居然膽大包天跑到山上來，不知道門派裏長老弟子一共上千人，眨眼之間上千道火符就可以燒的它連灰都剩不下！

    當長老們和弟子們趕到山門的時候卻發現凶獸就在山門的台階下一動不動。

    “什麽情況？”

    “長老，這個凶獸爬到這之後就一直沒有動，我們也沒有輕舉妄動。”

    一位長老眼睛比較尖，借著月光依稀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那地上是不是血跡？”

    這個時候眾人才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道，一名長老飛奔到台階下麵想要一看究竟。

    “長老，小心點，這個凶獸聽說很是狡詐。”

    這名長老哼了一聲，化晶境的修士豈是柔弱之輩，等到他落地之後才確定地上的確是血跡，並且發覺這頭凶獸生機已經斷絕。

    很多疑問在腦中盤旋，不過長老還是叫了幾名弟子，準備把這頭比獅虎還要大出數倍的凶獸抬走，怎麽說也算是一身材料，不能浪費了。

    “咦？長老你看，這下麵有一個人！”

    長老湊近一看，才驚覺道：“這是……蔡元！？”

    眾人聽到長老的驚呼都飛奔下來，都不可思議的看著蔡元滿是糜爛的身體。

    “沒想到這蔡元是個狠角色啊！這肯定是近戰火符爆炸才能產生的傷痕，他定是知道這個孽畜狡猾，為了不放走它，這明顯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甭說弟子，就連長老看到蔡元糜爛的身軀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時，都能聯想到當時戰鬥的慘烈，心中對蔡元的評價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還有救！用盡一切辦法都要把蔡元救活！”

    從這以後被自己拯救的蔡元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從一個冷漠的啞巴變成了一個有說有笑的正常人，心魔被除的蔡元修為也突飛猛進半隻腳踏入化晶境，成了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蔡元的事跡也在小千世界廣為流傳，成了很多門派年輕弟子的偶像，即使其他門派的弟子見了蔡元都要懷著敬仰之心尊稱一聲蔡師兄。

    蔡元的思緒被眼前的哀嚎重新拉了回來，蔡元覺得自己的身心又回到了當時，但是心中又在拚命呐喊道：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我變得更強了，我的命運隻能我自己掌握！誰也不能……誰也不能！

    蘇夜心中升起非常危險的預感，而且他發現這危險的預感居然來自那個大師兄，雖然他知道起這個修士的境界和十八相當，都是半隻腳踏入化晶境。

    他已經算是小千世界的精英之才，可是沒有異能的修士和種子之間的差距，並不是靠修為境界就能彌補的。

    可是危險的預警卻在腦海中回轉不停，蘇夜隻能暫避鋒芒，和十八他們匯合，先把王柄晨這些刀修解決掉再對付蔡元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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