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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順著喇叭穿到了三水村的各個角落裏, 食堂因為這一則消息而被打破了平靜。
聽到自己的名字後,江小梅愣在原地, 直到江大友播報第二遍的時候, 她先是不敢置信, 接著臉上是一陣狂喜, 嘴巴都快要咧到後腦勺去了。
“我考上了, 我真的考上了”, 她揮舞著手上的掃帚, 就差沒蹦三尺高。
“哎呦!小梅真要恭喜你了,以後你可是大學生, 能在城裏工作的體麵人了。”
“嬸子,你可別臊我了,什麽體麵人,跟大家都一樣的”, 江小梅勉強想要把喜意收起來,可是效果並不好,整張臉都抽搐了起來。
村裏人誰能想到江小梅真能考上大學,就她那水平,估計連字都不認識幾個, 沒想到還真被她考上了, 而且還考的那麽好,這可比安溪考省狀元還要讓人大跌眼鏡的。
他們是沒有看到, 江小梅為了跟安溪學那些東西花了多少努力。食堂休息的空隙她在看書,大晚上的不睡覺打著電燈在被子裏看書。
他爸那一年嘮叨最多的就是怎麽手電筒又沒電了, 她心虛卻不敢吭聲,就是為了她嫂子那句有機會考大學。
要不然她也堅持不下去。她自己努力是一方麵,最重要的還是安溪的針對學習,抓著教科書上的重點讓她學,不然成效怎麽也不會有這麽大的。
“小梅,你真厲害,真的考上大學了,我以前還當你說著玩的呢!”喜兒不由一陣豔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水平,都是我嫂子教我的,結果她教的東西考了大半,不然大學哪有我的份。你剛剛聽到沒,我嫂子還是省狀元呢!她可比我厲害多了。”
喜兒聽了後更是羨慕不已,要是她也有這麽厲害的嫂子,是不是她也能考上大學。可是她媽明明跟她說不要跟小梅她嫂子走地太近,說她不檢點,結婚前就能和男人私混的女人不是什麽好女人,跟她走肯定會被帶壞的。隻是小梅跟她走得近也沒見被帶壞,還考了大學,頭一回她對她媽的話產生了質疑。
小梅她嫂子真的是壞女人嗎?
那一則消息傳到四麵八方,包括草場裏的江潮也聽到了。江潮臉上有短暫的詫異,這短暫的詫異也出現在安溪臉上過,他知道他媳婦厲害,卻沒想到直接給他拿了個狀元回來。
“潮哥,是你媳婦”,石頭驚訝了一會。
“哥,你媳婦都當狀元了,你還在地裏沒出息,我早說了你當初跟你媳婦一樣去考個大學多好,現在兩個人都不在一條水平線了,我要是你媳婦,我就跟人跑了”,狗蛋砸了嘴,結了婚以後,瘦削的身材要比以前不知道胖了多少。
石頭勉強憋著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哥那能是讀書的料,初中都還是他爸逼著讀的,要真去考大學那才叫丟人,媳婦考第一,咱哥也考第一,不過是倒數第一。”
兩人盡管打趣,江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你們兩怕是皮又癢了,上趕著找抽是!”
狗蛋笑嘻嘻地說著,“哥,咱們大老爺們還怕接受現實。我去,哥你還真打啊!石頭救我。”
三水村作為雲英鎮最偏僻的村莊不是沒有道理,在大山深處,四麵環山,村子就在這山坳坳間,隻有一條小路通向外麵。山路難走,卻也擋不住想要進去的人。
一身綠色的郵局服裝在群山間忽隱忽現,臉下踏著的一兩鋥亮的自行車。自行車在顛簸的山路間晃呀晃。
郵局的人誰也不想來三水村送信,路太難走了。而且信件還少,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能和外屆有多少聯係。很少有郵差願意趟這趟渾水。
但這次的信件卻多地是人搶著來送,他們縣裏出了個省狀元,他們臉上都有光,以後誰還敢說他們這裏教育條件落後。教育條件落後能培養出省狀元來,那不是開玩笑嗎?
郵遞員身旁斜挎了一個布包,布包磨損的很嚴重,有紙殼從包裏露了出來。雖然山路險阻,但他騎車卻是腳底生風。
到三水村已經是大下午了。田野裏是光禿禿的一片,郵遞員騎著車子往村委會開著,三水村偶爾還是會有信件來的。郵遞員一年也會來這裏一趟,所以對村委在哪裏他還是知道的。
他把自行車停在院子裏麵。
“小周,今兒個來送信啊!”江大友見到小周熟絡的問道,語氣親昵地仿佛天天見麵一樣。
“叔。我今天是來送錄取通知書的。對了,這裏還有一封從北京來的信,是那個省狀元安溪的,在郵局裏壓了好幾個月了,今天下來我也一起給帶下來了。”
小周把兩份錄取通知書和那封信都遞給江大友。錄取通知書上北京大學四個字尤其顯眼。
離公布成績到通知書發下來差不多也有小半個月了。安溪從江大友那裏接到錄取通知書已經是晚上了,他親自往她家裏跑了一趟。
江大友是絲毫不敢昧下安溪通知書的,她現在是整個縣的名人了,縣長在開會的時候都親自表揚的人,大學各項開支都由縣裏出,還額外給她補貼一百塊錢。
現在江大友看安溪的眼神和當初已經不大一樣了,更多的像是對那種供在神龕上的佛像,神龕上的佛像更多的敬仰,因為離地太遠,所以不夠親近。
也不知道當初同意安溪考大學的決定正不正確,現在是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
“爸,辛苦你跑一趟了,你先進來暖暖,外麵夠冷的”,安溪說著,把門讓了出來。
“不了,家裏還等著我了,就不坐。”江大友哈了一口熱氣在手上,跺了跺腳往外麵走。
安溪看他的身影走遠,才瞥了眼手上的錄取通知書,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了,但這張通知書的意義似乎比上一張還要深。
穿越之前的事對她而言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了,那時候她因為高考發揮失常而沒能考上北大,卻沒想到卻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做到了,一時間,她也不由感慨世事無常。
那封信上的地址是北京市***,寄信人是徐紅。看到這名字的時候,安溪臉上不由微僵,徐紅是田溪她母親,隻是自從田溪下到三水村就再也接到過家裏來的信。
安溪在跟江潮結婚的時候就順著田溪記憶中的地址給家裏寄了一封信過去,告知了自己結婚的前因後果,到底是占了別人的身體,雖然田溪不在乎那個家,但該有的交代卻不能少。
隻是那封信寄出去之後就石沉大海,她都懷疑那邊是不是因為田溪的自作主張跟她斷絕關係,不再來>>
往了。
“在外麵傻站著做什麽,不冷嗎?”江潮把人從外麵拉進來後,關上了門,把外麵的寒風阻隔開來。
安溪的臉被冷風吹地紅了一片,剛剛她腦子裏突然湧現了一波記憶,可能是徐紅這個名字把這具身體埋藏的很深的記憶中喚醒了,她現在腦子裏全是關於田溪童年的記憶,像許多碎片一樣,很淩亂。
她頭有些疼,那種時光不斷交錯的感覺,讓她忘記了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她,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田溪,還是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安溪。
把身體貼在江潮懷裏,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和心髒的跳動,她才感覺到了自己真實存在著。
“江潮,如果我不是我該怎麽辦”,安溪抬頭問著這個占據了她大半個生命的男人。
“說什麽傻話,自己都不是自己了,還能是誰”,江潮把人給擁緊了,一隻手緊緊扣住柔軟的腰身,今天安溪有些不大正常,就在剛剛他差點以為她就要不見了。
安溪在他眼前揚了揚那黃色的信封,“江潮,家裏給我寄了信過來。”
“嶽父嶽母嗎?”
安溪咧嘴笑了笑。
她把信封打開後掃了一眼後,臉上有些怪,她就知道自己當初寄出去的那封信壓根就沒寄回去,中間肯定是出問題了。
“信上說了什麽?”江潮啞著嗓子問道。
“沒說什麽,就是讓我趁著政策寬鬆了找機會趕緊回家,她給我找了工作,還”,安溪頓了一下,嘟囔了一聲,“還給我物色了對象。”
江潮臉瞬間變黑了不少,他眼睛微眯起來,裏麵閃過暗芒,把安溪拽到腿上坐著,江潮大手扣住她的下巴,“感情我這個女婿在你爸媽那裏還明不正言不順是!還給你物色對象,我是不是今天就要把這雙腿打斷了,省的你趕明兒就給我跑了。”
“你不講理,又不是我要他們給我找對象的,你打斷我腿有什麽用。而且我又不是沒給他們寫信,信沒送到也不能怪我啊!”
“膽子大了,敢跟我頂嘴了是!”
安溪眼睛微睜,剛要跟他理論,江潮就把那張微張的小嘴給封住了。這次的吻簡單粗暴,江潮直接含住她地下半唇,在唇上的軟肉上啃著著,撕扯著,把紅唇拉出不規則的形狀。
安溪被突如其來的吻吻地一陣失神,兩頰桃粉了一片,眼睛眨了兩下後,她閉上眼,感受著唇上濕軟的觸碰。大手在衣料間遊走,冰涼粗糙的感覺讓她渾身一陣顫抖,忍不住喘了幾口氣。
“江潮,去房裏,別在這裏”,安溪尋回了一絲理智,推了推身前人的胸膛。
江潮把安溪壓在桌子上,把頭發上的紅繩一把扯了下來,發絲落了落在身前,把她的臉都遮住了大半。
“去房裏把孩子吵醒嗎?”江潮咬著牙說道。
冰涼的空氣越發升溫,兩人的喘息聲也越發重了起來。和安溪肌膚相親的時候,江潮愈漸瘋狂地眼中倒映出她迷離的小臉。
大學正式開學是在二月,在家中過了一個年後,還差一個多月的時間。江潮是要陪安溪一起去北京的,他在三水村的工作必須有人來做,江潮推薦了石頭,以他對石頭的了解,石頭把擔子挑起來是沒問題的。
“哥,你真要跟你媳婦去北京,那以後不就見不到你了,咱們三人幫真就這麽散了,欠你的錢我還沒還呢!”狗蛋一臉委屈,為了媳婦連兄弟都不要了。
“我去北京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欠我的錢逃不了的。三水村畢竟太小了,要是有點點追求,就別一直窩在這裏,記得來北京找我”,江潮把目光放在石頭身上。
石頭慫了慫肩,“我估計我這生產隊隊長也當不了多久。哥你在北京要是發達了,別忘記我兩就成了。”
“臭小子”,江潮笑著錘了一下他的肩膀。
要說去北京最興奮的人該屬江小梅了,她現在每天最願意做的就是諷刺楊玉蓮,要她說她考不上大學,她就天天擱她跟前膈應她。
等待的日子雖然漫長,但時間照樣還是一天天的過去了。對安溪而言,她說不上多興奮,隻是越發珍惜在三水村這月餘的時間。
安溪托邵佩霞一起買了三張火車票,邵佩霞也是要陪邵白航一起去北京的,所以買了同一趟火車的火車票。
臨走前幾天收拾行李的時候,安溪就隻帶了當季的衣服和洗漱的用品。她想了其他東西在北京的時候另外購置就好。
帶的最多的東西還是兩個小家夥的,火車不坐上三四天是很難到的。所以什麽都不能落下,奶粉,豆粉,米糊還有衣服尿片。
雖然已經盡量精簡了,但東西仍舊是不少,兩個小家夥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要離開的信號,越發纏安溪纏得緊,生怕她又把他們扔下,突然不見了。
上火車的前一天,江潮把他那屋的鑰匙給了餘秀麗,還給了她兩百塊錢,讓她仔細收好,別讓楊玉蓮瞧見了,不然又不少了被她搜刮去。
餘秀麗當天就給做了一桌好菜,過年都沒這麽豐盛過,算是給他們送行。
“小梅,北京畢竟是大地方和自己家裏不能比,你多聽你哥嫂的話,他們懂得比你多,聽他們的沒有錯。放假了要記得回家,別在外麵玩瘋了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還有記得多當點心,別傻乎乎被人騙了還不知道,好好讀書,給咱們家爭光……”餘秀麗絮絮叨叨地說道。
江潮有本事所以她不擔心,她就是不放心這個小女兒,看著精明其實心眼少地可憐,怕她在外麵受欺負受委屈沒人照看。
“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些道理還能不懂,你就別瞎操心了”,江小梅眨了眨眼睛。
“安溪,兩孩子要不就別帶過去了,媽幫你照顧著。”餘秀麗還是舍不得兩個乖孫的,她逗了哥哥兩下,“小哥,跟著奶奶好不好”
“要媽媽”,小決明把手往安溪身前舞著。
安溪吃完飯,把哥哥從背簍裏提了出來抱在身上笑道:“媽,你們平時出工那麽辛苦,我和江潮哪敢讓你們再辛苦。等我們在北京定下來了,我和江潮把你們二老接到北京來住也讓你們享享福。”
“媽哪有那福氣去北京,還是村裏待的舒服”,餘秀麗訕訕道。
總算把這一茬說過去了,安溪心頭不由鬆了一口氣,她哪裏舍得把自家兩個小東西扔下,那比在她心頭割肉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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