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神殿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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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孟書君反倒是沒法兒端著裝腔作勢的架子了,隻是看了一眼王輕候,心想著王輕候向來長袖善舞,最會粉飾太平,怎麽偏生帶了這麽個直愣愣的人在身邊。
“既然如此,二位有話直說吧。”孟書君放下茶杯,看著兩人。
“你不是很清楚,我為何在此嗎?”王輕候嗑著瓜子兒看著他,“若我不猜錯,便是我不來找你,你也會來找我的吧?”
“不錯。”孟書君說,“雖我不想承認,但是當日王公子你在先前一席話,的確讓我背脊發寒。既然王公子有意留了話頭,想來也沒想過要袖手旁觀吧?”
“好笑,我怎麽就不能袖手旁觀了,你的死活與我何幹?”王輕候懶聲道:“反倒是我若幫你,才叫引火上身吧?我王家剛死了一個兒子,我得惜命啊。”
“王輕候!”孟書君將茶杯一砸,壓在桌上,發出悶響,“你少在這裏裝模作樣,聽說,昭月居的秋痕姑娘,昨日已然閉門謝客,你若真不對王蓬絮的事上心,你會連一個與他有關的妓女都幫忙照應?”
方覺淺在旁邊悄悄翻白眼,這個孟書君,真是很傻很天真,還真以為王輕候會出手救風塵。
但王輕候不是方覺淺這樣的人,他默了一下,似有觸動,放下手裏的瓜子兒,聲音也顯得低沉了些:“不錯,我的確請抉月公子多多關照秋痕,那畢竟是我二哥愛過的女人,我不能坐視不理,然我畢竟人微言輕,保得了她一時保不了她一世。”
方覺淺的白眼快要翻上天,卻聽得孟書君鬆了一口氣般,有些得意地說:“我就知道,王輕候,你是按捺不住的,我早就知道。”
方覺淺在下麵握拳頭,天啊。
王輕候沉重歎氣,端正地看著孟書君:“所以,孟公子可否告訴我,你到底是如何從京城五公子的中庸之流,一躍高居五公子之首,得盡陛下與神殿的青睞的?在下也好幫著分析。”
孟書君盯著王輕候看了許久,似是在想他是否值得相信,但轉念一想,鳳台城中真正眼紅他的人不在少數,這些天他也是腹背受敵,看著風光無限,但實則處處危機,多少人等著他落得跟王蓬絮一樣的結局。
王輕候他二哥的死總是個迷,聰明的人都不會相信王蓬絮是病死的,王輕候也不會信。
有這一層關係在,王輕候就絕不會輕易背叛自己,他還需要從自己這裏知道,誰會是那些眼紅的人,誰會是那些,想盡了辦法要殺自己的人。
在他沉吟良久之後,才拔了拔茶杯蓋兒,低聲道:“你是知道的吧,如今神殿的兩位大祭司,其中一位,是咱們殷王陛下。”
殷王陛下,神殿大祭司。
這聽著是怎麽都不可能聯係的兩個人,但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堂堂一國之君,天下之主,八百諸候共尊之人,他,是神殿的,大祭司!
王輕候安然的眉目抬了抬,顯然對這件事早已知情,便道:“不錯,知道的。”
“幾個月前我收到一封信,信中說陛下今年初任神殿大祭司,首次主理祭神之事,但神殿神使並不能容納陛下位居神殿如此高位,不給他神殿手諭調用奴隸,想讓陛下於神祭日時出亂子,失盡民心。信中叫我早做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孟書君,這樣說。
方覺淺抬起頭,看著對麵的孟書君,想起她蘇醒那日,隱約間聽到的萬民呼聲,還有頭顱滾過台階發出的悶響。
王輕候這一次,沉默了很久。
“不時之需?”王輕候輕聲發問,“敢問,是怎麽個不時之需法?”
“若神殿不提供奴隸,我也可以為陛下準備足夠多的人,那日果然用上了。”孟書君,笑著說。
“孟公子……”王輕候緊抿了下唇,然後笑道:“孟公子你可知道,那是很多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有妻子兒女,父母雙親,他們……他們都是鮮活的人命。”
“不,他們是神選中的祭品。”孟書君笑著仰身,倚進寬大的椅子靠背裏,“是神殿為天下百姓祈福的祭物,他們並不是死去,而是侍奉天神,這是身為須彌子民能得到的,最高的榮耀。”
方覺淺看著他臉上的笑,微微握緊了腰間的短刀。
“就算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是謊言,但是,百姓相信,就夠了。”孟書君說,“神殿,是這片大陸的最高信仰,每個人都為它瘋狂,不是嗎?”
“阿淺!”王輕候猛地出聲。
止住了方覺淺刺向孟書君的短刀。
孟書君看著近在鼻端的刀刃,笑道:“你以為殺了我,就沒有其他人做這件事嗎?殺了我,還有李書君,張書君,陳書君,並不會有任何改變。”
“佩服佩服。”tqr1
王輕候握著方覺淺的手收回來,哪怕心中已是波瀾洶湧,但仍自鎮定如常,甚至連語氣都不曾變過。
他一邊暗暗穩住方覺淺,一邊道:“著實佩服孟公子踩著這麽多條人命得到如今地位,還能睡得安穩,此等心性,在下實在是望塵莫及啊。”
“王輕候,別人說這話或許我會信,但是你,嗬嗬,你說不定會比我做得更絕。”孟書君搖頭笑道。
“說得沒錯,在下呢,別的本事沒有,但是有一樣本事還是稍稍能看的,那就是比較無恥。所以孟公子,你說,若是我把你這事兒告訴神殿神使,是你暗中幫著陛下找了那些活生生的人過來頂事,壞了神殿的打算,您覺得,神殿會放過你嗎?”
王輕候和顏悅色地說。
“你不會,我活著用處更大,你就不會這麽做。”孟書君很清楚他們這樣的偽君子,可以虛偽到何種地步。
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在這個看似紙醉金迷銷魂蝕骨,其實吃人不吐骨頭的鳳台城裏,從來沒有正直而幹淨的人。
從來沒有。
就比方王輕候此次來找他,就絕不僅僅是因為王蓬絮的事,他有更大的目的。
但是,方覺淺說:“我會這麽做。”
孟書君似聽笑話般,微揚了語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