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取了披風給她係上，理了理兜帽，笑道：“奴婢哪有這個能耐，沁兒姐姐臨走前，將娘娘一切喜惡習性都寫在紙上，足足寫了十幾頁呢，奴婢照著她所寫的來，若再不能得娘娘的心，隻怕沁兒姐姐都要從蠻國跳過來敲奴婢的頭了。”

    她說著攙了瞿良邪出門，卻明顯感覺到主子的身子顫了顫，擔憂問道：“娘娘還覺著涼嗎？奴婢再去拿個褂子。”

    瞿良邪將她拉住，笑著搖搖頭，“不冷，隻是想著那妮子從小就不愛寫字，幾十頁的碎碎念，難為她能寫得出來。”

    秋月也笑道：“娘娘待沁兒姐姐的好，值得她如此的。”

    瞿良邪上了暖轎，撐著額頭閉目養神。沁兒入蠻國一事，雖說是為她終身幸福著想，卻到底是將她暗暗推入了危險中。

    如此一路想著，已至瀟湘館，見宮內但真燈火通明，也有太醫忙進忙出的，燈火極盛之處，君王正在殿中飲茶，眉頭微蹙。

    連皇上都來了，看來襄妃的病情十分嚴重。

    她一路入了殿，見過君王。

    墨玨見她來了，眉頭蹙的更緊，一把將她拉去裏間爐火旁，擔憂道：“本就怕冷，初春天兒還沒暖和，更深露重的，你怎就來了，回頭也染了風寒怎好？”

    瞿良邪一邊解下外衣，一邊道：“皇上忘了，葉大人說過臣妾的身子好了，眼下已經不懼寒了。”說著，還是往爐火邊靠了靠，“何況秋月準備的充分，不曾凍著。”

    看墨玨又要說話，忙問道：“襄妹妹的病如何了？”

    “前幾日倒春寒，貪玩沒注意，傷了風，沒什麽打緊的。”墨玨麵上的話是如此，但眉間憂愁卻沒有下去。

    瞿良邪細細瞧著，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便也不再追問，隻道：“也怪臣妾未曾注意。”

    墨玨握了握她的手，張了張嘴，又頓了片刻，方才道：“與你無關，小丫頭貪玩些也是有的，多主意也就罷了，天色不早了，朕今夜留在這裏，你先回宮去吧。”

    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也無甚用處，瞿良邪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陸熏帶了消息回來，背後的主謀果真是蠻國朝堂上的，皇上大可放心了。”

    沁兒的安危與大釗穩定相比，在君王心中，定然算不得什麽。

    她正如此想著，卻聽墨玨道：“既如此，朕會時刻關注塵諾，必要時能幫便幫。”

    蠻王眾多王子中，也就塵諾能力最佳，很有可能是下一任蠻王，可事情沒定下來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蠻國與大釗之間相互忌憚，遲早會有一戰，倘或蠻國落到一個昏庸無能之輩手中，大釗要滅它輕而易舉。

    墨玨既然肯幫塵諾？

    瞿良邪將這其厲害關係細細四思索一邊，訝然地抬首看著君王，燈火映照下的俊逸麵龐上還有未曾散開的陰霾，那雙犀利眼眸中卻攜著一絲溫柔。

    半晌，她別開臉去，道：“沁兒自有她的路要走，皇上大可不必為她亂了計劃。”

    “朕不是為她，是為你。”墨玨又握了握她的手，沉聲道：“沁兒在蠻國不好，你必定時常牽掛，本就勞心勞力了，再由著你想下去，外界恐怕要傳朕虐待夫人了。”

    本是嚴肅場麵，墨玨一句話打破沉悶氣氛，惹的瞿良邪哭笑不得。又聽他道：“何況，對手不強，怎配做朕的敵人？”

    他這話雖是自誇成分居多，瞿良邪卻也明白那樣的感覺，從前在書院每每棋逢對手，能酣暢淋漓較量一番，方才痛快。

    墨玨身在高位，身邊無一人，唯有與他站在對立麵的、同等高位的敵人，才能了解他心中孤寂苦痛。

    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索性依偎進君王懷中，攪著他天青色的袖口，喃喃道：“此次能探的真相，陸熏功不可沒，臣妾想，天牢終究苦寒，皇上是否肯答應，讓他二人離去？”

    墨玨也正有此想，天牢終究不是久呆之地，“此事雖好，還得從長計議，不可叫旁人知曉。下個月十六，左右你要回瞿府代朕主持瞿少塵的婚禮，那時殷都人來人往的頻繁，便趁那時將諄兒帶出去吧。”

    語畢，緊了緊懷中的人，歎道：“但願經此一劫，他能從此脫身王侯，平平淡淡了卻一生，朕也不算愧對了璉弟。”

    他考慮的如此周全，瞿良邪豈有不應的，正要說話，卻聽襄妃的丫頭出來回稟，說是主子醒了。

    “襄妹妹既然醒了，臣妾便先回宮去，皇上明日還要早朝，早些歇著罷。”瞿良邪說著起身辭去。

    墨玨目送她出門，眼中難得一絲溫柔斂去，盡顯陰冷，涼涼問道：“你們怎麽伺候主子的，竟然這麽不小心？”

    那丫頭忙跪了下來，道：“奴婢們實在不知娘娘有了身孕，否則就是借一百個膽，也斷斷不敢讓主子出去放風箏的。”

    墨玨心中一痛，罷了罷手，道：“此事誰也不要提及，若泄露出去半個字，仔細你的腦袋。”

    “奴婢不敢。”丫頭子忙又叩了幾個響頭，片刻後，又問道：“就是娘娘，也不能提及嗎？”

    “如今孩子沒了，何必惹她傷心。”墨玨沉沉一聲，話中盡是自責與悔恨，垂首默了半晌，又問在一旁伺候的方淩，“葉雲來了嗎？”

    方淩回道：“已經著人去請了，想來此刻該在來的路上了。”

    君王罷了罷手，將整個身子靠在檀木大椅上，“叫他們都下去，葉雲來了直接進來。”

    知道君王心情欠佳，方淩不敢多話，將殿內殿外的人都叫了出去，正碰上葉雲領著藥箱前來，上前道：“大人來了就好，快進去給皇上看看吧。”

    見方淩都如此擔憂，葉雲不由的心中一緊，低聲問道：“皇上的病又發作了麽？”

    方淩道：“不是

    葉雲心中有底，來到內殿，見君王麵色不善倚在大椅上，俯身行了禮，問道：“皇上可是頭疼又發作了？”皇上的事，是襄妃娘娘的緣故。”他說著側身讓了讓，示意葉雲進去就明白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