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殷王的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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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朝的早朝比較奇特。

    以前是殷王坐中間,越歌與殷安各立左右,中間的殷王昏昏欲睡,兩邊的越歌和殷安針鋒相對。

    自打殷安南下,便隻剩下殷王與越歌兩人了。

    再加上三不五時的殷王就睡過頭,又或是喝多酒,幹脆便隻有越歌一人。

    今天大概是殷家列祖列宗顯了靈,殷王難得的沒有睡過頭,沒有喝多酒,坐在了他那把龍椅上。

    按著他的本性,大概隻是過來走個過場,結果沒想到,他的臣子非常忠心,極其勤政,在他意興闌珊之際,問了一個讓殷王心絞痛的問題。

    這位臣子姓啥名啥不緊要,隻要知道,他是殷安的人就可以,估且叫他路人甲吧。

    路人甲是早年鬱鬱不得誌的一個邊緣人物,殷安掌政以來,重用人材,把他提拔了上來,連升數級,平步青雲,如今在這朝堂上也能說得上話了。

    因此,他對殷安心存感恩之人。

    今兒早朝這話,路人甲他是這麽說的:“王上,臣下得到消息,朔方城有意與王上相商,長公主殿下回朝之事。”

    殷王那半眯半睜的眼就猛地睜開,昏昏欲睡的困意也沒了,趕緊問道:“他們怎麽說?小安還好嗎?”

    “回王上話,朔方城想請……請王上撤出北境,作為交換,他們將歸還長公主殿下。”路人甲也是猶豫再三,才說出這話,畢竟,這事關重大,他不知殷王會如何想,旁邊的王後,又會如何想。

    果不其然,越歌聽到這話時,純美又無辜的小臉上,目露凶光。

    未等殷王開口,她便說道:“笑話,堂堂殷朝何時輪到他朔方城來呼號施令?怎能受他人威脅!”

    “可是王後娘娘,那畢竟是,長公主殿下。”路人甲拚著一死的心,要為他的恩人謀條生路。

    北境打起來,殷安必死,這是傻子都看得明白的事情。“他們敢!長公主乃是王上嫡樣的妹妹,千金之軀,他們膽敢有一絲不軌之心,殷朝必亡他朔方城!”這話當然是客套話,冠冕堂皇氣勢洶洶地,看著挺嚇人,其實沒啥卵用,但這是越歌必須要說的,因為

    她需要表明她的態度。

    她總不能說,殷安死了最好,她還少了一個跟自己作對的人呢,是吧?

    隻是說這話的時候,她有些心虛地看了看殷王。

    甭管越歌在整個殷朝江山如何翻江倒海的作亂,殷王都不會責怪,相反一直縱容著她,但是就隻有殷安,是她不能碰的,甚至遇事,還要讓上三分。

    那才是殷王心頭真正的寶貝疙瘩,比什麽都重要。

    同樣看向殷王的人,還有另一個。

    這個人其實在明麵上是與王後一黨同派,是忠實的走狗,最惡的奸臣,他就是盧辭。

    盧辭小心地揣摩著殷王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每一處細節,獲取著某種結論。

    而此時的殷王,隻是皺著眉,深深地皺著眉,直直地看著越歌。

    那眼神很奇怪,不像問罪,不像憤怒,不像肯定,也不像疑惑。

    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臣下也覺得王後所言甚是,北境大戰在即,是天賜良機,若僅因區區朔方城的威脅就此撤軍,實為不妥。長公主殿下洪福齊天,自有神佑,必不會有恙才是。”

    盧辭不著痕跡地把越歌的話推深了一層,他說這話完全沒毛病,誰不知道他是越歌的狗?順著越歌的話說下去,總不會是出人意外的。

    越歌也對盧辭投去滿意的眼神。

    但盧辭,依舊隻是觀察著殷王。

    殷王,會做什麽樣的決定呢?

    如果殷王為了殷安,決意撤軍,那是越歌也無法阻止的,而且以越歌如今對殷王的感情來說,她做出讓步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按道理,殷王,必然會救殷安才是。

    朝堂上的沉默總是讓人窒息,那種空氣都凝固了起來,逼得人連大氣都不出,好像陽光照進來都有了聲音一般的窒息。

    落針可聞。

    盧辭不由得,悄然握緊了袖子,這種緊張的情緒,官場沉浮多年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昨夜小公子與方姑娘與他會麵後,他便已得知越清古進宮見王後之事,也已知道王後並不同意撤軍換殷安,甚至連這件事都不會向殷王透露半分。

    這是方覺淺他們意料之中的結果,仍然去做了,是為了今日的這場早朝做鋪墊。

    現在已得知,越歌不同意撤軍,是為了殷朝的利益,那麽,殷王呢?

    當,殷王得知,眼下有一個機會,可以救回殷安,而代價是暫失對北境的進攻機會,並且,有越歌成為阻力時,他會如何。

    需要在一個非常正式而且人多的場合,一個讓殷王無法逃避的時機,以一種變相的逼迫方式,以殷安之事為契機,擺在明麵上來,等待殷王的反應,以此來映證方覺淺他們心中的一個猜想。

    而盧辭的所見所聞至關重要,他決定著,方覺淺他們的猜想,到底是對是錯。

    盧辭的眼角都懸著滴滴冷汗,他既期待那個猜想是正確的,他又害怕,甚至恐懼那是對的。

    天人交戰的他,眼都不敢眨一下,自己都聽得到,他自己那劇烈的心跳,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所有的毛孔都張開著,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起來。

    在這麽關鍵的時刻,殷王卻突然地……流起了鼻血。

    “來人啊,禦醫,禦醫!王上,王上您沒事吧?”越歌如獲大釋,長舒了一口氣,著急忙慌地喊著宮中禦醫,又用手托著殷王脖子讓他仰著頭。

    殷王捂著鼻子閉著眼,也沒說出什麽像樣的話來,朝堂上亂作一團,鬧哄哄地像個菜市場,個個都爭先趕後地在表著忠心,生怕聲音不夠大,殷王聽不見,喊著王上保重龍體,切勿過多勞累。

    嗯,別在女人身上勞死累死了。盧辭心底那根繃得快要斷掉的弦陡然鬆開,撫平了袖子上讓他攥出來的皺痕,不動聲色地勻了勻氣,也擠在人群裏,關心著殷王的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