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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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沁兒去後,小僧童帶著那枚進了清淨院子,立在門外道:“娘子,福蕊宮的人來了,為的正是午間那事兒。”
屋中,劉皇貴妃素衣僧袍,正在蒲團上入定念珠,聞言睜開眼,卻是滿臉無奈地擱下念珠起身開門,接了那錦囊來細細看了一番,才道:“把這東西拿去燒掉吧。”
僧童疑惑問道:“此物雖然舊了,好歹是故人相贈,娘子怎麽就燒掉了?”
“故人已去,今日它也全了價值,來於塵便也歸於塵吧。”劉皇貴妃說著,轉身瞧了瞧屋中正堂掛著的那個禪字,終究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取翟衣來,我要去見皇上。”
彼時的白宮一片燈火通明,君王倚在偌大的龍雕飛鳳榻椅上,雙眼死死盯著跪在下頭的婦人,怒極反笑,“你說皇後的胎是你蓄意害的?”
德太妃一身素絹脫簪,筆直跪在堂中,一改平素癡傻模樣,重重一拜,方才道:“是。”
墨玨又問:“你又說,你不是德太妃,隻是早年間在她院子裏伺候的丫頭芳槐?”早該去世的人還活在宮中,這本就是件駭人聽聞的事,而就在他慢慢接受這個事實時,這人卻又說她不是德太妃,這世上荒唐事不少,唯有此事最荒唐。
荒唐的他連說服自己相信的理由都沒有,何況此事還牽涉到皇後小產一事,究竟是些什麽事!
“德太妃早年間少有外出走動,識得的人不多,老奴原本與太妃有幾分相似,又是在太妃院子裏伺候過的。因得知瞿良邪乃是墨璉王爺之妻,想她必定對德太妃有幾分敬意的,便同罪庭幾個丫頭一起誆騙了她。”
這話真假難辨,德太妃少有外出走動是真,縱然墨玨同墨璉交好,統共也沒見上幾麵,何況還是陳年間的事,他甚至隻辯得德太妃三分音容。他原是也有懷疑過此事,倒是太後的話令他信了真。
可如今看來,恐怕是太後也被蒙騙了。
“你這樣說,有什麽證據?”他自然不會輕易就相信這婦人的話,焉知她何時真何時假,若為了維護瞿良邪而說謊,也不是不可能。
“宮裏熟悉德太妃的人不多,但有一人必定是熟悉的,昔日皇上身邊的那位劉姑姑。”芳槐道。
“劉姐姐!”墨玨一驚,倒是記了起來,德太妃與人來往不多,對劉姐姐卻格外的看顧,視為知己好友。可劉姐姐自避入寶華寺來,再不理俗世的事,何況眼下又是深夜,怎好去請。
“將她鎖下去看起來,待明日……”墨玨話未說完,見外頭伺候的小太監進來,在林路耳邊說了什麽,便問道:“什麽事?”
“回皇上的話,劉皇貴妃在外候見。”林路回到。
墨玨聞言暗道正巧了,自己正想著幾明兒個去寶華寺一趟,劉姐姐倒是先來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婦人,便抽身迎了出去。
隻見昏暗的燈火下,一向素衣僧袍的女子盛裝而來,層層疊疊的翟衣走鳳飛花,衣襟處盛開的一朵朵牡丹,盛著雍容麵龐,淺淺笑意暈開在嘴角,露出兩頰淺淺梨渦。
她拾階而上,正要行禮,卻被墨玨一把拉住,“朕早說過,劉姐姐清修在外,無須多禮。”
劉皇貴妃輕輕搖了搖頭,朱釵響徹滿殿,退後一步執意行了禮,方才道:“皇上寬宏,臣妾任性獨居寶華寺,在廟中臣妾乃世外之人,出了寺廟,君臣仍舊有別。”
她執意如此,墨玨也不多勸,待她行了禮後,方才請了她進去,“朕正有一件事要去煩擾,如今劉姐姐倒是來的巧了,可還記得當年德太妃的音容?”
二人入了殿,劉皇貴妃見殿中跪著的婦人,便知道事情始末,服侍君王入了座,自己也就坐後,才道:“臣妾此次來,正為此事。當年德太妃去世,後事是臣妾親自打理,斷無錯處。頭前聽聞德太妃死而複生的事私下裏傳得沸沸揚揚,臣妾便著人打聽了一下,方才知道,隻不過是個芳槐仗著自己容貌,假扮太妃罷了。”
她說話的聲音極緩,就似深夜靜靜的流水,卻有些駭人聽聞,“一知曉此事,臣妾原是要打算告知皇上的,可看到瞿妹妹待太妃那般,又觀察了幾日,見這芳槐裝傻扮癡不過求個溫暖窩,也就沒拆穿了。哪曾想就出了今日皇後的事,這些都是臣妾的不是。”
語畢,又起身請罪。
墨玨伸手扶了她起來,“原與你無關的,劉姐姐不必往自己身上攬事。是那丫頭一幹子人可惡,敢在後宮興風作浪,必要叫人徹查下去,牽涉其中的人,一個不饒。”
皇後小產,瞿良邪倔強不明事理,本就叫墨玨心中窩火,如今知曉這一切緣由,竟因這婦人而起,哪有不氣不怒的。
芳槐竟也不爭不辨,隻求道:“這一切都是罪奴的錯,與瞿皇貴妃無關,還請皇上莫要為難她。”
墨玨聞言更氣,想那瞿良邪本就因墨璉的事鬱結成疾,如今再出這樣的事,恐怕更要傷了身子。心思一轉,便打算秘密處理了此事,也好過叫她知曉真相後自責愧疚。
“朕不想在宮裏看見她,帶下去處理了,不要聲張。”
劉皇貴妃正擔心皇上把此事鬧大了,才深夜過來,如今見皇上也存了息事寧人的心思,笑著點了點頭。卻又擔憂:“瞿妹妹那頭,恐怕皇上要受些委屈了。”
墨玨苦笑,自己在瞿良邪那處委曲求全的時間還少麽,實在不差這一件了。
“且慢!”
方淩正叫人來拿人,卻聽得一聲輕喝,抬眼望去,瞿良邪出現在殿門前,素衣白衫,想必是匆忙間來的,竟然連發都未來得及梳理,隨意挽了挽搭在肩上,麵色蒼白,眼神卻格外堅定。
見瞿良邪前來,墨玨心中一顫,暗道不好,就不知適才的話她聽去了多少,便瞪了方淩一眼,怪他為何早不回稟。
方淩也很無辜,他一直在殿中伺候,怎麽知道外間的事情。
“你來做什麽?”因午間的事,墨玨心中不痛快,又瞧著瞿良邪這幅病怏怏的模樣,怕是又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更是無名火起。
“皇上適才與姐姐的話,妾身都聽見了,隻是妾身還有話問她,終究皇後小產一事,是否與她有關。”饒是瞿良邪再強裝鎮定,可聲音還是打著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