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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潮, 這是從哪回來啊!呦,這一車東西真豐盛, 辦年貨了吧!今年怕是要過個好年了嘍!”路邊的大爺隨手招呼道。也不羨慕, 今年收成不錯, 糧食多了, 大家臉上精氣神都不錯, 誰也不用羨慕誰家的。

    “大爺, 剛從縣裏回來, 聽我爸的話辦了點年貨”,江潮回道, 嗓音沉厚,穿透力很強。

    大爺忍不住點點頭,年輕人說話就是該這樣的。

    亮,定, 穩。

    兩人辦完年貨之後,趕了下午那一趟車回的家,在車上顛簸一陣之後,太陽都快要沉下去了。夕陽西斜,黃昏的掃在人身上, 向後落下了兩道長長的影子。

    還沒到家, 就看到他大嫂家的兒子撅著屁股蹲在門邊摳著泥巴。東轉轉西轉轉,安溪看到這破小孩腦袋都在隱隱做痛。

    熊孩子真的是非常討厭了, 尤其是那種家長跟著一起撒潑的。

    江振業一轉頭,就看到他二叔手上提了好多東西, 他媽說了,二叔進城買好吃的去了,一見到他們回來就問他們要。

    安溪看到小破孩撅起腿就往他們這邊衝,安溪忙躲到江潮身後,把火力點空出來讓江潮在前麵頂著。

    好嘛!小霸王隻在他二叔麵前還有點規矩,但也規矩不到哪裏去,他伸出那雙黑乎乎的泥手直往江潮身上扒,“二叔,我要吃的,你快點給我。”

    “要吃的,找你媽去”,江潮一巴掌拍在了小霸王頭上,單手賺著他的衣領就往屋裏提,一點也不顧及小破孩是不是舒服。

    小霸王在他手底下哇哇直哭,哭地屋裏的楊玉蓮一臉惡想的衝出了屋。屋外麵哪有屋裏頭暖和,她忍不住打了好幾個激靈,全身抖成了篩子。

    還沒看見她人影,就聽到了震天響的聲音,“哪個天殺的又再搞老娘兒子。”

    聽到楊玉蓮的聲音後,小霸王像是有了後盾一樣,聲音更響亮了起來,邊哭邊用衣袖把鼻涕擦掉,那衣袖子上麵結了一層又一層的厚痂,亮地能像鏡子反光,也不知道這衣服穿了多久沒換。

    楊玉蓮手底生風的殺到門口的時候,剛好和進門的江潮撞上。她腳下一刹車,看到兩人滿手提的都是東西的時候眼前一亮。

    “媽,二叔他打我”,小霸王吹著鼻涕泡喊道。

    楊玉蓮眼裏有東西以後,哪裏還管兒子哭不哭,她滿臉堆笑著說:“江潮你們小兩口一路上辛苦了。來,嫂子幫你們搭把手提進去。”

    江潮把小霸王扔到地上隨他去鬧,避開了楊玉蓮伸過來的手,他哪裏敢把東西交到她手上,這家裏誰不了解她,經過她手的東西就沒有不缺斤少兩的。

    “不用了大嫂,這點東西我還是提得動的,就不麻煩你伸手了。”

    楊玉蓮臉上一僵,很快她又把目標轉到安溪身上,“安溪,你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手都被袋子勒紅了吧!嫂子看著都心疼,我幫你提提,你也好鬆快鬆快。”

    楊玉蓮就要往安溪手上搶,安溪忙把手背在身後,“不用了大嫂,這點東西我提得動的,不麻煩你伸手了。”

    兩夫妻連說話的語調都是一模一樣的,氣地楊玉蓮一陣翻白眼。

    這賤丫頭越來越囂張了,以為找了江潮當靠山就可以不把她放在眼裏,找個江潮不在的時候,看她怎麽收拾她,楊玉蓮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打從第一眼見到安溪的時候,楊玉蓮就很看不上眼這個從城裏來的知青,拿腔作勢,嬌氣地跟什麽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慣會勾引人的狐媚子。

    要她說這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連江潮都是一樣的,被狐狸精輕輕一勾,魂都沒了,連自己姓什麽叫什麽都忘了。

    楊玉蓮瞪著她,安溪隻當沒看見,從江潮旁邊繞了過去就往堂屋走去。把江大友交代要買的東西都放了下來。堂屋裏冒著濃煙。

    碳火盆裏燒地不是碳,而是從山腳下撿來的樹枝。一陣煙熏火燎的,安溪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爸,這兩天家裏沒什麽事吧!”

    “能有什麽事,用你瞎操心”,江大友把木枝翻了幾下,加大了木枝接觸到空氣的麵積,火盆裏的火燒地更大了,濃煙也少了不少。

    屋裏不止江大友,餘秀麗和江小梅,江波都在,安溪搬了張小凳子坐在江潮旁邊,又被熏的咳了幾聲,室內被煙霧占據著,門窗也都沒開,悶地讓人有些難受。

    江大友在裏麵呆久了所以沒什麽多大感覺,安溪剛從外麵進來,所以那種窒息感最強烈。

    “江叔……”安溪舌頭還沒轉過來,江潮暗處捏了一下她的手心,輕聲咳了一下。

    安溪半天才回應過來,在江潮期待的眼神下,臉熱地改了口,“爸,我去把窗戶開一開,屋子裏太悶了對人不好。”

    “唉!你去吧!”江大友不在意的擺擺手。

    安溪走到門邊把窗戶打開,吸了口外麵帶著冷香的空氣,大腦清醒了一陣。

    楊秀蓮總算是把小霸王哄好了,抱著小霸王進了屋,她橫了一眼站在窗邊的安溪說道:“把窗子打開做什麽,想要吹冷風就出去嘛!憑什麽讓一家人跟著你挨凍。”

    安溪呼了口氣,沒理她,仍舊把窗戶開著,回到了火盆旁邊。

    江大嫂一氣之下,哼哧哼哧了幾聲,啪地一聲把窗戶關上了。

    走到火盆旁邊坐下時,她嘴裏還不住的叨著,“江潮,你可得好好說說你媳婦,咱們老江家可不吃她那一套大小姐脾氣。要我說這做人可不能太自私,誰都隻想著自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這家還怎麽過下去。”

    “玉蓮,怎麽說話的呢!”江波抬起頭,有些丟人。

    要真說起自私來,那真沒誰能比地過她楊玉蓮了。老江家是沒有這自私基因的,她把這基因帶到他們家來了,小孩那性格完全就是她的翻版。

    楊玉蓮瞪了自己丈夫一眼,暗罵了句他沒出息,誰都可以捏他幾下。

    “大嫂,把窗子打開是為了讓空氣更好的流通,木柴燃燒會釋放而二氧化碳和一些有毒氣體,長時間吸入這些氣體會導致頭暈耳鳴,四肢乏力,精神不濟,如果再嚴重一點,就會有窒息死亡的危險,大嫂你難道沒有呼吸不暢的感覺。哎!我和你說這麽多做什麽,你又不懂。”

    安溪歎了口氣,像是看傻子一樣的滿臉的無奈。

    “你亂七八糟說什麽,這麽多年咱還不是活的好好的,以為多讀了點書,就可以亂嚇唬人了不成。”

    “教科書上這麽說的,我-->>

    照著上麵原原本本說的,要嚇唬人的可不是我,你找那個編教材的理論去啊!看是你對,還是他對。”

    楊玉蓮一噎,她還能真找編教材的去理論不成。

    “大嫂,那人能編教科書的,可不是有大文化的人,你這點小心思在人家麵前能頂啥用,別是去丟人現眼嘍!”江小梅笑嘻嘻地說道。

    “小梅你這死丫頭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打死你。”楊玉蓮恨恨地說道。

    不就是多讀了點書,了不起了啊!

    江小梅吐了吐舌頭,才不怕她,她偏了腦袋,“嫂子,你和我二哥去城裏有沒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

    被點名了,安溪愣了一會神,才意識到江小梅叫的嫂子是她。“就照了張結婚照,逛了百貨大樓,其他就沒什麽了。”

    背光處,江潮捏著安溪的一隻手,不斷地揉著,捏著,像是在擺弄一個新奇的玩具。他的手掌上麵布滿了老繭,捏在安溪手上的時候有些微微的刺痛。

    那輕微的刺痛感,讓安溪想到了昨晚江潮的手在她身上的流連的片段,不禁渾身一陣輕顫。她瞪了江潮一眼,回答江小梅的話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安溪的臉被火光照地一片火紅,那暗含風情的一眼,讓江潮不禁心頭一蕩,火熱不已。

    “爸媽,天不早了,我和安溪先去睡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別熬太晚了,傷身體。”江潮一副為父母著想的好兒子麵孔。

    江大友點了點頭,“今天你們也跑了一天了,早點休息也好。”

    外頭,風有些大,吹地呼呼做響。像是鬼哭又像是狼嚎。江潮把安溪攬在懷裏,安溪扭了扭身子,“江潮,我想洗澡。”

    這兩天一度在車上滾著,招待所的被子也不幹淨,像是在垃圾桶裏滾了一圈一樣,她現在渾身癢地難受,感覺連指甲裏都全是泥。

    江潮倒是沒什麽感覺,反正比這還髒的時候他都經曆不少,插秧的時候更是沒差直接往泥裏滾了。

    畢竟他媳婦和他這樣的糙老爺們不一樣,嬌氣一點是應該的。要不然那張白嫩的小臉蛋是怎麽養出來的。江潮一直覺得安溪嫁給他是受委屈了,他能做的就是寵著她,慣著她,哪怕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給她摘下來。

    “我去燒水。”

    “江潮,你真好”,安溪抵著腳尖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吻。

    “叫潮哥”,江潮把安溪抵在門板上,溫熱氣息呼在安溪臉上。

    夜裏一顆星星也看不見,隻有地上反射著淒冷的白光。夜幕很低,被雲層籠罩著。

    安溪紅著臉環上了江潮的脖子,低低地喊了聲,“潮哥。”

    “小妖精”,江潮拍了一下旁邊的門板,在她嘴上吸了幾口,甜甜的,像是抹了蜜一樣。

    江潮燒火的速度很熟練,隻一會灶裏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像是變魔術一樣,當初安溪自己燒火的時候一個小時都沒燒起來,還把自己搞得一身鍋底灰,好不狼狽。

    在發現柴火難燒之後,她再也不敢進廚房了,真的很丟臉,連個柴都燒不好。安溪守在灶旁,發揮著自己唯一的用處,給江潮遞柴火。

    “江潮,為什麽你能燒起來。我就燒不起來。”安溪看著火光,她眼中閃爍著兩簇火苗。

    “因為你傻”,江潮好笑地回了一句。

    “你才傻”,她把手頭的木柴打在他身上,眼睛鼓地圓圓的。

    “燒柴火你得讓它中間留點位置,把柴火堆到一起那樣能燒得起來才真叫怪了”,江潮為這個有點缺乏生活常識的小丫頭解釋著。

    安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江潮捏了捏她的鼻子,“燒不起來就不燒,還有我呢!”

    江大友和餘秀麗兩人邊說話邊從堂屋裏出來,往房裏走著,看到廚房裏還有光,倒映出兩個人影子,餘秀麗笑道:“估摸著是江潮他們小兩口,以前還擔心這小兩口會處不來,現在看來是瞎操心了,這不挺恩愛的嘛!就差沒天天黏在一起了。”

    “可不是嗎?一開始我問安溪,她那時候還不願意嫁給江潮,我還以為這小子沒入她眼,那時候我還想把兩人強湊會不會湊成一對怨侶嘞! ”江大友嗬嗬一笑。

    說著兩人也不管,直接往房裏走了。

    大鍋內,水在冒著泡,氤氳的熱氣盤旋上升著,灶裏的火也在慢慢地降著熱度,江潮把鍋裏翻滾著的水舀進了桶裏,幫安溪提到了澡房裏。

    安溪從房裏抱著衣服出來,江潮抱著胸守在澡堂旁邊,“安安,我陪你一起洗。”

    “江潮你還要不要臉了。”

    江潮有些遺憾地搖搖頭,臨走前在她耳邊嗬了一口氣,手掐著她腰上的軟肉,“真不要我一起,我很樂意幫你的。”

    安溪渾身一抖,踩了他一腳,咬著牙說:“不要。”

    敢不敢隻用上半身思考問題。

    安溪躲在澡房裏扭著臉,呸了他一聲。

    澡房裏四處漏風,安溪磨磨蹭蹭地脫掉衣服,洗了個快澡,黑暗裏,她牙齒發抖的,摸索著衣服的正反麵快速地往身上套著。

    這個澡她隻洗了五分鍾就搞定了,把髒衣服放在一邊,她才從澡房裏出來,小跑到門邊的時候,手把放在門邊的時候她又猶豫了起來。

    莎士比亞說過:進去還是不進去是個問題?

    所以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

    她覺得江潮今晚有點風騷過頭的,有點慌怎麽辦。

    安溪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

    可是待在外麵吹冷風也不叫那麽回事啊!反正早晚都逃不過去的,早死早超生了吧!

    安溪深呼了一口氣,滿臉糾結著推開了門,房間裏很暗,看不見人影。黑暗會放大人的一切感觀,心慌意亂。

    這房間裏無盡的黑暗像是一張怪物的巨口,活要把人生吞下去。

    她的心被提了起來,把門關上隔絕了外麵呼嘯地冷風。

    “江潮,你在嗎?”安溪朝著黑暗你喊了一句。

    沒有人回應她,安溪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往屋裏摸索著。

    “啊!”安溪喊了一聲。

    一雙手緊緊地束在她腰間,溫涼的氣息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帶著微微的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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