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梅，傳給史鵬程的信你送到了嗎？”

    “回小姐，送到了，未時一刻城南郊外涼亭！”

    馬車朝南郊駛去，在馬車上，方晴依取下了麵具，但仍是一身男子服飾和裝扮。

    在去往南郊的路上有一座涼亭供路人歇息，南郊是京都最窮困的地區，所以路上人煙稀少。

    在涼亭小坐了片刻，史鵬程就騎馬趕到。

    史鵬程下馬後恭敬的拱手問道：“方小姐，您找我？”

    “史公子，近來府中如何？”

    “我是按照方小姐的方法辦的，我娘已經讓出正堂去佛堂居住了。現在蔣氏更加跋扈，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姐姐嫁給了太子的舅舅，太子都得喊我姨母！”

    “嗯，要想讓她亡必先讓她狂，哪你呢？”

    “我故意做錯事讓史鵬浩抓住把柄然後哀求他，他答應幫我瞞住父親條件是我當他一個月的奴仆。昨天，他還在朱雀大街修理了我一頓呢。”史鵬程平靜的敘述，神色無絲毫委屈不滿。

    方晴依看了一眼史鵬程青紫的眼角，失笑道：“當時圍觀群眾很多吧，你肯定裝著委曲求全的樣子。而且，我猜街邊的行人中有京官甚至是禦史吧？”

    史鵬程訝異地看著方晴依，也不由得失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方小姐，朱禦史的夫人當時正在街對麵的錦繡閣買衣服。”

    方晴依此時倒是有些震驚，沒想到史鵬程不下混時還挺聰明的，“號稱鐵麵閻王的朱禦史？你這招曲線救國用的不錯嘛！”

    史鵬程謙虛道：“方小姐過獎，還是多虧了方小姐我才能想到這一點。”

    方晴依神色嚴峻的看著前方，“史公子知道前麵是什麽地方嗎？”

    “那裏是……逃難的災民聚集的地方？”

    “朝廷把災民暫時安置在這裏，每天送些食物果腹，現在還無明確的方案。我希望接下來這些天你能每天來這裏幫幫他們，不管是做什麽！”

    “這對救出我娘有幫助嗎？”

    “有！”

    “那我就做。”

    “你現在就去吧！”方晴依示意穀雨從馬車裏拿出一個大包袱遞給史鵬程，史鵬程打開一看全是饅頭。

    “方小姐，這……”

    “你去吧，我們先走了。”

    回程時，方晴依囑咐問梅在七巧齋附近叫醒她，就在馬車上沉沉睡去，搖搖晃晃的馬車總是能讓她迷迷糊糊的睡著。

    約莫過了兩刻鍾，問梅輕聲喊起方晴依：“小姐，七巧齋快到了。”

    問梅上馬車幫方晴依整理發髻服飾，一天換幾套衣服還真是挺麻煩的。

    “走，咱們去給娘買些她喜歡吃的紅豆如意糕。”

    轉過街角，看見幾個吊兒郎當的青年正趴在牆角眼冒賊光的盯著某處。方晴依不免好奇的看向他們盯著的那個方向，見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子遞給路邊的乞討者一錠金子。

    “這位小姐，此舉有些不合適吧？”方晴依忙上前阻止。

    “怎麽不合適了，他是從別處逃難過來的難民，說不定幾天沒吃飯了！你自己沒有善心就算了，怎麽還阻止別人行善！”那位女子反駁道。

    那位乞討者接過金子，高興地塞入袖子，“謝謝小姐，小姐真是活菩薩！”說完一瘸一拐的竄入一條小巷。

    方晴依無奈的搖搖頭，示意問梅悄悄跟了上去。

    “這位小姐，咱們也過去看看？”方晴依提議道。

    那位女子眼露懷疑一臉不解，但還是跟在方晴依後麵。問梅在遠處招手，方晴依走過去一看，那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子。

    “劉老二，快點交出來，剛才那娘們不是給了你一塊金子嗎？”那幾個吊兒郎當的青年前後包圍了剛才的乞討者。

    “沒有沒有，幾位大哥肯定看錯了……”

    “咱們哥幾個怎麽會看錯呢，那可是明晃晃的金子！”

    “幾位大哥，真沒有，你們行行好，讓我過去吧，我爹還等著我去抓藥呢。”

    “不識貨的東西，給我打！”為首的老大明顯已經不耐煩。那位乞討者嚇得縮在角落裏，蹲在地上。

    後麵的女子氣呼呼的剛要上前，方晴依阻止了。

    “問梅”

    問梅上前，幾下就撂倒了那幾個地痞流氓。

    方晴依解釋道：“我剛才說的不合適並不是要阻止小姐行善，隻是你給他一錠金子旁邊不知道多少人眼饞，少不得引起災禍。”那位女子臉微紅，別扭的扭過頭。

    那位乞討者雖聽見砰砰聲，但拳頭也沒落在他身上，疑惑地一抬頭，見方才的三位女子站在他麵前，忙彎腰躬身道謝，“多謝幾位女俠出手相救。”

    “你不是難民，為什麽要說自己是難民？”那位乞討者一抬頭，見方晴依神色嚴肅的盯著他。

    “小姐，你怎麽知道他不是難民啊？”

    “口音，還有腳。他說自己是外地的災民卻說著純正的京都口音，他雖然為了博同情沒有穿鞋子，但那雙腳根本不像是逃難百姓的腳。”

    問梅和那位女子仔細看了看乞討者的那雙腳，雖然凍得通紅，但指甲和腳背都幹幹淨淨的，根本不像經曆過長途跋涉。

    “更重要的是，剛才那群人不是喊他劉老二嗎！”

    “你竟敢欺騙本……小姐！”那位女子一臉怒氣。

    那乞討者撲通一聲跪下，一邊磕頭一邊訴說：“小姐饒命，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爹病得很嚴重，沒有銀子大夫不肯開藥。才想著借災民的名義出來乞討，沒想到總是碰見李大那一夥人。”

    “就算你事出有因，堂堂七尺男子如此行事也說不過去。”方晴依見那人神情悲戚，於是掏出幾塊散銀遞給他，“這些給你爹抓藥應該夠了。”

    “你一個人在街上行走，自己小心點，我們先行一步。”方晴依向那位女子告辭。那位女子衣著華貴，但是孤身一人身邊無一仆從，甚是怪異。

    嘉林園，見雲氏聽完各處管事媽媽的匯報，累得直柔腰背，雲媽媽很心疼。

    “夫人，以後您月份逐漸大了，這管家之事還是交於旁人去煩惱吧”雲媽媽一邊為雲氏捏肩膀一邊說。

    “雲媽媽覺得誰可以托付？”

    雲媽媽一想，這府中老夫人二夫人趙姨娘等都不太合適，突然靈機一動，“夫人覺得大小姐怎麽樣？大小姐都滿十三了，過一兩年就該出嫁了，現在讓她試試手，免得以後到了婆家顯得生疏。”

    雲氏一想，還真是這個理，現在正好趁這個機會讓方晴依鍛煉鍛煉。晚間，方恒回府後，雲氏與方恒商量，方恒也覺得可以讓方晴依試試。

    次日，清晨。

    方晴依與方晴佳先去嘉林園給雲氏請安，再一起去慈宣堂。沒見到爹爹，找雲媽媽一問才知方恒昨日辦公太晚睡在書房。

    走到大門處，就聽見二夫人柳氏善解人意的勸解老夫人：“這大嫂有了身孕，平時不免貪睡了些，請安遲了，娘別見怪。畢竟過幾個月，娘就又有大孫子可以抱了！”越說老夫人臉色越沉。

    雲氏帶著方晴依姐妹倆麵不改色的走進去，“給娘（祖母）請安”。老夫人想沒看見一樣，自顧自的喝茶，雲氏不得不繼續維持下蹲的姿勢。

    方晴依看著柳氏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笑道：“二嬸來得真早啊，天沒亮就起床了吧，怎麽沒聽說請安的時辰提前了啊？”調皮的看著老夫人，撅起嘴：“祖母真偏心，請安時間提前了隻告訴仙兒和宣兒，都不和孫女說！”

    老夫人看了看坐在身邊的方晴仙和方宇宣，兩人睡眼朦朧，幾乎睡著了。柳氏那抹得意就那麽僵在臉上，她今天故意起個大早並把孩子也喊起來了就是為了論證雲氏依仗懷孕不敬婆母，結果方晴依那小妮子幾句話就化解了。

    老夫人咳嗽了一聲，剛想讓雲氏母女起身，方晴依朝外麵看了一眼，扶著雲氏悄悄朝自己這邊倒，並低下頭朝方晴佳使了個眼色。

    方晴依跌倒在地，雲氏倒在方晴依身上，一切就發生在那麽一瞬間。

    “娘，大姐姐！”方晴佳哭喊道。此時方恒正好走到門口，一見屋裏的情景，嚇了一大跳，三步並作兩步扶起雲氏，方晴佳也急忙扶起方晴依。

    “夫人，沒事吧？”

    雲氏眉頭微皺，長抒了一口氣，搖搖頭，“無事，剛才腿有點發軟，幸虧依兒扶住我。依兒，沒事吧？”

    方晴依忙講右手藏在身後，安慰道：“無事，娘別擔心。”上次老夫人在得知雲氏有孕時神色太奇怪了，如果以後動不動讓雲氏立規矩，危險係數太高。

    “娘，夫人月份還小，不宜多動，以後請安還是免了吧？”方恒雖然與老夫人商量，但語氣很堅決。

    老夫人氣得發抖，但還是勉強答應了，“你的兒子要緊，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不然她讓有孕在身的兒媳立規矩的事情傳出去，別人少不了給她安上一個苛刻的名聲。

    “是啊，還是孩子要緊”柳氏附和道，老夫人瞪了柳氏一眼。

    方晴依可不相信柳氏會站在雲氏這一邊，果然柳氏笑道：“隻是大嫂是當家主母，這懷孕需要好生養著，這管家可怎麽辦啊？”

    老夫人方才被氣糊塗了，現在提到管家精神一振，“當然是……”

    話沒說完，雲氏拉著方晴依，“娘，這孩子們都大了，特別是依兒，作為方府的嫡長女，以後少不得出去應酬。兒媳想這管家之事，就讓依兒試試，不然以後等她出閣不會管家豈不是丟老夫人的臉丟方府的臉！”

    一席話有理有據，說得老夫人無從回應，她總不能從孫女手中搶權吧。柳氏也訕笑，本來以為現在該她管家了，沒想到雲氏推出了自己的女兒。

    “夫人這主意不錯，我方家的女兒怎麽會不善管家呢。依兒，以後有不懂的可以向你祖母請教。”方恒不動聲色的恭維老夫人，老夫人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方晴依恭敬道：“是，孫女什麽都不懂，祖母以後可別偏心好好教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