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殷王真麵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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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歌最笨的,是殺了一個最最不能殺的人。

    殷王的叔叔,殷九思。

    那時候的越歌殘暴惡毒,根本不顧殷朝死活,隻圖著她自己怎麽開心怎麽來,上天下地,肆無忌憚,跟個瘋婆子似地,作,作天作地。彼時,王輕侯明白殷九思之輩,是朔方城在殷朝中最大的敵人,有他的存在,朔方城將會處處受製,甚至連他自己的野心也無法藏住,會被那位睿智的老人洞悉真相,所以王輕侯借越歌之手早早將殷九思

    除掉。

    越歌到是乖巧,順著王輕侯的意思就一刀揮下,毀掉了殷朝最堅固一根撐天大柱。

    她生取了殷九思的心,殺死一個可以將殷朝力挽狂瀾的人,若殷九思尚還在世,也許,到現在為止,殷王依舊可以隱於幕後,他也不必不得已地將殷安推到前朝,為他作掩護,抵擋千般災難。

    殷王或許可以包容越歌所有地荒謬滑稽,甚至陪著她發瘋,認真扮演著一個墮落昏庸的君王,但唯一不能原諒的,就是殷九思的死了。

    很讓人難過,當時那一切事發突然,殷王都沒機會告訴他的師父,他的叔叔,他最敬重的老人,其實,他的弟子,他的侄子,他的君王沒那麽糊塗,其實,自己的心裏有殷朝,有天下,有著遠大的目標。殷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越歌殺了殷九思,他若想把這昏庸君王扮好,便不能在那時暴露出異樣,不能讓王輕侯有任何發現他在偽裝的痕跡——他不擔心越歌看出端倪,卻不能給王輕侯,給朔方城任何蛛絲

    馬跡。

    薄情至極的殷王陛下,在那時,是心如刀絞的。

    就像殷九思對殷王幼時的疼愛和眷戀一般,殷王也記得,小時候是誰抱著上馬背,教他策馬持弓,是誰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畫地學著寫字作文章,咿咿呀呀地跟著誰讀古人詩書,明現世道理。

    他看著那個最敬愛的人死得如此窩囊憋屈,卻不能救,隻能看他飲血淚,含冤屈,遺恨而死。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強大也在此處吧,縱使越歌做出這等讓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的事情,後來他依舊能照樣寵著越歌,甜言蜜語說盡,偏愛寵溺無數。

    這樣的人,這樣強韌的心性,實為恐怖。

    兩人聊了這許久,殷王繞著昭月居大堂走了幾步,突然說道:“你喜歡吃火鍋嗎?”

    “看來殷王,你是要親自下廚了?”

    “寡人聽說你不會下廚燒菜,王輕侯與抉月就爭相為你做飯,你命倒是真的好。”

    “王上為王後下過廚嗎?”

    “你說呢?”殷王反問,便卷起袖子,就往廚房走,看上去的確是輕車駕熟,一邊洗著食材,一邊道:“小安小時候挑食,禦膳房的廚子搜腸刮肚地天天給她換著花樣做吃的,她也不愛吃。寡人看她日漸消瘦心裏著急,

    又沒辦法,就自己去學著做,一開始就做些蛋湯,白粥,小麵之類的簡單之物,後來做得多了也就熟了,她現在能健健康康地長到這麽大,小時候可沒少讓寡人操心。”

    洗著洗著,他舉著個白蘿卜,對著方覺淺:“不準備幫一下寡人?”

    方覺淺環臂抱胸倚著門,“王輕侯給我做飯的時候,我都不幫忙,隻等著吃的,做得不合味口我還要說他呢。”

    殷王大笑,拿回蘿卜繼續洗著上麵的泥:“你還真是金貴得很。”

    方覺淺看著這位氣度不凡,衣著華貴,又年輕甚至俊美的君王,在卸去了他的偽裝後,帶著悠然笑意,挽袖切菜,生火燒油,動作嫻熟自然,優雅得像是在展示一件藝術品。

    她覺得這世上,真是沒什麽事是不可能的了。

    她甚至覺得,越歌愛上殷王,並不是一件多麽奇怪的事,大概幾乎沒有什麽女人,能抵擋住殷王的魅力,哪怕是在他昏庸無道時。

    “火鍋湯底少放點辣,王輕侯不太能吃辣。”

    “南方人,胃矯情得很,他爹也愛吃清湯。”

    王輕侯曾用一頓火鍋害死了殷九思,殷王也用一頓火鍋設局於王鬆予,如今,又是一頓火鍋,被這頓火鍋害死的人,會是誰呢?

    方覺淺與殷王談話時,並沒有刻意避諱著王輕侯,隻是讓他在外邊兒,留一些空間出來,讓他們兩個把該說的話說清楚,所以,不論他們聊了什麽,王輕侯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坐在昭月居大門處的台階上,看著昏倒在一邊許久的越清古,慢慢悠悠地醒過來,揉著頸後眉頭都擰到一起,見著王輕侯就連忙說:“王輕侯,有人闖進昭月居了,我都沒看清是誰就讓他一手刀給我放倒

    了!”

    王輕侯看著他,頭疼。

    “方覺淺呢?她沒跟你一起回來嗎?是誰會來昭月居?是不是出事了?”

    王輕侯看著他,肝疼。

    “你說話啊,這什麽表情?便秘呢!不行我得再進一次宮,找歌兒再確定一下北境的事。”

    王輕侯看著他,全身都疼。

    你那妹妹跟猴兒似地被殷王耍得團團轉,你們兩兄妹可趕緊長點兒心吧!

    王輕侯惆悵地歎了歎氣,揉了揉手腕,“咣”地一下又砍在越清古後頸,把剛剛醒過來的他又給打暈了。

    您還是安生躺著吧,也不指望您能幫上多忙了,別添亂就行。

    然後他拍拍大腿起身,轉身要進去時,看到方覺淺靠在門柩上正笑看著自己,他歎氣:“玩脫了啊,小姑奶奶。”

    “殷王親手煮的火鍋可不容易吃到,先吃了再說。”

    她說著伸手伸向王輕侯,王輕侯接過一把把她拉進懷裏,“就怕吃了不好消化啊。”

    “那也得先吃進肚子裏,再看好不好消化,王家小公子啊,現如今,你們朔方城,可就指著我們兩活了。”

    “作繭自縛,大概說的就是這麽個情況,全讓殷王一鍋端了,這火鍋的味道,豐富啊。”殷王手腳麻利得很,陣陣火鍋湯底的清香已漸漸溢出來,在方覺淺和殷王兩人攤完牌之後,這牌局還得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