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是沒有時間在壽宴上一家家的展示禮物，所以筵席開始前，禮物都擱到了紫光閣旁邊的廂房裏，當然皇子王孫除外。剛才王雅楠暗示自己禮物出了問題，現在皇後又同意讓各大臣家眷呈展禮物，事出反常必有妖。隻是，到底是皇後的意思，還是他人設計，皇後順水推舟？

    現在宮女太監都已經把禮物搬出來了，明知道禮物有問題也不能偷偷調換了。方晴依看向王雅楠，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提示，果然看見東方逸朝王雅楠耳語了什麽，王雅楠朝方晴依微微眨了眨眼睛，提了酒杯以廣袖遮擋其他人的視線，無聲的動了動嘴唇。

    方晴依仔細看了兩遍，猛然發覺王雅楠說的是東方玉柔！

    禮物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在大殿上交流不方便，自己得想辦法出去一趟。

    環顧四周發現了正在喝悶酒的古月娟，方晴依就一直含笑望著她，古月娟覺察到有道視線正盯著自己，一抬頭發現是方晴依就惡狠狠的瞪了回去。方晴依害怕的望著古月娟，手一抖，酒杯就歪了，酒水都撒在裙子上。

    周圍有人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方晴依歉意的笑了笑，就起身由丫鬟攙扶著出去了。一見方晴依出去了，王雅楠撫了撫額頭，裝作頭暈的樣子，東方逸就讓身後伺候的丫鬟去拿件衣裳過來。

    紫光閣偏殿，方晴依揭下裙子外邊罩著的一層滾雪細紗，裏邊的裙子幹幹淨淨的沒沾染半點汙漬。

    “武安候夫人！”

    “青霜，你怎麽來了？”

    “楚王妃讓奴婢告訴您……”

    東方玉柔竟然故計重施，方晴依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回去告訴楚王，讓他想辦法把思華郡主叫出來，要快！”

    稍微坐了一會，沒看到思華郡主出來，方晴依就帶著問梅朝回走，快到紫光閣門口才看到一個大紅的身影。

    “拜見思華郡主！”行禮後看到思華郡主腰間的鞭子，笑問道：“思華郡主的鞭法可有什麽長進沒有？”

    思華郡主一聽立即變了顏色，抽出腰間的鞭子就抽了上去，方晴依急忙閃躲，閃躲的同時小聲說道：“看在我多次成全你跋扈名聲的份上，你得幫我一個忙，一會把這個東西抹到東方玉柔的手帕上。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必定報答！”

    雖然方晴依說話很快，但思華郡主還是聽得很清楚，眼神閃爍，沒理會方晴依仍然揮鞭想抽打方晴依一頓。

    紫光閣大殿門口的侍衛見此情景忙上前阻攔，“思華郡主請住手，今日是皇後娘娘的千秋節。”又朝方晴依行禮，“武安候夫人沒事吧？”

    方晴依麵上還有一絲驚嚇，“我沒事，謝謝你們。”

    思華郡主瞪了那侍衛一眼，冷哼一聲回了紫光閣。方晴依見思華郡主回去了，才心有餘悸的又朝那侍衛道謝。

    宮女奉上了英國公府送的一座白玉觀音像，那觀音還雕刻成了皇後的模樣，皇後笑得矜持但眾人還是發現皇後心情很愉悅。

    接下來幾位公爵夫人都呈上了自家精心挑選的禮物，皇後一一稱讚了兩句。

    輪到武安候府，宮女捧了盒子上前，打開來放與桌上，站在皇後身側的東方玉柔發出一聲輕呼。皇後扭頭看東方玉柔，“玉柔，你是怎麽了？”

    東方玉柔忙斂身行禮，“回皇後娘娘，玉柔見武安候府的禮物太過美輪美奐一時失儀，請皇後娘娘贖罪！”

    皇後頗感興趣的問題，“是什麽物件，拿過來我看看。”

    東方玉柔從盒子裏捧出一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水晶鳳凰，果然是流光溢彩美輪美奐。

    皇後看起來很開心，不住的點頭，從東方玉柔手中接過那隻水晶鳳凰，仔細觀賞。

    “武安候夫人有心了！”皇後稱讚道。

    方晴依表情很奇怪，行禮道：“回皇後娘娘，那樽水晶鳳凰並不……”

    話未說完就被東方玉柔的尖叫打斷，東方玉柔一臉驚恐，“皇後娘娘……鳳凰泣血了……”

    皇後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晶鳳凰，大駭，趕緊擱在旁邊的小幾上，怒喝道：“武安候夫人，你送這是何意？竟然送本宮一直流血淚的鳳凰，此乃大不敬之罪！”

    方晴依神色驚慌，立即跪倒，“回皇後娘娘，臣妾不知！”

    東方玉柔一臉痛惜，“鳳凰是富貴不死之鳥，可以浴火涅槃，但是鳳凰泣血，是不吉利的象征，乃大凶之兆！”

    東方玉柔話音剛落，皇後的臉已黑如鍋底，英國公夫人道：“武安候夫人，你送的鳳凰竟然流血淚，聽說隻有不祥之人才會引發鳳凰泣血。”

    皇後一脈的各府夫人還有其他與方府雲府或是武安候府不和的各府夫人紛紛應和，“沒想到這沐方氏是個不吉之人，幸虧平時沒有來往。”

    “在皇後娘娘的千秋宴上竟然送出這等禮物，有這樣的當家主母，我看武安候府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真是糊塗！”

    “跟這樣不吉利的人同坐一室，真是晦氣！”

    東方玉柔和英國公夫人一唱一合，自己要麽就承認大不敬的罪名，要麽就承擔這不吉的真是好計謀好算計！方晴依在心底冷笑，這兩項罪名自己一項都承擔不起，而且不僅自己，方府雲府和武安候府都會受牽連。

    正在這時看到不知何時出去的明德帝回來了，看到大殿中一片嘈雜，皺眉問道：“發生了何事？”

    馬上有內侍上前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明德帝沉些臉看向方晴依。方晴依發現剛才還有些萎靡不振的明德帝現在一掃疲憊，精氣十足神采奕奕。

    安陽公主上前行禮，“父皇，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武安候夫人絕對不會做出對母後大不敬的事情，而且這吉凶之兆也無從談起！”

    安南公主譏諷道：“安陽，你不要因為和沐方氏同一天出生就為了她辯解，就算她是不吉之人，應該也扯不到你頭上。”

    安陽公主漲紅了臉，反唇相譏，“難道就因為皇姐和武安候夫人以前有些誤會就要如此落井下石置人於死地嗎？”

    提到那次“誤會”就有不少人看向安南公主，安南公主惱羞成怒，“你與我才是親姐妹，竟然吃裏爬外幫著一個不祥之人說話，小心自己也變得不祥！”

    這話就說得太過分了，安陽公主眼圈都紅了，皇後製止道：“安南，就算你擔心母後也不能這樣很安陽說話！”

    東方逸端著酒杯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武安候和長安郡主是父皇賜婚的，大姐說武安候夫人是不祥之人，難道是說父皇視人不明？”

    這話明著是在說安南公主，暗地裏把剛才那一眾夫人全都帶進去了。

    安南公主噎住了，明德帝一時也難以決斷，如果就此判定方晴依不祥豈不是自己打臉。

    睿王妃看了那水晶鳳凰一眼，驚訝道：“皇上，這鳳凰已停止了泣血！”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那樽水晶鳳凰，上邊竟然無一絲血跡，就像剛才泣血的那一幕隻不過是幻覺。

    馬上有大臣拍馬屁，“肯定是因為皇上的龍威鎮住了泣血的鳳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德帝龍顏大悅，皇後咄咄逼人，“如果皇上沒過來，那臣妾還不知會遭受什麽橫禍，秋煙快將這不祥的物件扔出去！”

    秋煙用帕子包住水晶鳳凰的底座，正打算扔出去，皇後見晨妃一臉可惜的表情，譏笑道：“晨妃是不是非常舍不得，既然如此，就賜給你了！”

    晨妃捧著水晶鳳凰，神情有些哀傷，“皇後娘娘贖罪，臣妾失儀了，臣妾隻是想起了幼時喜歡水晶，父兄如果出遠門總會帶回一兩隻水晶掛件給臣妾。”

    明德帝突然想起晨妃很喜歡水晶首飾，底下的一些老臣則想起前兩任武安候都戰死沙場以身殉國，如今的武安候正在禹州剿匪，武安候夫人卻受到這等對待，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悲涼之感。

    方晴依掃了一眼晨妃手中的水晶鳳凰，突然朗聲說道：“皇上，可否聽臣妾自辯兩句？”

    明德帝頷首，方晴依疑慮的望了皇後和東方玉柔一眼，“皇上，臣妾與皇後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為何要送皇後娘娘一樽泣血的水晶鳳凰，這豈不是自掘墳墓，臣妾自認沒有如此蠢笨，此為其一；其二，這樽水晶鳳凰從臣妾請翠玉軒的工匠雕刻到臣妾早晨送近皇宮一直好好的，呈現出祥和之態，為什麽到了大殿它就泣血了？”

    明德帝雙眼深沉的望著方晴依，等著她說下文，方晴依突然問道：“臣妾鬥膽，皇上可否讓一些大臣夫人傳看一下這樽水晶鳳凰？”

    有些大臣根本不敢碰，但是明德帝默許了，不得不拿著那樽水晶鳳凰左右翻看。傳看了一圈，水晶鳳凰傳到了思華郡主手上，思華郡主旁邊就站著東方玉柔，思華郡主看完了就遞給了東方玉柔。

    東方玉柔有些懼怕的拿著水晶鳳凰，正打算放到小幾上，突然有位夫人驚懼道：“鳳凰又流血淚了！”

    其他人齊齊看向東方玉柔，那隻水晶鳳凰果然又在泣血，東方玉柔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心裏驚疑不定，這怎麽可能，自己明明隻動過一次手腳，現在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立即有人醒悟了過來，“原來不是武安候夫人不祥，而是東方小姐！”

    不少人紛紛附和，東方玉柔把水晶鳳凰放在小幾上，雙目含淚，“皇上，皇後娘娘，臣女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明德帝麵色沉沉的盯著東方玉柔，皇後則巴不得東方玉柔立即認罪，因為水晶鳳凰第一次泣血之前就隻有自己和東方玉柔拿過，如果被有心人聯係到一起，倒黴的就是自己！

    眼見女兒有難，齊王起身躬身道：“皇兄皇嫂，剛才很多大臣和夫人都傳看了，但是武安候夫人並沒有，所以……”

    明德帝看向方晴依，方晴依笑得雲淡風輕，“臣妾願證明自己的清白！”

    方晴依從宮女手中結果水晶鳳凰，見東方玉柔偷偷用手帕擦手，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泣血的鳳凰到了方晴依手中，恢複了原樣，晶瑩剔透流光溢彩。

    齊王眼底劃過一絲陰毒，“看來武安候夫人並非不祥而是大吉，竟然能震懾出鳳凰，讓它不再泣血！”

    方晴依立即跪倒，誠惶誠恐道：“齊王何出此言，皇上，這種誅心之言臣妾絕對不能認！為了證明東方小姐和臣妾的清白，請東方小姐再拿一次水晶鳳凰！”

    明德帝派宮女拿過水晶鳳凰交給東方玉柔，東方玉柔心中忐忑不安，剛才自己已經擦幹淨了雙手，應該沒有問題了吧。結果一接手，那水晶鳳凰再次泣血。

    方晴依叩首，“請皇上將水晶鳳凰隨意交給一人！”

    明德帝隨意指了一個宮女，宮女哆哆嗦嗦的上前接住水晶鳳凰，沒一會兒泣血的場景也消失了。

    “快看，東方玉柔的手上竟然血跡斑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東方玉柔用帕子擦了幾遍，無奈那血跡就是擦不幹淨。

    “聽說隻有作惡多端的人才會雙手沾滿血跡，沒想到這東方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竟然是這種人！”

    “哎呀，自己不祥卻陷害武安候夫人，真是蛇蠍心腸！”

    “皇上，不好了，珍嬪娘娘小產了！”

    明德帝死死盯著傳話的太監，“好好的怎麽會小產呢？”

    “回皇上……珍嬪娘娘一直好好的，剛才突然腹痛，然後就……”

    明德帝麵沉如水，後宮中已經好幾年沒有嬪妃有孕的消息了，難道有一個，他如珍似寶的，現在竟然流產了。皇後暗道不好，安排這一出，本來是想栽贓給方晴依，現在隻能栽贓給東方玉柔了，隻是齊王以後估計不會支持老八了。

    皇後惋惜道：“皇上，沒想到玉柔如此不祥，已經害了珍嬪妹妹的孩子。”

    東方玉柔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沒有，我沒有，我是被陷害的！”

    神情哀傷楚楚可憐，但是那雙血跡斑斑的雙手仍然讓人發怵。

    齊王死死盯著方晴依，而後朝明德帝拱手道：“皇兄，那水晶鳳凰定是被人動了手腳，不然怎麽會出現這樣怪異的場景。柔兒從小心善，又怎麽會雙手沾染血跡。”

    明德帝讓太監檢查了水晶鳳凰，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東方逸笑道：“今日禮物中這麽多玉佛，佛像，法華經，也許是佛祖顯靈吧！佛祖顯靈，讓我們發現皇室中有如此不祥之人，以儆效尤，免得再生禍害！”

    皇後怕事情牽連到自己身上，讚同東方逸的說法，“能得佛祖保佑，這是臣妾過得最有意義的一次千秋節！”

    明德帝掃視了一圈，沉聲說道：“送東方玉柔下去，剃發出家，從此青燈禮佛，一世都不準出佛堂半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