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縱然他們心中再不甘不願，也由不得他們了，蜀地沒了墨諄的領導，根本就是一盤散沙。

    此時，瞿少塵帶領混入城中的兩千精兵從城中掩出，又有梁容帶兵殺來，將整個白洲城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場中戰士本有無心打戰的，早早的便投了降。

    那廂瞿少塵等人忙著招降的事情，而那邊剛進行了一場生死決鬥的兩人還佇立雪中，在他們身前，立著紅衣女子。

    遍體鱗傷的墨玨看著瞿良邪笑的溫和，強撐著身子，“夫人，朕來接你回宮了。”

    瞿良邪卻轉過身去，看著滿臉失望的墨諄，輕聲問道：“你可曾怨我？”若不是她出現擋的那一劍，眼下贏的便是墨諄。

    墨諄嗤笑一聲，“成王敗寇，有何可怨的？”語畢，便不再看瞿良邪，朝瞿少塵行去。

    瞿良邪邁開腳步就要跟上，身後卻傳來君王虛弱的聲音。

    “夫人意欲何往？”墨玨伸手拉住那紅色的大氅，這一次，拉住了。

    “從哪裏來便回哪裏去。”她本該在那場大火中逝去去，卻在這世上多活了大半輩子，引了那場血災，造下這深重的罪孽，今生今世，也無法償還。

    “夫人要回蜀？”微頓片刻，又道：“朕糊塗了，你該回殷都的，朕隨你一同回去也罷。”

    不知道他是聽不明白自己的話還是故意裝傻，瞿良邪提高了聲音，說的明明白白，“皇上，你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夫人的意思是什麽？朕不明白……”墨玨一句話還未說完，卻再也也無力支撐在意透支的身體，緩緩倒地，閉上眼前，耳邊響起那個人驚呼的聲音。

    再次睜眼，看見的是女子認真的麵容，咧嘴一笑，就要起身。

    見他要起來，瞿良邪手上動作未停，麵無表情，“不想死就不要亂動。”

    聽她一說，墨玨但真不再動作，隻是盯著瞿良邪猛笑，“還以為夫人會丟下朕不管了呢。”

    “皇上若是死了，旁人遷怒與我，豈不冤枉？”瞿良邪冷冷看了他一眼。

    “朕可是為了夫人才與墨諄決鬥的。”墨玨嘴角一撇，眉眼一垂，說的好不委屈。

    殊不知這樣一句玩笑話卻是瞿良邪心底的痛，久久不語，手指觸到墨玨肩頭的傷口，停頓了一下。

    “朕為了夫人已經毀了，夫人可不能始亂終棄！”經由方才一事，墨玨總算是確定了瞿良邪的心意，說起話來也沒有顧及。

    瞿良邪停頓兩秒，白皙的手指附上傷口，用力一按，一臉自然。

    “啊！”吃痛大叫一聲，墨玨瞪大了雙眼，“夫人是要某殺親夫嗎？”

    心裏默念無視，瞿良邪手快係好繃帶，轉身到桌邊拿了藥碗，“喝藥。”

    “沒有糖怎麽喝？”墨玨心裏偷樂，嘴上卻挑剔。

    瞿良邪冷眼一瞪，一副你愛喝不喝的表情。

    墨玨忽的唇角微勾，“夫人喂朕也好。”

    瞿良邪聞言笑的如沐春風，“好啊。”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捏住墨玨的鼻子，迫使他揚起頭來，將碗中的黑色液體盡數倒進他的嘴裏。

    沒有想到她說動手就動手，沒來的幾準備的墨玨被嗆得麵紅耳赤，又牽扯了傷口流血，他卻依舊一臉壞笑，“世間能的夫人如此待遇者，獨朕一人而已。”

    忍住了將手中的碗砸向那張欠扁的臉的衝動，瞿良邪皮笑肉不笑，“世間能夠如此厚顏者，皇上若是稱第二，決計無人敢叫第一。”

    “夫人妙讚了，朕不過句句實話而已。”墨玨笑道。

    自知再扯下去沒完沒了，瞿良邪明智地選擇了轉移話題，“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諄兒？”

    窗外白雪飄灑，墨玨起床而觀，悠悠歎口氣，“朕給過你機會，也給過他機會。”

    瞿良邪知道她說的是那道無字詔書，一開始便知道那是為了諄兒留的，卻私自給了墨珽。屋子裏靜了半晌，她將碗擱在桌上，身上還穿著大紅的禮服，說出的話卻就那樣涼了人心。

    “此次參與叛亂的人，皇上能否給他們一條活路放過他們？”她也知道自己這有點強人所難，造反是連誅九族的大罪。

    “朕已經決定，凡是主動投誠者可不計前嫌錄用，凡軍職營長以上者死罪可免，發配三千裏以外，不牽連家人。”

    瞿良邪聞言放下心來，“還望皇上念及家中二老年事已高，莫要將這裏的事告於他們知曉，另外，宮裏的幾個小丫頭，也請皇上另外給他們安排個主子吧。”

    她話中句句像是訣別，聽得墨玨心中一顫，不覺伸手拉住瞿良邪的衣袖，“朕不會讓你離開的！”

    “瞿良邪，我們之間的交易還沒有結束，朕把心都給你了，你沒還我。”

    看著眼前的人如此小心翼翼，瞿良邪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觸動，卻依舊負手而立，麵色清冷，“諄兒雖然率兵投降，但墨珧的數萬兵馬還在堅持，我若不去，他們都會死。”

    “夫人……”墨玨明白她心中的擔憂，但是自己卻沒法阻止她。半晌，他鬆了手，“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嗯。”

    墨玨又絮絮說了很多話，說要去蜀地重遊，要去踏雪賞梅，開春便可賞桃，遊湖泛舟。

    直到最後疲倦襲來，才靠著靠枕沉沉睡過去。

    看著睡的並不安穩的人，瞿良邪幾不可聞地歎口氣墨玨，你我的相識本就是一個錯誤，而明知前路是錯，卻不想回頭。

    將黑色披風蓋到它主人身上，她起身，放輕了腳步出門，門外大雪已覆蓋到膝蓋，冷風襲來，夾帶著雪花無限的寒意。

    彈去衣裳雪花，卻發現方淩靜靜地站在，“娘娘還要離開麽？”

    “公公放心，此次一別，怕是終身難以相見了。”瞿良邪微微頷首。

    “娘娘這樣，不覺得對皇上不公平嗎？”方淩忍不住道：“皇上為了娘娘，可謂是千方百計，饒是再怎麽鐵石心腸的人，也該動心了吧。”

    “我與他，本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瞿良邪說著不再理會他，雪靴輕點雪麵，消失在方淩的視線裏。

    聽著外頭的聲音，墨玨起身，目光清澈，沒有絲毫睡意。

    剛轉身關門的方淩嚇了一跳“皇上，你醒了？”

    墨玨點點頭，垂首看了看身上的裘衣，露出一抹苦澀的笑。縱然是千裏追來，也留不住她嗎？

    “皇上，娘娘她……”方淩猶豫著要不要問出來。

    “她回去了，”墨玨伸手打斷他的話，“她有必須回去的理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