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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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嬪承認的如此幹脆,倒是令瞿良邪詫異了,半晌後卻仍舊嗤笑出聲,撥弄著手上的護甲,柔柔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上蔓延開去,“那日陸熏傷你手腕,在場宮女太監那樣多,隨便揪出一個來本宮都有辦法叫她說實話,崇嬪,你就不想知道,本宮為何遲遲沒有那樣做?”

    當時事出突然,崇嬪也是氣急敗壞之下出了下策,不惜自傷博取昊帝可憐,她原是要給陸熏好看,卻沒想到昊帝竟然一怒之下將瞿良邪禁足了,這意外之得,自然喜不自勝,哪裏還有心思去管這其中枝末細節。

    何況那日在場的宮女,都是得罪了陸熏的,餘下的便隻有福蕊宮的人,他們做供自然算不得數。

    如此一想,崇嬪又有了底氣,高揚了下巴,冷哼一聲道:“皇貴妃要屈打成招,嬪妾自然不敢阻攔,卻也要皇上信服才是。”

    “你又如何知道,皇上就信了你呢?”瞿良邪柔柔笑著反問。

    崇嬪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得意道:“陸熏進了天牢,你也被禁足,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瞿良邪搖了搖頭,將手上的茶杯輕輕擱在案幾上,起身朝崇嬪走去。

    她身上攏著月白的外套,上頭點染著金桂飄香,半截袖子挽在臂彎處,下頭是黑紅相間的金絲窄袖,袖口處繡著龍鳳交纏。

    她走的極緩,就似她生平來的一路,謹慎小心。臉上卻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柔柔的眼眸被窗外暖陽折射出溫暖的光,倒映著崇嬪一張驚得煞白的臉。

    “你要做什麽?”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女子,崇嬪的聲音都在打著顫,竟忍不住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就在剛才的一瞬,她忽然想起了舊年間的一些傳言。

    據說,蜀地的上太夫人從來心狠手辣,又最是個不缺心計的。

    據說,她手上所沾染的鮮血,已經多到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據說,惹到瞿良邪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太多的傳言紛紛湧入腦海,那一瞬間,崇嬪想起了宮中枉死的女子,他們哪一個不是與瞿良邪有過牽扯?又有哪一個得到善終的?

    祥嬪,田貴人,即便恩寵如公孫玲瓏,最終還不是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想到這裏,她駭的更是丟了魂魄一般,一瘸一拐地往後退去,直至推倒了屏風,她便往懸窗的方向退去,嘴裏還嘟囔著:“你別過來。”

    眼見她如此,瞿良邪眉頭一皺,暗道真沒用,這樣的人留在皇後身邊,也隻是給她添堵罷了。

    安妃本是怕瞿良邪禁足吃虧,因此才叫錦翠去請皇上,自己也跟來防著,她卻忘了福蕊宮住著的這位,不是旁人,而是瞿良邪。

    這個女人,何曾需要旁人擔憂?

    眼見事情發展至此,她真怕瞿良邪一怒之下除了崇嬪,少不得上前攔住,提醒道:“崇嬪入宮時間不長,娘娘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她說著上前一步,貼著瞿良邪的耳道:“崇嬪一死,皇後再不會信我。”

    無端被人陷害,還累的陸熏入了天牢,瞿良邪心中不氣是假,隻是一向隱忍著,卻不曾想崇嬪今日來挑釁,她心中怒火難以抑製,確實動了殺了崇嬪的心思。

    但到底,人還是理智的,不過瞧她膽子小,平白嚇唬一通罷了,聽安妃這樣一說,也見好就收,嗤笑一聲,折身回了座位,隻冷冷道:“趁現在本宮心情好,滾出去,今後再敢踏入福蕊宮半步,必不會留情。”

    那崇嬪早已嚇軟了腿,隻靠著懸窗不動,安妃見狀心中好笑,今日這出戲果真是精彩極了。麵上擔憂,上前扶著她出去。

    秋月與林路齊齊起身,趴在門邊看崇嬪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皆忍不住笑出聲,轉身朝瞿良邪翹起了大拇指。

    “今兒個奴婢算是見識到了娘娘口舌之利,虧得那崇嬪沒有什麽隱疾,否則被娘娘這一嚇,隻怕命都保不住了。”

    秋月說完,林路也道:“從前聽沁兒姐姐說娘娘如何如何厲害,也曾見過娘娘與各宮的人鬥智鬥勇,今日這才實打實的痛快。”

    任憑下頭二人說的天花亂墜,瞿良邪卻是倚在他上撐著下巴感歎,半晌後,轉頭頗為無辜地問了一句:“本宮真的有那麽駭人嗎?”

    秋月與林路點了點頭,隨即又猛地搖頭,齊聲道:“娘娘一點都不嚇人。”

    這毫無說服力的安慰,聽聽也就罷了,瞿良邪未曾昂放在心上,卻聽外頭傳來一句,“朕倒是想知道,夫人如何將崇嬪嚇得那樣的。”

    還未起身,見君王踏著晨曦入宮來,一身淺灰色的寬袖長袍攏在身上,長發挽了發髻散在腦後,隻用一支碧玉簪子別著,手中把玩一柄白玉骨扇上的雞血石墜子。俊逸麵龐上如何都忍不住爽朗笑意,向來陰柔斂起的眉眼,此刻竟也能柔出水來。

    瞿良邪沒想過他會在這個點出現,毫無防備,臉上笑容一滯,起身呆呆地行了禮,神情也淡漠三分,“參見皇上。”

    墨玨滿腔的熱情,被她這一句生冷的話澆滅,抬起的腳步再也邁步出去,在門口立了半晌,才道:“先起來吧,朕聽葉雲說你身子大好,隻是人在犯懶,過來瞧瞧。”

    瞿良邪起身來,眉眼一低,隻道:“不是皇上要臣妾閉門思過麽?”

    墨玨久不來福蕊宮,就怕看到瞿良邪這樣冷嘲熱諷的態度,倘或她能痛快鬧上一場哭上一次,亦或者向自己服個軟也好,二人之間便什麽都沒了。

    偏生,他愛上的這個女人,從不知認輸服軟是什麽。

    見二人之間氣氛僵冷,秋月起身道:“皇上來的正好,才剛崇嬪小主來,娘娘早膳還沒吃呢,皇上便一同吃吧。”

    墨玨正要說好,瞿良邪卻涼涼道:“我沒什麽胃口,皇上若要用膳,還請回白宮。”

    她拒絕的這樣直接幹脆,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留給君王。

    秋月一時尷尬,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暗道娘娘這又是何苦,分明比任何人都要在乎皇上,如今好不易皇上來了,二人和和氣氣便能冰釋前嫌解了足禁,偏偏又在固執著什麽?

    盯著瞿良邪那張冷臉看了半晌,墨玨忽的拂袖落座,一字一頓道:“朕就在這裏用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