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橫刀立刀劈進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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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漫時摔了王輕候五隻酒盞,哼了十七八聲,罵了三十幾遍公子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早晚要遭報應,之後,方覺淺回來了。
她一沒揍越清古,二沒喝他遞的酒,雙方都是全手全腳全身而退,著實不易。tqr1
王輕候支著額頭笑看著走過來的方覺淺,懶聲笑道:“你再不回來,花漫時就要把我骨頭拆了。”
方覺淺對花漫時點點頭,算是謝過她替自己著急。
又看向王輕候:“你先前並沒有告訴我,越清古對神殿有仇視心理。”
這是她剛剛跟越清古聊天所知的,越清古這個人好像對神殿這種聖潔的東西,有種古怪的破壞欲,越是高潔,他越想讓其被玷汙。
“你也沒問啊。”王輕候笑道,“再說了,他跟神殿並無仇恨,他就是有病,看誰都不順眼。”
方覺淺再次點點頭,對王輕候的觀點十分認同——越清古有病,還是病得不輕的那種。
“他說什麽了?”王輕候撿起第六隻酒盞,倒了一杯酒遞給方覺淺。
方覺淺沒接,隻是坐下眉頭擰起:“他要把李司良送進神殿的孌童全部撈出來。”
“這是上趕著找死,真有病啊。”王輕候歎一聲,鳳台城中,人人有病,卻無良醫啊!
“嗯,他這麽做並不是為了做好事做好人,就隻是為了讓神殿的人惡心而已。”方覺淺疑惑:“他為什麽這麽有底氣,不怕神殿對他下手,就算他是王後的兄長,這麽做也很危險。”
“我這麽跟你說吧,隻要越清古沒殺了殷王陛下,他做任何事,都不會有性命之憂。”王輕候笑得古怪,眼神微瀾:“別說區區幾個孌童,他要翻天都行。”
“這個以後再說,反正你以後也會慢慢知道的。”王輕候收回微散的目光,道,“他想救人,可以。”
“我會去找抉月公子。”方覺淺很自然地說。
王輕候目光一橫,看著她。
“有問題?”方覺淺見他眼神奇怪便問道。
“你為什麽去找他,你明知,他是知情的,卻並未出手相阻。”王輕候托著下巴,盯著方覺淺宛如石刻般冷寂的眼睛。
方覺淺平淡地陳述:“想救出這些孌童,便是與神殿作對,最好借用的人,自然是跟神殿勢不兩立的神墟。抉月他想保護你,便不會讓你再與神墟之人有任何來往,畢竟王蓬絮的例子在前,他不想你步你兄長後塵。而我,他則不會有這樣的顧忌。況且,前兩天他來信說想約我相談,你把信截下了沒給我看。我不猜錯,他想談的事情應該是讓我保護你,誰讓我武功比你好……”
“方覺淺。”王輕候打斷她的話,難得一見地叫她全名:“我是在利用你,你知道什麽是利用嗎?這是一種很惡劣的行徑,大概也就是卑鄙下流無恥的意思,你明白嗎?”
方覺淺按了一下腰間的短刀,刀柄沁涼,涼如她眉眼之中的凜冽,似永不消散的冰霜。
“我是你的刀,為你所用,不是理所應當?正如我腰中短刀,我用它殺人,或是用它救人,它都不會有任何異議。這才是一把刀,該有的模樣。”
王輕候往後挪了挪身子,微微偏首看著方覺淺,他怎麽覺著,眼前這人,越看越模糊?
“還有,你其實早就已經跟越清古商量救人這件事了,否則你不會讓我這麽一個不懂說話之道的人和他相談,他若是向神殿揭穿了你的打算,你也就性命不保了。你多此一舉,是為了讓我與他產生羈絆,方便你日後有用。”
方覺淺的話說得並不重,她說任何話都不重,挺輕的,就如同她殺人的時候那樣,下手並不是很用力,輕飄飄著一樣能取人性命,並且,是一刀致命。
王輕候看著她,笑了笑,沒說話。
“你大可不如此麻煩,苦心作局,如果能為王蓬絮報仇,能找到我過往的一切,任何事情在我這裏,都是可以做的。畢竟,我不是很懂你們正常人的世界裏,到底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我隻有我自己的一套分辨方式。”
“就像你要跟神殿作對,在正常人眼中這是大逆不道,是以下犯上,是誅家滅族的死罪,可是在我這裏,這並不算什麽。你們的驚天動地,磅礴野心,於我,不值一提。而你們的輕於鴻毛,順手為之,於我,重若千鈞。”
“所以,我會去找抉月公子,也會跟越清古相商。你是罪臣,當為王蓬絮之過謹小慎微,低調行事,所以有許多事你不能做,但你的刀,是可以的。”
……
漫長時間的沉默。
“公子?公子?”花漫時搖了搖王輕候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聽得她說:“阿淺走了很久了。”
“嗯。”王輕候看著桌上那杯她並沒有喝的酒,輕應了一聲。
“公子,阿淺她似乎太過通透了。”
“嗯。”
“她似乎有些明白公子你的打算了,可她不擅迂回,不懂人心,我怕她會說漏嘴,神墟之事,讓我陪她去吧。”
“花漫時。”王輕候回頭看她一眼。
說來古怪,剛剛還敢跟王輕候撒潑的花漫時,隻得他這一眼,這一聲,立刻不敢再有半分嬉笑神色,連坐著都不敢,低腰垂首站著,恭敬萬分。
“公子我並沒有蠢到會被一個女人牽著走。”王輕候低頭拔弄著自己的手指,“我隻不過對自己有些失望罷了,竟然就這麽輕易被他人看穿了全部打算,唉,真叫人傷心。”
他始終不肯承認內心深處突然滑過的哀涼,他的阿淺的確是一把絕世神兵,不但能擊殺強敵,連他自己都會被割破虛偽的表象。
純粹鋒利如刃的阿淺,她橫刀立馬般劈進了王輕候心底,撼動沉積多年已如山的硬殼,明晃晃地映出他心底那些不堪啟齒的野心,他破天荒地覺得,自己真是醜陋不堪。
“如果她真的是我二哥生前心愛的女子,我好像可以理解了。”王輕候莫明嘲弄一笑,眼神傲慢掩住哀傷。
“跟他一樣,蠢得不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