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這次回來就沒有什麽打算？”

    “沒有啊，我這次就是過來看煦兒的，我爹娘正在幫大哥說親，暫時管不到我頭上，我正好可以逍遙幾年。”

    丫鬟在門簾外稟告，“夫人，太子妃過來了！”

    “依兒，快幫我倒杯茶！姨母和雪芙宛筠她們是不是歇著了，都沒來得及好好說兩句話。”

    “是，太子妃殿下！”武安候府的親戚眾多，雖然隻請了至交，但人數也不少，各府夫人難得碰見太子妃，當然得寒暄幾句。方晴依以身子弱為借口，早早回了錦宸園。

    “你這丫頭也排喧我！”王雅楠注意到抱著煦兒的秦六語，驚訝道：“靜安公主？”

    秦六語擺擺手，“喊封號多生分啊，不介意就喚我六語吧。”

    王雅楠從東方逸那裏也耳聞了一些東方離和秦六語的事情，覺得秦六語真是一位彪悍的真性情女子，兩人很快就聊開了。

    “你們都吃了晚飯再走，我去看看，免得娘一個人忙不過來。”

    雲氏孫氏崔姨母幾人在客房小眯了一會，醒來都在錦宸園聊天。

    沐簡熙雲璟幾人都喝高了，隻得讓丫鬟熬了一大鍋醒酒湯。

    怕方晴依太過勞累，雲氏幾人過了申時都啟程回府，本來打算留王雅楠幾人吃晚飯的，東方逸突然有政事要處理，王雅楠又惦記家中的孩子，結果也回去了，最後隻留下了秦六語和東方離。

    送了些酒菜去外院書房，方晴依則單獨在錦宸園招待秦六語。

    丫鬟端上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魚，本來平時挺喜歡吃的，卻不知怎麽覺得腥味撲鼻，秦六語趴在桌沿就開始幹嘔。

    “六六，你怎麽了？”

    “沒事，可能是著涼了。”秦六語皺著眉頭，覺得那種惡心的感覺怎麽都止不住。

    方晴依覺得事情不對勁，讓丫鬟都下去隻留下阿綠，“阿綠，給六六把把脈！”

    阿綠把脈後眉頭一跳，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小姐，您……”

    “我怎麽了，有話快說！”

    “小姐懷孕了！”

    秦六語大驚，扶著桌沿站起身，“瞎說，你這什麽醫術！”

    阿綠低聲道：“奴婢沒有診斷錯，小姐的確有了身子，已經兩個月了……”

    秦六語在屋內不停的踱步，而後道：“阿依，我，我得走了……”

    方晴依急忙拉住秦六語，“走什麽走，你不想看煦兒了，他可才剛剛記住你！”一麵勸說，一麵朝阿綠使眼色。阿綠會意，悄悄退出房間，趕緊朝外書房跑。

    東方離聽到消息，筷子一下掉到地上，唰的站起身大步朝錦宸園走去。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見秦六語說，“我保證過段時間就來看你還有煦兒，現在我得馬上離開！”

    東方離麵色鐵青的推開門，“你想去哪？”

    “要你管！”

    “你都有孩子了，還想逃？”

    “我有孩子了關你什麽事，誰說是你的了！”

    這個房間已經不適宜再待下去，方晴依悄悄退出房間，阿綠也早就把院子裏的丫鬟都支出去了。

    在院子裏碰見沐簡熙，沐簡熙問道：“怎麽回事？”

    “不知道，正在吵！”

    沐簡熙看方晴依穿著夾襖就出來了，脫下外裳罩在她身上，“讓他們回去吵！”

    “吵架也是一種交流方式，讓他們吵，我們去書房避一避。”剛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了，“那個，煦兒還在屋裏……”

    沐簡熙臉一黑，“回去！”

    “等等，如果煦兒哭了，六六會喊阿綠的。”方晴依抱了沐簡熙的胳膊，“他們這個樣子不說清楚怎麽行，六六的性子……如果兩人不理清楚，她可能會跑得無影無蹤……”

    沐簡熙正猶豫著，就看見秦六語氣衝衝的走出來，“你為了孩子才要娶我，滾開！”

    東方離冷著臉跟在後邊，“回府再說。”

    “你回你的趙王府，我回南紀，各回各家，從此咱們各不想幹！”

    “秦六語！”東方離暴怒的上前點了秦六語的穴道，抱起她就飛走了。

    回到屋子裏，煦兒仍在熟睡，沐簡熙笑道：“這小子，雷打不動的！”

    “你滿身酒味，別薰著他了，快去洗洗！”

    沐簡熙沐浴出來就看見方晴依在飯桌前發呆，“想什麽這麽入神？”

    “你說東方離到底怎麽想的，如果不喜歡六六為什麽要跟去南紀，兩人都有孩子了還這麽別扭，再鬧下去孩子都要顯懷了。”

    “你什麽時候見過常留這麽氣急敗壞過？”沐簡熙順了順方晴依耳邊的發絲，又朗聲讓孫媽媽重新擺上晚膳，“別餓著了，趕緊吃飯！”

    “你是說喜歡？喜歡就直說嘛，難道還要讓女子自己猜。”

    聽著方晴依小聲嘀咕，想到以前他們倆的情況，沐簡熙輕笑，“別擔心了，常留不會讓靜安公主受委屈的，你就等等喝喜酒吧。”

    丫鬟把晚膳擺好就快速退出去了，沐簡熙幫方晴依夾了幾筷子菜，又笑道：“你以為誰都像我似的，什麽都和你說。”

    方晴依不爭氣的紅了臉，嗔道：“是啊，誰像你似的，喜歡三更半夜擅闖人家的閨房！”

    “不晚上去，難道要大白天去？竹風園那麽多丫鬟婆子，讓人看見了，不太好吧？”

    方晴依愣住了，繼而大笑，邊笑邊控訴沐簡熙，“就你會狡辯……流氓混蛋無恥之徒！”

    沐簡熙扔了筷子，將人抱到自己腿上，貼著耳畔咬字清晰的問道：“誰是流氓、混蛋、無恥之徒？”

    瞧著沐簡熙麵上人畜無害的笑容，方晴依心中警鈴大作，“我！我是流氓！”

    “你怎麽流氓了？”

    還玩上癮了，正思考該如何應對，臥房傳來煦兒的啼哭聲，方晴依馬上跳到地上，“煦兒哭了，我去看看！”

    郭媽媽已經抱起煦兒，“夫人，少爺隻是尿了。”

    郭媽媽熟練的換好尿片，煦兒就止住了哭泣，望著方晴依咧嘴笑。方晴依接過煦兒，剛抱著走了幾步就被沐簡熙接過去了，“快去吃飯！”

    方晴依邊用膳邊看沐簡熙抱著煦兒在屋裏踱步，煦兒明明沒有哭鬧，他這個樣子以後不會慣孩子吧。

    “子都，你這樣天天抱著煦兒，小心他以後恃寵而驕！”

    “不會的！”沐簡熙抱著軟軟的一團，心中別提有多欣喜，“煦兒一出生就很乖，你沒看至忠他們家的小子，兩三歲了許夫人還天天抱在手中。”

    至忠是許國的字吧，正想著就聽沐簡熙感慨道：“慎之家中的老大都已經十三了，我們家的煦兒還隻有一個多月。”

    想到黃夫人今日還偷偷跟自己抱怨幫長子相看姑娘太累了，方晴依有些想笑。轉念一想，如果不是沐簡熙在北境戍邊十年，他的孩子也應該十來歲了，這麽一想，倒有些心酸。

    “小孩子轉眼就長大了，到時候有你愁的。”方晴依放下筷子走到沐簡熙身旁，“別人家都是嚴父慈母，我們家可不能顛倒了！”

    沐簡熙憐愛的看著懷中的煦兒，這孩子得來不易，生產時又凶險，自己當然會多寵一些，但也不會溺愛孩子。

    “張凝我已經偷偷調查過了，他的妻子莫氏幾年前就病逝了，後來就沒有繼娶。”

    “他多大年紀了？有孩子嗎？”

    “三十，他們成親沒多久張凝就上了站場，一去七八年，沒有子嗣。”

    “正值壯年，為何沒有繼娶？”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的父母很早就逝世了，家中也沒有什麽長輩，也許是沒有人操心這件事吧。”

    這次夫妻兩人在嘀咕張凝的事，趙王府卻已經雞飛狗跳。

    周總管夫婦看見王爺帶回了秦姑娘都高興得不得了，結果沒一會就聽見正院有摔東西的聲音。

    秦六語氣鼓鼓的瞪著東方離，“東方離，王八蛋，快解開我的穴道！”

    “你保證不擅自逃跑，乖乖與我成親我就解開。”

    “我才不要嫁給你！”

    “你不想嫁給我，為什麽在我成親的頭天晚上給我下藥，後來又數次與我有肌膚之親？”

    “我……我就是看你不順眼，玩玩而已。”

    東方離周身籠罩著怒火，語調卻越發平淡，“你看哪位男子不順眼，都會這樣玩？”

    “要你管！”

    “秦六語，是你先招惹我的。”東方離捏著秦六語的下巴，“你肚子裏還有我的孩子，招惹完還打算帶著我的孩子全身而退？”

    “孩子，孩子，你就知道說孩子！難道你想娶就是為了讓孩子有個爹？”

    “你想孩子從小就沒有父親？”東方離雖然冷著臉，神情卻透著哀傷悲涼，“我娘生下就去了，皇上……從小，他看見我眼神中就透著厭惡，你知道一個孩子從小到大身邊都沒有父親的日子是怎麽樣的嗎，你，應該明白。”

    看著東方離的模樣，秦六語心中酸澀，想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然後發現自己現在根本不能動，怒道：“你這都是為了孩子，那我呢，我算什麽？”

    東方離平靜望著秦六語，所以，她別扭鬧騰了一晚上的原因就是為了這個，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痕，又解開她的穴道，目光在她的麵上巡視，直到秦六語滿臉緋紅卻又倔強的與自己對視，才輕聲道：“你笨死算了。”

    “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好好躺著，我讓周嬸做點吃的。”

    秦六語呆呆的望著東方離出去的背影，沒什麽意思到底是什麽意思？

    當周管家和周嬸聽見東方離讓他們采買成親所需的物品時，兩人驚呆了，“王爺，您要和誰成親？”

    “秦姑娘餓了，周嬸幫她做些吃食。”

    小年一過，年味越發的濃鬱了，府中也更加忙碌。太夫人打算讓方晴依再歇幾個月，但方晴依不放心讓老人家如此操勞，就接手了部分事情，又拉了沐簡月做壯丁，一起準備采買的單子。

    從榮福園回來，就看見沐簡熙表情怪異的合上一張請帖，“張將軍請我明日去吃酒。”

    “張凝？估計是聊月兒的事情，你可以趁機多打聽一些內幕。”

    次日午後沐簡熙出門了，方晴依就一直在府焦急的等候，也不知道他們談得怎麽樣了。直到傍晚，初一才扶著醉醺醺的沐簡熙回來。

    “問梅，打著熱水過來。問竹，去榮福園向太夫人稟告一聲，就說侯爺喝多了今晚就不過去用膳了。”

    灌了醒酒湯，沐簡熙睡了近一個時辰才醒過來，捏了捏額頭坐起來，“玦兒，水！”

    方晴依給沐簡熙倒了一杯茶，“前兩天滿月酒喝得醉醺醺的，今天又喝醉了，過幾天四處拜年你是不是也要讓小廝每天背你回來！”

    放下茶杯，沐簡熙微彎了嘴角，方晴依這麽念叨自己，倒真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覺。

    沐簡熙揉揉額頭，“你不是讓我多打聽，不把張凝灌醉我怎麽打聽，這酒後勁真大，頭痛！”

    “活該你頭痛！”話雖這麽說，方晴依坐到木榻邊替沐簡熙輕柔的按摩額頭，“結果呢，你沒把張凝喝趴下，卻讓張凝把你喝趴下了！”

    沐簡熙大笑，在方晴依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夫人真是秀外慧中！”

    “滿身酒味，別挨這麽近，你和張凝聊得怎麽樣了？”

    “他對月兒有意，征求我的意見，說我和娘同意，他就請媒人來提親。”

    “那就明日問問月兒，再探探娘的口風。”

    “好！”沐簡熙剛伸出手，方晴依就敏捷的蹦開，“快去沐浴，洗洗身上的酒味！”

    次日，方晴依問了沐簡月，沐簡月含羞帶怯的紅了臉，看來對張凝印象不錯。

    太夫人那裏就難了，雖然張凝的人品相貌都不錯，太夫人也不敢輕易答應，實在是宮家做的事讓人心有餘悸。

    “張將軍為何突然看重月兒？”武安候府作為太子的外祖，近來有不少夫人在太夫人麵前提過沐簡月和沐簡安的親事，太夫人就怕張凝也是看重這一點。

    沐簡熙不好明說，隻含糊的回答也許在寺廟裏見過。

    “月兒在家呆在挺好的，也不必著急。”沐簡熙把張凝的情況說了一遍，“兒子是覺得張將軍性格直爽，家中無父母兄弟，條件還不錯。”

    沒有父母兄弟，人際關係簡單，會省去不少事情，太夫人有些心動，心中又存了疑慮，“有些事情還是要查清楚才妥當，張將軍至今沒有子嗣……”

    沐簡熙就想到了宮清揚，“是得查清楚，我偷偷讓人診診脈。張將軍以前一直在雲老太爺麾下，年節時一定會去雲府拜年，到時娘可以偷偷相看一二。”

    太夫人覺得這主意不錯，“事情調查清楚了就立刻來娘這裏說一聲。”

    “兒子明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