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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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戰爭一道上,墨玨雖不熱衷,卻也隨軍征戰過,對於戰場上的事都了解的透徹。隻聽見四麵戰鼓齊喧,便知道大營已經被團團包圍。他的第一反應是看向瞿良邪,那個一身鮮衣立身戰場中央的女子,昂首挺胸,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我贏了!”瞿良邪閉了閉眼,感受著四麵傳來的肅殺氣息,臉上笑意繾綣,心情卻十分沉重。

    “是啊,你贏了!”墨玨低低抽了口氣,又歎了一聲,仿佛將心中所有包袱都卸在這聲低歎中,反而覺得心情沒來由的輕鬆起來。

    又有消息傳來,前去攻城的軍隊中了埋伏,全軍覆沒。

    敗局已定,軍中將士皆紅了眼,手中冷刃再次指向瞿良邪,“王爺,讓末將殺了這個妖女,為死去的兄弟祭魂。”

    “不……”墨珽的話還未說完,眾將士手中冷鋒已經朝紅衣女子刺去,刀快且淩冽,他在丈外已經感覺殺氣逼人,身形一晃朝瞿良邪急奔而去,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冷刃刺進她的肩頭。

    瞿良邪早已料到形勢一轉,眾將必定惱羞成怒,因此早有準備,身子低旋堪堪躲過一刀,身形還未穩又往一旁竄去,一把刀貼著她的臉頰,攪散了束發羽冠及一縷長發。

    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不理散下來的長發, 疾步朝前奔去,卻不料撞入一人懷中,隻撞得眼花繚亂,亂了步伐,後退疾步竟一頭栽倒。

    幸而被人及時攬住腰身,方才免了倒地的危險,驚慌失措間,隻來得及掃到那雙微微眯起的丹鳳眼中,蘊藏的一絲笑意。頭頂便傳來了塵諾似笑非笑的聲音,“救命之恩,夫人準備如何報答?”

    確定自己已經安全,瞿良邪大是放心,站穩了身形,見四周敵兵圍攏,個個皆是欲殺之而後快的表情,咧了咧嘴角道:“待我們從此處脫險,再說報恩的話罷。”

    二人說話間,珍珠與沁兒也已經趕來,一番砍殺後與二人匯合。

    見彼此無恙,皆露出安心的笑。

    早在看到塵諾出現的瞬間,墨珽便沒有再前進,遠遠瞧著被包圍著的幾人,灼灼目光單單定格在瞿良邪的笑臉上。今日敗局早已注定,他卻沒有絲毫不甘心不願意,反而是滿心的輕鬆。

    大抵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不至於愧對璉王兄愧對了自己的心,唯一對不起的,也就隻有這班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大家都住手吧。”墨珽的聲音溫和,在這漫天的戰鼓廝殺聲中,卻那樣擲地有聲,就落進每一個沙場戰士的耳中。

    他們都握緊了手中兵器,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墨珽,“王爺,殺了這妖女,我們還能衝出去。”

    “就是,末將就是拚死,也會為王爺殺出一條血路來的。”

    眾人心中都明了,兵起了,反造了,所有人都沒有退路了。除了勝,就是死。

    風呼嘯著拍打墨珽銀白戰甲,撩的肩上披風咧咧作響,他輕輕搖了搖頭,撥開眾人緩步上前,一步一個深深的腳印,卻很快被風沙掩埋。

    幾步的距離,他卻仿佛走了一生一般,漫長而沉重。

    他立在瞿良邪身前,解下腰上佩劍遞出,柔聲道:“殺了我,放過他們!”

    他聲音那樣柔,被風一吹就散了,散進所有人的耳中,卻覺得四肢百骸都在顫抖。

    “王爺萬萬不可……”

    “王爺若死,末將覺不苟活!”

    “王爺若有什麽閃失,必叫這妖女陪葬。”

    激憤的眾人連跌聲起,這震驚之下不假思索的話,最是能體現他們對主將的忠誠。

    此刻的墨珽,反而希望他們不那麽死心眼,就算此刻有人丟盔棄甲痛哭投降,他心中也能好過一些。未理會身後眾人,他又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死,放過他們。”

    瞿良邪靜靜地站著,臉上仍舊是淺淺的笑意,耳畔的戰鼓與眼前的廝殺於她而言不過無物,一雙瞳孔泛著柔柔的光,直直撞進墨珽堅決的雙眼中。半晌,她輕笑出聲,撫了撫被風吹散的亂發,“我若不應呢?”

    墨珽搖了搖頭,“你不會不應。”她若不應,便不是蜀地的瞿良邪了。

    “為何要應?”瞿良邪挑眉反問,“你死了,對我有什麽好處?他們活著,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長袖一甩,她將滿頭青絲攏在腦後,鬆鬆散散地挽了個發髻,用腰間那枚勾月玉佩別上,被這修羅戰場一襯,添了幾分別樣的風情。將發挽好,她緩步上了高台,從懷中取出一卷聖旨,舉高朗聲道:“淳王墨珽聽宣!”

    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墨珽更沒有想到,她身上竟還帶著聖旨。他怔怔地看著台上的人展袖就要宣紙,不自覺的垂首,卻如何也行不下去這個禮。反而是以背麵對高台,此舉無疑是在告訴瞿良邪,無論墨玨聖旨如何裁斷,舉兵造反是真,無論皇上是顧念手足之情還是天下輿論,這聖旨,他墨諄不受。

    “今令淳王墨珽,為先皇看守皇陵,無詔不得擅離,欽此!”

    瞿良邪話短而音高,卻駭的墨珽滿麵震驚。如果這是一道賜他自盡的折子,他反而能心安理得地接旨。卻沒想到墨玨旨意隻將他軟禁在皇陵,甚至連個冠冕堂皇的罪都沒安在他頭上。

    他驚訝地轉身,瞿良邪已經行到他身後,將那道詔書遞給他,“我說過,不會答應你的。”

    隻是她一開始沒說,隻是不答應讓他死而已。

    墨珽顫著手接了聖旨,展開一看,卻是一道無字詔書,不覺驚訝地瞪向瞿良邪。這一切根本不是墨玨的意思,而是這個女人的安排?

    “為什麽?”他其實一直很想問這個問題,為何她行事總能出乎自己的意料,就好像是一張空白的畫紙,即便知她要在上麵描一副梅,沒擱筆落款前,誰也不知道呈現怎樣的局麵。

    現在終於有機會問了。

    “你死了,對無我無益,你活著,對我無害。”

    似乎一切大事到瞿良邪這裏,都不過閑話家常那般風淡雲輕,她轉頭看著那些想要置她於死地且已經付諸於行動的人,語調輕快,“隻可惜看守皇陵用不著這樣多人,你們要解甲歸田的,每人可領取一筆安家費,要繼續保家衛國的,既往不咎。決定好了後,擬定一個名冊。”

    她甚至沒有等他們的回應,豔紅的袖擺一甩,轉身穿過千軍萬馬,一如她入營那日,盛氣淩人,無人想著要阻止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