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無盡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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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嘯原名圖木佳措,出生在西南邊陲的一個小鎮裏。他自幼家裏貧困,家裏七個孩子,他是最小的一個,上麵六個姐姐,他是家裏的希望。

    從小父母姐姐寵著,人人都喚他七妹!

    雖然叫七妹,可是他從小性格堅韌,做事果敢,父母眼裏他就是家裏未來的頂梁柱。

    等到圖木佳措十歲那年,村裏來了一個怪和尚,在村子裏轉來轉去,所有小孩子都願意跟他玩,因為他的布袋裏有一種甜甜的果糖,在他身邊圍著轉一天,總會得到一塊或者兩塊果糖。

    圖木佳措當然也跟在了和尚身邊,期待的眼神注視著怪和尚的布袋,那裏麵是所有孩子最向往的地方。

    和尚似乎對圖木佳措格外優待,一天給了他五塊果糖。

    當他抱著五塊糖高興的跑回家去炫耀時,他莫名其妙的被父親打了一個耳光。

    “誰讓你去沾那個和尚的邊的?”父親嚴厲的嗬斥著他,他還從未見過父親發這麽大的火過。

    “我去要糖吃了,你看!”小佳措哭著鼻子伸出了手,兩個黑黢黢的小手裏攥著五塊果糖。

    “一二三四五。”父親認真的數了數,突然感覺有些天旋地轉,暈倒在了家裏的地板上。

    “嗚嗚……”小佳措還沒見過父親生病的樣子,他見那如山一樣堅強的父親轟然倒地,他的心裏一陣驚恐,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他以為父親死了,他見過死人,那是他的小夥伴借廣爺爺死的時候,他偷偷跑到借廣家裏看到的。

    那時候死人對於他來說是最可怕的事。

    小佳措被姐姐們帶回屋裏,他躺在床上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等到小佳措醒來的時候,他看到自己枕邊放著自己的五塊糖,沒有人偷吃他一塊。

    他高興的爬起來,拿的起一塊,剝掉表麵的一層油紙,露出了芳香的果糖味,他輕輕的拿起一塊兒放到嘴裏,盡情的享受著果糖的美味。

    小佳措一蹦一跳的出去玩了,他路過父親房間的時候,聽到屋裏好多人在討論著什麽。

    小佳措好奇的在門外傾聽著,想聽聽他們在議論著什麽。

    “唉!真不知道那佛尊怎麽會看上我家娃兒,老漢我生了六個女兒,就這麽一個兒子啊!”是父親的聲音,小佳措聽著父親近似哭泣的嗓音說道。

    “我說你就別在這裏哭哭啼啼了,佛尊看上佳措,那是你們全家的榮光,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村長那近似命令的口吻,村長一向在村裏說一不二,沒人敢反駁他的話。

    “我說村長啊!你再去問問佛尊,看看他老人家是不是眼花看錯了啊?”母親也在一旁用哀愁的聲音說道。

    “放肆!佛尊你們也敢汙蔑,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村長近似咆哮起來。

    “不敢不敢!我母親說話沒個譜,村長你別和她一般見識。”這是大姐的聲音,大姐今年都快四十了,她急忙拉著村長坐到一邊,給他端上熱騰騰的茶水。

    “哼!我告訴你們,明天佛尊就要帶走佳措,到時候你們誰敢說個不字,我們整個村都會受到詛咒的,到時候你們家就是整個村子的罪人!”村長喝了口水說道。

    “我哪也不去,我要守著我的父母和姐姐!”小佳措聽村長的口吻似乎想讓人把自己帶走,他哪裏肯,氣衝衝的跑進屋裏對著村長大喊大叫,他才不怕這個糟老頭呢!

    “你……你看看你們一家都是些什麽人?”村長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們家都是好人,就是不歡迎你這樣的壞人!你離開我們家裏!”小佳措漲著脖子說道。

    “哼!老圖頭,你看看你們家教出來的娃,到了佛尊那裏,有他的苦果子吃!”村長說話的口吻像是對小佳措好,又不像是對他好。

    “我說了,我哪也不去!”小佳措向村長發出最後的逐客令。

    “這由不得你,你想去哪就去哪?自從明天起,圖木佳措這個名字,將永遠屬於佛尊。”村長此時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措兒,快別說了,去你母親那裏。”父親嚴厲的衝佳措說道。

    小佳措走到嗚嗚直哭的母親身邊,用小手輕輕擦拭母親的淚水。

    “好孩子!快來母親身邊!讓我好好看看你。”母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滿臉幸福的笑容看著身高都快超過大人身高的佳措。

    “母親,他們要把我送到什麽地方去?”小佳措好奇而又驚恐的看著村長一行人。

    “兒子,乖!聽母親的話,先回屋去吧!”母親戀戀不舍的讓小佳措離開這裏,大人們的事,她不想讓孩子背負太多。

    “嗯!”小佳措向來聽母親的話,他衝村長一行哼了一下,便回去了。

    第二天,小佳措還沒睡醒,就被母親叫醒了。

    “兒子,起來了!”母親溫柔的聲音輕撫著佳措的夢。

    “嗯?母親今天怎麽這麽早?”佳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床上爬了起來。

    “兒子,今天有人要送你進學堂了,以後你可要好好讀書,長大做個有文化的人。”母親強忍著淚水說道。

    “真的嗎?我也要上學堂了?”佳措興高采烈的說道,在他眼裏能夠上學堂那是富人家的子弟才能擁有的資格,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能夠有一天進入學堂,沒想到今天就要實現了。

    “以後進了學堂,跟著師父好好學,不要想家,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書讀好之前不允許你私自回家,否則別怪家裏人不認你。”母親的話向來嚴厲,小佳措不敢言語。

    不一會兒,村長帶著那位送果糖的和尚來到了家裏。

    佳措好奇的注視著這一切,莫非這名和尚就是自己未來的老師也未可知。

    “怎麽樣?老圖頭,家裏的娃娃同意了嗎?”村長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語氣。

    “娃娃同意了,我們騙他說是去學堂,這個孩子在上學這方麵一向喜歡。”父親的身影此刻拉的更長了。

    圖木佳措被佛尊帶走了,他心裏知道自己必須得跟著佛尊走,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將自己帶到什麽地方,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進學堂那麽簡單。

    佳措知道家裏父母的為難,他不想讓自己最愛的父母為難,他選擇離開,離開這個兒時就在這裏玩耍的故土。

    小佳措知道佛尊帶走他的意義是什麽,那是對自由徹底說再見的時候,以後圖木佳措這個名字隻屬於佛尊。

    圖木佳措在佛尊這裏一待就是八年,他每天在寺廟裏誦經禮佛,修禪聽道。

    他不過問世間事已經八年,他內心無比的平靜,每天的功課排的滿滿當當,讓他無暇去想太多的事。

    在他十八歲的春天,寺廟裏漫山遍野開滿了美麗的禪花,這樣的花聽說是聽多了講禪之後,自然開放的一種奇花,看到的人都會有好運。

    九月初八,是寺廟一年一度大會,今天來了好多虔誠的香客。

    圖木佳措坐在寺廟裏講著無量法經,堂下聽眾人滿為患。

    此時香客中有一位年輕的女子款步前來,她叫淩雲。她也被圖木佳措深厚的文化知識感動了,那是一種對佛家經典的一種致敬。

    等散了經會,圖木佳措正在收拾衣服,突然鼻尖飄過陣陣香味,他見一名女子滿臉愁容走了過來。

    “敢問女施主有什麽煩惱,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圖木佳措低了低頭說道。

    “我想問問大師,我的親人為什麽會離開我。”姑娘說話的語氣多了幾分哀愁。

    “噢?姑娘何出此言?”圖木佳措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我隻記得我隻身一個人在這裏荒涼的世界轉悠,孤苦伶仃,我想找到解脫之法!”女子說著竟有點想哭的感覺。

    “人生而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本來就是孤獨而來,注定孤獨而去,施主為何執念於親人的離開呢!”圖木佳措說道。

    “大師,敢問你有親人嗎?你曾經體會過生離死別的痛苦嗎?”

    “生離死別,這在世間不叫痛苦!這隻是輪回的一部分,當你超脫人世間的輪回,你再回過頭看這些,那都是人間滄海一粟。”圖木佳措和那名女子促膝長談,他們談佛經,談生活,無所不談。

    在圖木佳措的眼裏,她是一名佛尊弟子,他心如明鏡,不塵不染。

    在那名女子眼裏圖木佳措就是一位佛家詩人,看透萬事萬物不在乎天地一沙鷗。

    以後得每一天的下午,那名女子都會準時的出現在圖木佳措的講經大會上,有時候人特別多她就靜悄悄的坐在一旁,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後,她獨自再和圖木佳措說上幾句話。有時候人少,他們就坐在一起,品茶講道,不理世俗的目光。

    當圖木佳措出外傳道之時,她會送上精心準備的糕點和早已備好的雨傘。

    她是佛經書海裏的一座孤島,載著圖木佳措可以稍作喘息。

    然而時光不會眷顧任何人,哪怕你錯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

    她始終沒有守住圖木佳措,就在一次意外中喪生了,當圖木佳措趕到她的靈柩前時,她的家人告訴他:“我的女兒走的很安詳,她知道有一位高僧會超度她的亡魂,讓她早登極樂!她在沒有世俗的世界裏等待著……”

    圖木佳措至今不知道那名女子的名字,他也不願苦苦追尋了,那就是自己生命中一處深深的羈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