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肉搏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黃老太身上那殘破的麻布孝服已經被羅小白撕爛了，就連她幹癟的胸部都被羅小白咬掉了，周身也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羅小白也好不到哪去，他的一條手臂耷拉在身側，顯然是斷了，一隻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眼眶周圍浮腫，是被黃老太的鐵頭撞的。

    一人一妖都已到了強弩之末，此刻恐怕隨便來一隻小鬼都會輕易要了他倆的命，至少從二人的慘象上看可以這麽認為。

    黃老太沒想到魔化後的羅小白就像個瘋子，光憑肉身竟然可以跟她抗衡，但她仍舊發出陰惻惻的冷笑，因為她還有最後一招必殺技，那就是她那條四米多長的尾巴。

    羅小白有什麽？此刻他的腦中隻有殺戮這個念頭，跟那些沒智商的野獸沒什麽區別，想必那些法器早已被他遺忘在腦海的最深處了。

    終於，黃老太發出一聲怪叫之後騰空而起，猛然撲向身前的羅小白。

    羅小白也同樣怒吼一聲就要迎麵撲上，但他並沒有跳起來，因為忽然感覺自己的雙腳好像被什麽東西絆住了。

    然後便是雙腿，雙臂，羅小白隻覺一陣強烈的窒息感傳來，低頭看去，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那條尾巴正像一條蟒蛇一般沿著他的雙腿爬到了胸口。

    此刻的羅小白就好像粽子一樣，被那條騷氣熏天的尾巴纏了個結結實實，絲毫不能動彈。

    “啊哈哈哈……”廟堂上方傳來了得意的獰笑聲。

    黃老太伸出殷紅的舌頭舔了一下十根鋼刀一般的指甲，一縱身直接向羅小白撲去。

    羅小白此時心底無比的憤怒，除了憤怒還有一絲不甘，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他瞪著血紅的雙眼緊緊注視越來越近的枯爪，眼看著就要被黃老太抓得腦漿迸裂。

    突然，一條人影飄然而至，她直接擋在了羅小白的身前，一股淡淡的香氣飄入羅小白的鼻子裏。

    看著眼前那窈窕的背影，羅小白愣住了，他發出一聲震天怒吼，讓人感覺整個廟堂都好像震顫了一下。

    隨著羅小白的怒吼，他周身煞氣猛然暴增一倍，那條毛茸茸的尾巴瞬間迸斷成了數截。

    恢複自由的羅小白突然被身前的倩影撞飛了出去，但他仍舊緊緊抱著那懷中的人兒。

    “啊嗷……”一聲痛徹心扉的哀嚎，聲音是黃老太的。

    一切再次歸於平靜，隻見羅小白緊緊靠在牆壁上，身後的牆壁都被他撞出了裂痕。

    他身前是陶紅顏，她此刻正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注視著羅小白，眼神中充滿了釋然和不舍，她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慘淡的微笑。

    陶紅顏身後是黃老太，她一雙妖爪正深深插入陶紅顏的背心之處，一股鮮紅溫熱的血液正從傷口處滋射出來，噴的黃老太滿身都是。

    那被陶紅顏的血噴到的地方，正漸漸轉為淡綠，最後黃老太的雙臂開始變為深綠，然後迅速幹枯萎縮。

    黃老太嗷嗷怪叫著抽出了雙爪，踉蹌著向後退去，她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每後退一步，身上的綠斑便擴散一分，最後終於一頭栽倒，癱在那裏機械般的抽搐著。

    此時羅小白的雙眸開始漸漸恢複了常色，他驚恐的看著眼前那張越發慘白的俏臉。

    他張著大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卡住了他的咽喉，兩行熱淚緩緩流下，終於模糊了雙眼。

    “死……死鬼！不要哭。”懷中傳來了陶紅顏艱難的話語聲。

    羅小白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接著他就好像一個被人搶走玩具的孩童一般，哇哇大哭了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從小到大從未哭過一次的羅大天師，眼淚就像決堤一般狂泄而下。

    “命中注定……”陶紅顏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就聽她艱難的說到：“你師傅讓我不要離開你半步，我終於可以保護你一次了……”

    羅小白伸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淚，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陶紅顏，往事曆曆在目……

    那曾經把自己堵在衛生間的俏媳婦

    那拚命抱住灰家仙小腿時被毆打的倔強女子

    那輕輕為自己擦拭身體的溫柔小女人

    那陪在身邊一起偷懶的玩伴

    臨別時小鎮車站送行的身影

    手握戰刀橫眉冷對小混混時的背影

    站在柳楉杺身後對自己豎起中指的悍婦

    對自己說出十一句真言時那憂傷的眼神

    難道她早已猜中了這結果？紅顏一笑香消隕……陶紅顏！為什麽自己這麽混蛋，當初還將那當做牛老六的瘋話。

    “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隻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遇到你……”懷中的女子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這樣一段話語。

    羅小白怔住了，這是那場電影中的對白，她推醒自己時，他恰巧聽到了這句對白，那時她早已經知道了這一刻將會發生。

    羅小白又擦了一把鼻涕眼淚，強忍住哽咽，沉聲說到：“紅顏！”他終於知道自己竟然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

    “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殺入陰司，我也會把你搶回來！因為……”說著羅小白已是泣不成聲了。

    因為他感覺到了懷中女子正在漸漸冷卻，唯一一絲生氣已經隨著他的話語消散的無影無蹤。

    留下的，隻有她那凝固的微笑，和縈繞耳旁的話語

    我終於可以保護你一次了

    命中注定

    隻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遇到你……

    “我愛你……”羅小白終於含糊不清的說出了三個字。

    一旁的上官英爽看著羅小白那傷心欲絕的哭象，她終於也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清淚，她此刻多麽希望羅小白懷中的人換成自己。

    哪怕就這樣死去，哪怕他不會對自己說出那三個字，隻要他愛的人能跟他一起長相廝守，也值得。

    哭泣中的羅小白突然止住了哭泣，他猛然抬起頭向四周環顧著，將一旁的上官英爽嚇得愣住了。

    “不對！”羅小白喃喃說到：“不對！為什麽？”

    說完他就像發瘋了一樣，轉頭冷冷的注視著目瞪口呆的上官英爽，嘴裏喃喃說著：“不對！為什麽？為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