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陪他作戲,同樣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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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輕侯手指伸進方覺淺的發絲裏,輕輕梳著她的黑發,指端傳來酥酥麻麻地感覺,很舒服,很安心。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笑說:“一身的酒氣,睡一會兒吧,我看完這些也歇會兒。”

    “嗯。”方覺淺安心地閉上眼,在他懷裏鑽了個舒服的姿勢,摟著他的腰安穩地睡著,也不管那株榕樹裏的奚若洲老先生看了,會不會氣得半死。

    那天下午的陽光特別好,秋陽不刺人,暖洋洋,明晃晃的,透過窗子照進來,斑駁的樹影在搖曳,還有幾隻秋蟬在燃燒著生命做著最後嘶鳴。

    一切都靜好得不成樣子,讓人懷疑,世上並沒有任何戰事,沒有任何勾心鬥角,沒有任何利益傾軋,有的隻是方覺淺平緩的呼吸聲,還有王輕侯翻動信頁時的沙沙聲。

    就好像,真的流金歲月如流水,平緩流淌,無災無病,無難無患。

    這一覺方覺淺睡得特別好,夢到什麽她不記得了,隻記得夢都是香甜的,就像是泛著果香的味道,清冽的香甜。

    直到夜幕四合,月上枝頭,橫生而出的樹枝伸進了月亮裏,勾成了剪影,蒼勁有力。她緩緩地睜開眼,抬頭看見王輕侯不知在何時也睡下了,以前聽應生說,王輕侯睡覺也很多毛病的,床要軟被要輕,睡衣要薄,枕頭還要光滑,不得有半點雜音,而且從小就不喜歡跟別人一起睡,連喂奶

    的奶娘也不要,現在居然也能在貴妃榻隨意入眠,懷裏還能抱著自己這麽個大活人,這位嬌矜的公子他也著實不容易。

    “阿淺,我們終於成親了。”夢裏,他應該是夢到了與自己的婚嫁大禮,發出了感概,連夢囈都聲音都透著久等多時大夢成真的喟歎。

    方覺淺聽著,卻是眼眶一熱,鼻尖發酸,彎唇笑了笑,伸長了脖子吻了吻他的下頜,披上衣服走出了屋外。

    又對著昭月居大堂裏的那株榕樹低聲罵了句:“看什麽看?”

    奚若洲翻了個白眼,這就是你說的把我當親爹敬愛著啊?有你這麽敬愛的呀?

    走到樓下想倒口水喝,喝多了酒的人總是這樣,醒來後特別口渴,卻發現門口坐著一個人,單薄的身影,月光把她的臉龐勾勒得線條明顯,她看上去瘦了很多。

    “長公主。”方覺淺走下去,喚了一聲。

    “去神殿找你,你不在,想到你應是在此處,來了後,櫻寺又跟我說你與王輕侯都在休息,我又覺得無處可去,就在這裏等你了,別見怪。”殷安回頭,消瘦的臉頰上一雙眼睛不再有明亮的光澤。

    “怎麽會,喝茶嗎?”

    “好啊。”方覺淺搬了茶具到門口台階上,倒了杯熱茶給殷安,碰到她的手指,她的指尖冰冷毫無溫度,方覺淺歎了聲氣,把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想了想,還是說:“殷王之事,你若過份介意,難受的隻會是你自己

    。”“他以為他還是可以瞞得住我,但他忘了,我也是叔父的弟子。”殷安捧著熱茶在手心裏,卻沒有喝,隻是抬頭望著明月,“我有時候在想,你是怎麽能忍受王輕侯對你的屢次背叛的,我被王兄背叛一次,便

    覺無法忍受。”“他其實沒有背叛你,隻不過,他瞞著你罷了。”方覺淺無意為殷王開脫說好話,殷王假裝是個昏君這件事,對天下所有人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傷害,唯獨傷得殷安最深,隻不過,作為帝王來說,他這樣做,

    並非太過出人意料。“其實我應該感到高興的對吧,我一直期待著,我的王兄可以清醒過來,不指望他有多傑出的才能,至少勤勉,至少不要耽於美色,至少能讓我看到,我為之奮鬥的一切是有意義的。我一直這樣期待,期待奇跡的出現,可是當這一天終於來了,卻是這樣的方式。方姑娘我真的不怕死,哪怕因為上次他的安排我死於朔方城,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偏偏他還把我救了回來,我便覺得,自己的努力,就像個笑話,

    他就在一邊看我的笑話。”

    方覺淺卻不這樣覺得,她說:“你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在我看來,你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長公主,你所有的努力都有成效,你為了自己的國家,疆土,子民而奮鬥,拚命,所有這一切,都讓人欽佩。”

    “謝謝你的好話。”殷安卻隻是低頭笑了笑,“我很想牧嵬。”

    “他……”“我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子,我很愧疚,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變成這樣,不會淪為王兄的殺人工具,他本性善良,做不出那些事來的,我向王兄求過,我說放牧嵬回來吧,換一個人過去,他說不行,他

    說,他最信任的就是牧嵬,你知道他為什麽最信任牧嵬嗎?”殷安笑著笑著就流下眼淚來,兩行清淚滑過她臉頰:“因為,我在這裏,如果牧嵬不聽他的話,王兄就會用我來要挾他,逼他就範。方姑娘,你知道那種,你所關愛的人,因為你而深陷絕望,且絕不自救的

    痛苦嗎?”

    方覺淺不知說什麽好,隻能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夜深了,殿下,想這些想得太多,會睡不好的。”“我回來以後,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你不知道我王兄有多可笑,我天天就那麽看著他,看著他泡在酒池肉林裏,環繞著美人,又或是對王後極盡寵愛之能事,送珠寶啦,送華服啦,變戲法哄她發笑啦,給

    她梳頭,畫眉,按腳,喂她吃飯,喝湯,剝水果,我看著他虛偽地做著這一切,我隻覺得惡心!”

    “我甚至開始同情起王後來,多蠢的女人啊,被泡在一個烈火環燒的蜜罐中而不自知,隻等哪天被燒成灰燼,卻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或許死到臨頭還以為我王兄真的有多麽愛她,疼她,喜歡她!”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殿下……”方覺淺想安慰她。殷安卻嗤笑一聲:“你不用勸我,我知道,身為他的妹妹,我還必須替他把這一切隱瞞下去,繼續看他惡心的做戲,陪他做戲,這是我的責任,我也同樣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