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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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襄妃一路氣勢洶洶來到福蕊宮,瞿良邪才將起身梳洗完畢,吃了午餐,著一襲醬紫的袍子窩在榻上看書。

    見她裹著一襲大紅的頭蓬,滿載風寒地入了殿,來不及說話,便道:“崇嬪說話好生氣人,瞿姐姐,你可得好生教訓教訓她。”

    瞿良邪起身替她解下鬥篷,拉著她在榻上坐下,又將自己的小手爐遞給她捧著,方才問道:“怎麽了,大年初的就氣成這樣,小心臉上長了皺紋,皇上不要你了。”

    襄妃卻無心思與她玩笑,將崇嬪的話聲情並茂地述了一遍,怒道:“要不是秦姐姐攔著我,我就上去給她一個大嘴巴子。”

    瞿良邪好笑地叫了秋月端來幾碟點心,“她不過嘴上說說罷了,也值得你這樣氣,不得體統的,自有皇後去懲戒,你若動手,就是沒把皇後放在眼裏了。”

    說著,又將碟子裏的糕點拾起一塊遞到她麵前,“嚐嚐,小廚房的廚娘新近做的幾個樣式,我嚐著還不錯。”

    襄妃接了糕點放在碟子裏,還氣不過,“瞿姐姐你心性好,我可氣不過,非得想過法子教訓她不可。”又歪著腦袋想了半晌,沒有結論,遂問道:“姐姐可有什麽好方法?”

    瞿良邪笑她小孩子心性,到底還是認真想了想,道:“崇嬪出身武將之家,向來厭文,不在筆墨上下功夫,我正好想抄寫一卷婦德,此事可勞她做了。”

    襄妃這才笑開了眼,“姐姐此法甚好,叫她以後再亂說。”又吃了點心,四下掃了一眼,問道:“聽聞皇上昨兒個是歇在姐姐這裏的,怎麽不見人了?”

    瞿良邪道:“皇上身子不適,還歇著呢。”

    墨玨卻正從裏間出來,身上還穿著單衣,健步就往瞿良邪身後躺去,拉了她坐下,又示意襄妃不必多禮,懶懶道:“睡著總覺得冷,原是夫人起床了。”

    襄妃盯著二人看,瞿良邪臉皮薄,羞得紅了臉抽出手,又往外挪了挪,道:“皇上睡了這樣大半日的了,也該起來了,回頭病才好了,又睡出病來。”

    墨玨拉過一旁的裘被搭在身上,撐著頭懶洋洋地看著她,笑道:“夫人替朕更衣麽?”

    因方淩回白宮處理事務去了,也沒有派人在外頭候著,自然無人伺候君王更衣的。但瞿良邪此刻惱羞,哪裏管他,別過頭怒道:“自有大把的姐妹等著為皇上更衣,皇上大可去別處去。”

    墨玨勾著腦袋去看她,果真羞紅了臉,比起平素漠然神情要好看的多了,心情大好,也不逗她。見一旁的襄妃瞪大了眼睛看著二人,笑道:“瞧瞧皇貴妃這脾氣,真不知哪裏習來的,襄妃可願為朕更衣?”

    襄妃自然是願意的,想也沒想便去裏間拿了墨玨的衣物來,笑道:“瞿姐姐這脾氣,自然是皇上給慣得,旁人哪有這個福氣消受?”

    墨玨深覺有理,點了點頭,“說的好,賞。”說著起身,由著襄妃為他更衣。

    三人說說笑笑便已經是日漸黃昏,瞿良邪被逗的惱了,索性一句:“皇上也該去瞧瞧皇後娘娘。”便將他同襄妃打發出去,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發呆。

    想著崇嬪平素看著也是個機警的,怎會平白無故地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那樣的話?是背後有人支使的,還是但真是她不消息說漏了嘴?

    她自知此番回宮免不了與人勾心鬥角,但能避則避,可也不是軟柿子由著他們捏,此次給了崇嬪一個教訓,也好叫後宮其他人都收斂些。

    再說墨玨被從福蕊宮打發出來,要往坤寧宮去,一路上葉雲隨行,說起此次的發病,葉雲擔憂道:“皇上若不停了那藥,微臣恐怕但真有一日,會睡下去醒不來了。”

    墨玨負著雙手行在前頭,一身紋著飛龍的長袍被霜雪映的徐徐生輝,他抬首看了看漸漸壓下來的天空,笑道:“若說從前是為大釗前運,此番,朕想有個孩子。”

    他腳步一停,轉頭看著葉雲笑道:“朕想和夫人,有個孩子。”

    葉雲從不曾見君王笑的如此開懷過,那是發自心底的期盼,他盼著與她從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頭,他盼著將來兒孫繞膝共享天倫,他盼著能與她像一對普通夫妻。

    隻是他的期盼更像是奢望,一個要他用命去賭的奢望。

    他說:“葉雲,等你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人,你就會明白朕此刻的心情。”

    葉雲不明白,他隻明白人一死,便什麽都沒了。“皇上身體裏有了抵抗力,那藥若要繼續發揮藥效,就隻能加大劑量。如此一來,病發的時間就會頻繁,而且疼痛會加劇,皇上但真還要繼續嗎?”

    “你不是研製了新藥嗎?”墨玨繼續往前走,多疼他都能忍住,隻要有她在身邊就可以。

    “是藥三分毒,新藥鎮痛作用加倍,副作用自然也會成倍的翻漲。皇上昨夜服了藥,到今日午間方能起床,便是那藥的副作用。”葉雲擔憂道。

    “無妨。”墨玨絲毫不在意,他迫切地希望能和瞿良邪有一個孩子,這樣一來,兩人之間便有了一條固定的紐帶。

    “皇上……”

    他擺擺手打斷葉雲的話,“朕自有分寸,此事你還得保密,不要叫旁人知曉。那新藥你送些到白宮,朕常備在身邊,不會有事的。”

    說著,便丟下葉雲,朝坤寧宮去。

    看著君王離去的身影,葉雲也唯有在心頭歎氣的份兒,一個情字,難道真能叫人不顧一切嗎?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了?

    他常年行醫,看多了生離死別,更看重的是人活著,似墨玨這般用命去賭的做法,他實在不敢苟同。

    可他心中也明白,墨玨肩上負著的,不止是與瞿良邪的情誼,還有大釗的國運。

    堂堂一國之君不育,一旦傳出去,大釗又是一場動亂。

    他沉沉想著這些,忽然覺得麵上一涼,天空竟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打在臉上,一片冰寒。

    身後忽的傳來了聲音,“葉大人,我家娘娘說了,天黑路滑,又下了雨,讓大人回宮避避雨再走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