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順著聲音看去，一位打扮樸素的年輕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似乎真的以為認錯人了。

    蘇夜看著曾經稚嫩的小女孩，如今已經變得亭亭玉立，還沒來得及感歎時光的力量，便走了過去有些激動的抱住了她。

    這名女子頓時慌張起來，想要掙脫蘇夜的擁抱，可是蘇夜僅僅說了一句話，她便再也不動，甚至眼睛已經開始彌漫著霧氣。

    “我回來了，露露。”

    這個時候蘇夜已經放開露露，不過還沒來及再次張口，不遠處的牛壯壯已經奔跑過來，嘴上還大聲叫罵著：“哪個兔崽子敢欺負我媳婦！”

    蘇夜一怔，然後強忍住笑意的問道：“你和牛壯壯成親了？”

    露露本來傷感的情緒卻一掃而空，看著牛壯壯著急忙慌的模樣心中一暖的說道：“三年前就成親了，你母親和王叔都來了呢。”

    “我母親現在怎麽樣？”

    “你母親被你的師兄……”

    露露話還沒有說完，身高馬大的牛壯壯已經來到露露身前，想必牛壯壯應該是繼承他父親的鐵匠屋了，他敞懷露出的胸肌都散發著鐵屑的味道。

    牛壯壯麵色不善的看著眼前的蘇夜，然後摩拳擦掌的說道：“你敢欺負我媳婦，我要讓你……”

    你壯壯隻覺得後腦被狠狠的敲了一下，然後回頭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露露問道：“怎麽了媳婦，打我幹什麽？”

    露露沒好氣的說道：“白瞎你長了一對牛眼睛，你好好看看這是誰？”

    牛壯壯回頭又重新打量蘇夜，可是看了半天他也沒看出來是誰，他想從露露臉上得到些提示，而露露回應他的隻有白眼，因此蘇夜已經知道牛壯壯在在家裏的地位了。

    不過也怪不得牛壯壯認不出來他，就是蘇夜現在自己照鏡子，都已經忘了自己八年前的模樣了，經曆【零】界的五年時光，把靈丹妙藥當飯一樣吃的他，整個身體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肌膚和容貌自然也是其中一部分。

    方才露露也是看到蘇夜的側臉，恍惚中靠著女人的直覺才猜中的，而牛壯壯的眼睛瞪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究竟。

    這個時候蘇夜想要上前和牛壯壯擁抱，可是牛壯壯還對他抱有敵意，他隻是重複了一句方才和露露說的話，牛壯壯也僵住不動了。

    “我回來了，牛壯壯。”

    經過聲音的引導，牛壯壯慢慢從回憶中到了感覺，然後和眼前俊秀的臉龐開始慢慢重合在一起。

    “你、你、你是百家蘇！”

    “嗯。”

    牛壯壯反手給了蘇夜一個大擁抱，粗壯的手臂把蘇夜狠狠擠在懷中，恨不得要把蘇夜揉進他的身體裏。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承受不住牛壯壯的力氣，可是蘇夜很享受這種純粹的親情，不過露露倒是害怕牛壯壯太過用力了，又給力牛壯壯後腦勺一下，惹的牛壯壯敢怒不敢言……

    “你這一走就是八年多，就算你不想我們，也得想想你母親啊！”牛壯壯隨口一說，卻被露露一眼瞪的閉上嘴，這個時候他也知道自己話說多了。

    蘇夜倒是並不在意，而且享受其中的說道：“我也很想念你們，可是身不由己……”

    這個時候蘇夜看到一個小男孩走到露露的身後，然後拽著露露的衣服遮住自己，然後隻露出半張天真可愛的臉頰，眼睛一眨一眨的偷偷看著他。

    “這是……”

    “我兒子牛曉福，快三歲了。”

    牛壯壯一隻手輕輕一提，就把牛曉福抱在懷中，然後眼中滿是溺愛的說道：“曉福，快叫哥哥！”

    牛曉福躲在牛壯壯粗壯的手臂手，羞澀的不敢去看蘇夜，而且蘇夜似乎覺得牛壯壯好像說錯了什麽。

    露露在一旁糾正道：“叫什麽哥哥，應該叫叔叔好不好？”

    牛壯壯一愣，然後不好意思的說道：“是哈，應該叫叔叔了！”

    蘇夜從懷中拿出一個亮閃閃的靈晶，然後看著牛壯壯懷中的牛曉福說道：“曉福，喜歡這個麽？”

    牛曉福從牛壯壯的懷中鑽了出來，怯怯的看著蘇夜，然後漸漸被蘇夜手中的靈晶所吸引，牛曉福的眼睛也被照映出光芒。

    牛曉福伸手把靈晶抓在手中，然後奶聲奶氣的說道：“謝謝叔叔！”

    這一聲叔叔叫的蘇夜也是有些別扭，於是開著玩笑說道：“其實叫哥哥也挺好。”

    然後他得到的隻有露露的白眼。

    鄉親們都已經出來了，在蘇夜表明身份之後，鄉親們熱情的把蘇夜圍得水泄不通，如今蘇夜在他們心中那可是榮歸故裏啊！

    和蘇夜嘮家常的，要給蘇夜相親的，總之問什麽的都有，此時蘇夜真是感覺到分身乏術，麵對如此熱情似火的關懷，饒是蘇夜也隻能甘拜下風。

    蘇夜隻能帶著鄉親們先把在鎮子上買貨先分一分，這才逮著空隙消停一會，要不然七大姨八大姑真的快要把蘇夜耳朵磨穿了……

    今天的村子可是這些年最熱鬧的一天，各家都把桌子擺了出來，開始殺雞宰羊，滿村喜慶洋洋的程度還要超過年宴。

    雖然北方的初春依然寒冷，不過蘇夜卻融化於親情之中，溫暖的忘記了一切煩惱。

    這一夜注定眾人無眠不醉不歸，因為百家蘇回來了，而他是這個村子的孩子，是所有人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蘇夜獨自一人離開，他不知道這次離開之後，又要多少年之後才能回到這裏，不過有一個人卻早已經在村口等著蘇夜了，而這個人居然是昨天已經喝的叮嚀大醉的牛壯壯。

    “百家蘇。”

    “牛壯壯你這是……”

    “昨天我聽你說了你想成立一個劍修門派，等你把你母親接走的時候，也把牛曉福帶走吧。”

    蘇夜沒想到牛壯壯說的是這件事情，不過總感覺好像這件事情沒經過露露的同意，所以蘇夜也把疑惑說了出來，畢竟他招收弟子可從來不強人所難。

    “娘們都是頭發長見識短，她能懂什麽！”

    “這樣吧，我可能還有一段時間才會走，所以你還是和露露商量一下吧。”

    蘇夜和牛壯壯約定之後便回到鎮子上，帶著隱劍門的眾人一起前往石威城，蘇夜招生的一路上沒有任何交通工具，依靠的隻有雙腿。

    年齡小的孩子甚至隻有四歲，可是沒有人發出怨言，似乎對這種辛苦已經習以為常，又或是他們知道發牢騷也無濟於事，甚至可能惹禍上身。

    意誌品質是並不是刻意練就出來了，而是在平常中日積月累的沉澱，記憶在每一塊血肉之中，成為他們的本能。

    蘇夜站在石威城之前，他需要控製住的自己的情緒，那個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在這裏麵，蘇夜的眼睛已經通紅，全身抑製不住的顫抖。

    李雲尚還有些擔心的問道：“掌門，你還好吧？”

    蘇夜想要回答李雲尚，卻發現自己牙齒打顫舌頭打結，隻能用沉默來回應李雲尚。

    蘇夜深深呼了一口氣，又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後又重複這個動作一炷香的時間，才稍稍平緩了自己的情緒。

    “我們進去吧。”

    進去之後蘇夜也沒有急於去找楊華，而是沿著石威城的主道一步一步走著，看著熟悉的街道和店鋪，蘇夜的嘴角不經意間開始微微上揚，似乎勾起了心中非常美好的回憶。

    蘇夜走了兩個時辰，最終還是走到了石山門的跑商店鋪，蘇夜知道楊華在住在這附近，但是具體位置他並不清楚，隻能一家家的邊走邊看。

    蘇夜忽然站住，雖然他前麵空無一人。

    但是他感覺到身後一道目光在注視著他，甚至他能感覺到目光中包含著喜悅、激動、驚愕、欣慰、卻沒有一絲疑惑。

    楊華看著眼前挺拔修長的背影，雖然和印象中的蘇夜天差地別，但是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蘇夜，這是一種超越五感的認知，甚至超越了血脈的連係。

    楊華手中的菜籃脫手落地，而蘇夜也已經轉身，兩個人慢慢的走向對方，仿佛世間萬物停止了運轉，這一刻楊華的眼中隻有蘇夜，而蘇夜的眼中也隻有楊華。

    兩個人輕輕的抱在一起，沒想象中的痛哭流涕，也沒有激動到不能自已。

    “母親，我回來了。”

    “嗯，回來便好。”

    這溫馨的一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但是多久兩個人都不嫌膩歪，終於楊華鬆開了懷抱，輕柔的摸著蘇夜的臉龐說道：“蘇夜你都長這麽大了。”

    蘇夜看著楊華兩鬢已經開始出現白發，忽然心中疼痛起來，他盯著楊華的眼睛說道：“孩兒不孝，這一次我不會再走了。”

    “嗯，咱們一家人也算是團聚了。”

    蘇夜馬上拿出養顏丹，當場便讓楊華服下，然後跟隨著楊華回家。

    楊華在路上和蘇夜說了很多，尤其是非常感謝蘇夜的師兄，能給她和王林安排非常舒適的住處，並且讓王林入門還謀得一份待遇不錯的差事。

    畢竟離家門口已經很近了，楊華打開房門的時候，屋內便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母親，今晚吃什麽呀？”

    然後當蘇夜也進門的時候，伽藍先是一怔，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感覺這個人就是他未曾見過麵的哥哥，這種感覺特別的強烈，強烈到幾乎不用確認。

    “伽藍，這就是你的哥哥，蘇夜。”

    一隻全身雪白的大狗搖著歡快的尾巴迎接著蘇夜，而一旁的伽藍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這個哥哥出現的太突然了，根本不給她任何準備的機會。

    “哥哥。”

    蘇夜剛剛挪動腳步，伽藍似乎想起了什麽，然後直接拉扯著蘇夜來到了家裏的廚房，然後伽藍指著一個放在櫥櫃上的包裹說道：“哥哥，曾經有人找你，然後把這個留下來了。”

    蘇夜把櫥櫃上的包裹拿了下來，然後打開的瞬間，他眼瞳驟散之後又凝結成一點，仿佛還溫暖的氣氛瞬間如墜冰窟，蘇夜的雙腿甚至都開始打顫，。

    那是留在【零】界的……

    菜刀、燒火棍、鐵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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