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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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仰望星空, 月明星稀, 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褚黎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 他不能因為生氣耽誤了正事。
“你懷裏的是喻公詩集?”他從一開始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嗯。”喻衍點頭,並不怎麽在意。
“你既然會出言詆毀喻公, 為何又翻看他的詩集?”他突然眼神犀利, 像是要從他的回答中得到什麽信息。
“這個問題啊,”喻衍輕笑, “我雖然感覺喻衍這個人不怎麽樣, 但對他的詩還是十分讚賞的,拿來讀讀而已。”
從有記憶, 詩就占了他人生的絕大部分,每一首詩都有他的一段記憶,他的孩童時代、他的質子生活、以及他戰場上的馳騁, 他無人可傾訴, 全都寫在了詩中, 翻開詩集就像在看他自己的人生一樣。
但有些詩寫出來他就忘了, 如果不是再看到他都想不到自己曾寫過這首詩, 今時今日再翻出來, 那時的場景竟又再次躍然腦海。那時感覺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此時再看卻別有意味。
物是人非, 就算是他, 也會感到寂寞。
“怎麽?你以為我拿著本詩集做什麽?”他把書拿出來, 豎在褚黎眼前,踮起腳與褚黎眼對眼,又恢複到不正經的樣子,“難道還拿著玩啊?嗯?”
褚黎轉過頭,不去看他,心中對他的印象有了那麽一點點改觀,雖然他對喻公不敬,但卻對喻公的詩如此讚賞,可能沒有他想的那麽不堪吧。
“喻衍呐,說他是個文人還是合格的,”他含著笑,頸脖微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褚黎。
雪白的月光撒在他的臉上,幽深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瑕疵,完美的不像凡人。
“嗯?”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帶著點鼻音,征求褚黎的意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褚黎心中打鼓,明明做的事說的話都無愧於心,卻不敢看他的眼睛,“喻公文武雙全,作為文人當然合格。”
“既然是文人,那就有文人的通病。”喻衍突然一個笑,“這個文人呐……都是喜歡風花雪月的,喻衍也不例外,相對於在戰場上馳騁,他肯定更喜歡溫香軟玉,醉生夢死。”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荒唐!”褚黎大怒,差點被他繞進去,對著他怒目而瞪,他剛剛竟然還感覺衛展不錯,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嘖。”喻衍淡定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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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詩會共三輪。第一輪,報名的都可參加,近百人;第二輪,隻有從第一輪選拔出的十人可參加;第三輪,隻有從第二輪選出的三人可參加,並角逐出冠軍。
褚黎為了奪冠,這幾日全身心撲到了賽詩會上,還要強拉上喻衍。
喻衍接連三日聽著幾十個人背他的書,說誇他的話,他從一開始的有點不好意思,已經進化到了現在的淡定如風,現在就算有人在他耳邊把他吹上天,他也能麵不改色了。
畢竟從小就背喻衍的詩,褚黎的底子是十分紮實的,一路過關斬將到了最後。
喻衍對這個不感興趣,褚黎在台上與人賽詩,他就在為前三強準備的房間中飲酒,沒有人打擾他,再快活不過,外麵人聲鼎沸也影響不到他。
窗外一陣聲浪滾過,一聲壓著一聲,根本聽不到說的是什麽,喻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輕酌。
不一會兒,褚黎上了樓,少見的眼神無光,精神頹靡。
“來,喝杯酒。”以前他勸褚黎喝酒,褚黎連酒杯都不沾,現在竟然端起酒杯,一杯酒隻一口就進了肚子。
“唉?”喻衍驚訝,隨即一想就明白了,“你不會輸了吧?”
褚黎沒有說話,低著頭,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連喝三杯,感覺還不夠,杯子一丟,直接酒壺對著嘴灌了。
看來是真的輸了,他還以為褚黎會贏呢,不過是誰竟這麽厲害贏了褚黎?
他打開窗戶向外看去,賽詩會的台子上幾十盞的燈籠聚集,照的黑夜如白晝一般,在台子中央站了一個人,他幾番辨認才看清人臉。
“竟然是李笙!”喻衍手中的酒杯都驚掉了。
李笙像是察覺到有人看他一樣,一抬頭往這邊看來,喻衍嚇得趕緊關了窗戶。
一壺酒被褚黎喝了個幹幹淨淨,底朝天都沒倒出一滴酒來,看來是真的傷心了,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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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拍拍褚黎的肩,安慰他,“你別那麽傷心了,我看那個喻衍用過的酒盞八成是假的,拿來虎人呢。”
褚黎站起來,身體搖搖晃晃,眼神迷離,看來是喝醉了,可還記得跟他頂嘴呢,“真的!是真的!”
喻衍無奈,“你怎麽知道是真的?奸商多的是,隨便拿個酒盞都可以說是喻衍用過的,你難道還能鑒別出來不成!”
褚黎不說話了,耷拉著腦袋,喻衍以為他是被自己說的沒話反駁了,誰知道過了一會,他雙肩抖動,眼淚不要錢似的落在地上。
竟然哭了!
搖搖晃晃的身體終究抵不住了,被腳下的凳子一絆,直直地往前撲過來,褚黎正站在他麵前,被撲了個正著。
褚黎雙手緊緊抱住他,像是撒嬌的小孩子似的,聲音哽咽,“我想要,我想要他用過的酒盞。”
喻衍扶額,長得跟座山似的,喝醉酒就暴露本性了,歸根結底還是個孩子。
“想要就去搶回來,反正李笙也打不過你。”
“不。”褚黎抱著他直搖頭。
“為什麽不?反正就是一個酒盞,又不圖財害命,你要心裏過意不去給他點錢也行。”
褚黎又搖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你說那個是假的,我想要真的。”
喻衍額頭青筋跳起,小p孩事怎麽這麽多呢,“想要真的自己去找!”
褚黎又哭,頭埋在他肩上,眼淚把他衣服都打濕了,聲音越來越大,“想要真的,想要真的。”念得喻衍腦仁疼。
雖說他不待見褚隼,但他娘是聞人歌,算起來他算是褚黎的長輩了,或者還能應聲舅舅。
“唉,別念了,我給你真的。”
褚黎果然不念了,瞪著大眼看著他,等著他給。
喻衍坐下,褚黎依舊趴在他身上,順著他坐下的姿勢跪在了地上,手圈住了他的腰,頭放在他腿上,一臉的期待。
喻衍一彎腰把自己剛剛用過的酒盞撿了起來,“童叟無欺,貨真價實,喻衍用過的,給你。”
劉樂真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神情難掩地激動。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喊出聲驚動門外的人,便把自己埋進了被褥裏。
“抱歉,我失態了。”好一會她才恢複過來。
“山神自我出生便已經存在,一開始山民們對他充滿了敬畏,此時恐怕隻剩下了害怕。”講到山神劉樂真眼中有懼意,她雙手緊握,“衛公子想必已經知道山神娶妻的原委。”
喻衍點頭。
“那衛公子可知道這些被退回來的女孩子都遭遇了什麽?”
劉樂真說著像是快要窒息了,她眼中盈著淚水,捂著胸口才沒有痛哭出聲,“被送去的人中有與我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們相識十幾年,但隻一個月未見她就麵目全非,再見時我已經不敢再認她了。”
不論小二哥還是李笙,他們都對那些姑娘們到底遭遇了什麽閉口不談,但他們越是這樣喻衍越是好奇,“怎麽個麵目全非?”喻衍心道難道是毀容,可姑娘家雖愛護容貌,但也不至於會恐懼到這種地步。
“全都……”劉樂真咬著牙,“全都變得麵容可怖,非人非物。”劉樂真顯然不願意描述到底如何麵容可怖,非人非物,“衛公子可以到鎮外三裏的土屯子去看看,十九個被退回來的新娘全都被養在了那裏,公子看過就會明白了。”
與曾被送去的姑娘見一麵當然是好的,她們說不定是見過山神的,從她們口中或許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謝謝。”喻衍拱手,“劉小姐,在下現在還不能帶你出去,而且希望你能把我來過這件事保密。”他從袖帶裏拿出一個繡花的香包,“這個保人平安的香包劉小姐帶在身邊,可以保你平安。劉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不會讓你和那些姑娘一樣。”喻衍的聲音雖不大,但擲地有聲,聽在耳中格外可信。
劉樂真拿起香包,攥在手心,“謝謝衛公子,你願意幫我已經感激不盡,但公子也要量力而為,不要為了樂真的事情把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喻衍想與她多說些,但褚黎已經在屋頂發出了信號,那個人被引開的人已經快回來了。
“時間來不及了,在下得罪了。”喻衍又把劉樂真綁了起來,塞住她的嘴,走前拱手道,“我一定會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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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樂真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淚水從眼角流下來。她以為自己不得不屈服於父親,她以為自己隻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沒想到還有人願意幫她,在絕境之時給了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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