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盧妮娜走在破敗的街巷，一如多少年前。

    ”嗨！美女！晚上一起嗎？”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向她走來，她順著來人手裏的酒瓶向上看去，不隻是夜色太迷離，還是那人的酒氣太大，讓她有瞬間懷疑自己又到了那年的那個晚上，她抬起那張滿是疑惑的臉......

    14年前，底特律。

    ”阿修羅”門前，燈光閃爍音樂喧鬧。

    當初她還叫做琳達。沒有盧妮娜的強勢堅韌，隻有作為一個小女孩的迷茫和不忍。

    琳達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在底特律身無分文活下去，她想靠著自己的雙手，幹著正常的工作，但是她除了訓練什麽都不會，就算是通五國語言又如何，誰敢聘請一個案底那麽厚的女孩去做家教，就算是賣，也沒人敢要這樣不受約束的。

    已經獨自晃了好多天，餓了三天的她，正抱著肩膀遠遠打量著進出的人群：有從車上成群下來的、有徒步走來的、有帶著保鏢的、吆三喝四的、有單薄的脫衣舞娘、單身的來客......她打量著人們的穿著、神態、手上的戒指、腳上的鞋，揣度著他們口袋裏的荷包，能夠她吃幾餐，能不能讓她活到任務結束的那天。

    或者可以選擇死去，但是那個暖暖的男孩就再也見不到了，他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琳達觀察著，看看哪些是有錢的但是是個為富不仁的人，她是一個劫富濟貧的好女孩，至少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隻是那個貧的人是她一個人而已。

    她喜歡在人多的地方下手，因為容易逃跑和躲藏，但是今天，顯然不是一個適合出門偷東西的日子，街上人太少了，而且大多還是沒有錢的可憐人。

    其實，她不需要很多錢，她隻是想要填飽肚子，活下去而已，一頓飯會多少錢呢，可是和她一樣遊蕩在這個黑的腐朽，腐朽的生蛆，發出底層的惡臭的社會裏，這樣的可憐人太多太多，每一片麵包都沾滿**和鮮血。

    今天她真的是餓的不行不行的了，一直在她身邊給她注射解藥的人也離開了，每天晚上就是無限的掙紮，再加上餓的腹痛如刀絞，她在恢複神智後，隻能選擇離開橋洞，出來尋找下一個可以讓她活下去的獵物。

    有時候，她感覺自己就是活在這座腐朽裏的吸血鬼，吸著別人血，也吸著自己的良心。

    在她看著看著將要倒下的時候，終於她找到了一個下手的對象，跟上那人進了這家酒吧，這還是她第一次進這家店，因為這個店華麗的讓她害怕，讓她感到一陣陣的反胃，但是這可是她的金主所聚集的地方。

    這個酒吧和其他很不同，華麗的不同，在這個淒風苦雨的地方，竟然會有一座黃金打造的奢侈酒吧。

    她現在真的很瘦，看起來沒有什麽精氣神，她料想自己並不引人注意，畢竟瘦小的自己隨時可以被人的身影擋住，但是沒有想到，一進來，她敏銳的感覺，就探查到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沒有去尋找那個看著自己的人，因為那反而會打草驚蛇，她在門邊站了會，然後向著自己的獵物慢慢靠近，可是還沒等他挪動幾步，保安就當在了她的麵前。

    她愣了，這種被陽光刺痛的感覺，炙烤著她脆弱的神經，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潰。

    保安：”小姐你好，抱歉我沒見過你。”這一聲”你好”問得很牽強，帶著十分地不屑，他明顯看出琳達就是一個窮人，或者說是想來找些生意的女孩。

    琳達詫異：”什麽？”，她還想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蒙混過關。

    ”我說，我沒見過你！”請你出去，這句話才是保安真正想說的意思。

    ”什麽？”琳達納悶，低頭看看自己，”我是第一次來。隻是玩玩。”她故作輕鬆的說道。

    保安一聲冷笑，”這不是你隨便玩玩的地方，更不是你隨便做生意的地方！”

    琳達明白了，這個保安就是怕自己來拉客，隻是自己真的好久沒吃飯了，不能放棄今晚的獵物，”我來喝點東西，不可以嗎？”

    ”那你要喝什麽？”他一招手，身邊過來一個酒保遞上了酒單。

    琳達猶豫了一下，要了瓶啤酒。

    一個侍者立刻把一瓶啤酒開了放在琳達麵前。

    ”你能先付帳嗎？”保安已經挑釁似的問道，他算準了這個女孩就是來拉客的。

    琳達傻了，她兜裏一分錢沒有，這下不僅要丟人，恐怕還會被暴打一頓吧，這時候她才覺得剛剛離開會是最正確的選擇。

    ”你還說不是拉客的！怎麽著，是我請你出去，還是你自己動身？！”保安的手落在了她身上，就像直接動手。

    ”我不是......”琳達的解釋還沒說完，就被保安打斷。

    ”那你是來幹什麽的？！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喝酒，你帶錢了嗎？！又或者，”老練的保安馬上看出他的窘境，”你是來偷東西的？！”

    ”.不是.....”琳達辯解著，她往周圍看去，發現附近的視線已經全集中過來了，包括她剛剛瞄上的獵物，看來今晚是要遭殃了，她隻有在心中暗罵，這個該死的保安，這次她真的陰溝裏翻了船。

    ”怎麽了？！”過來一個經理。

    完了，琳達在心裏哀嚎，這時她好希望能看到凱莉和鹿凱安，好希望能出現一個她認識的人或者哪個好心人，把自己帶出這個窘境。

    ”又來一個拉客的，他喝了啤酒不給錢，還想偷東西！”保安不理會琳達幾乎把頭紮早胸裏的舉動，而是邀功般的高聲說，把桌子上開了瓶的酒示威似的一墩。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經理在琳達身上狠很一推，”把這個瘋丫頭弄出去，別妨礙客人喝酒。”這時人們已經圍了上來。

    ”不是......我......”琳達笨拙地想解釋。

    ”是什麽是什麽？！”經理不耐煩的看著她，隻想把她趕緊弄出去，不要髒了這裏昂貴的地板。

    ”我，我隻是......”她窘迫地看向周圍，然而一張張鄙視和不屑的麵孔越發讓她解釋不出來，說什麽，說自己是跟著一個男人進來的，說自己看上了他的錢包。

    忽然，他看見在一片冷漠和不屑的表情中，隻有一個人還溫和的臉看著她，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逆光而來的男人，笑著對她說，“生日快樂。”她像是找到了精神支柱，看著那人對經理解釋了出來，”......我就是想，想找個活幹，經理，你這還有沒有活兒可以幹的？”

    ”是嗎？”不等經理開口，忽然一個人走了出來，朝經理擠擠眼睛，”經理，她是我朋友。”

    是凱莉，琳達驚訝的睜大了眼，自己真的認不出她了，現在的她頭發卷曲，一雙很溫柔的大眼睛很好看，身材纖瘦，麵色純淨。

    凱莉打了一下琳達張大的嘴，笑著對她說：“快閉上吧，有這麽驚訝？”

    周圍的人看著兩人的互動，知道這是一場誤會，就都向著四周散開了。

    ”琳達，你這樣漂亮的女孩自己一個人進來，還穿的這麽單薄，難怪會被認為是來酒吧裏搶客人的，在這兒做生意的必須是店裏自己的，沒有外麵的，這是規矩。”凱莉看著琳達笑笑，解釋道。

    琳達有點窘，”不是，我隻是想找個侍者或者廚房、雜役之類的活......”

    凱莉看了一眼窘迫的琳達，說道：“琳達，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單純，怪不得老板會讓我來做你的影子，因為你一個人真的不成，至少在身體方麵，你不敢做出犧牲。”凱莉看著她歎了口氣。

    ”你到了底特律之後做過什麽？”凱莉繼續問道，她想，琳達應該也是身無分文到這裏，任務和自己一樣，就是活下去。

    ”......”琳達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小偷小摸過幾次，可是這讓她怎麽說得出口。

    看到琳達的沉默，凱莉這會兒睜大了眼睛：”什麽都沒幹過？不會吧！”

    ”不是，除了賣身都做過。不過時間都不太長。”

    凱利看著琳達，好像很了解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跟著我就行了，你看上去很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哎......我兩天沒怎麽睡覺了。”琳達不由自主的向著凱莉撒起嬌來，這些天她沒地方能塌實睡覺，公園和戶外總有警察驅趕，就算是橋洞也經常被人打出來。

    ”你來！”凱莉把他拉到一個小房間，指指裏麵僅有的一張沙發，”你在這兒先睡一會，現在還早，老板還沒來，一會兒人多了需要人，我來喊你。我得換衣服去了，一會我的工作就開始了。”

    ”凱莉，你在這裏做什麽？”琳達納悶地問，看著現在的樣子，凱莉混的還不錯。

    凱莉朝她一笑，沒有回答，轉身就出去了。

    ”哎，一會你會回來嗎？”琳達又喊住她，看看陌生地四周，她怕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她怕凱莉也會像其他人一樣丟掉她。

    ”會的！”凱莉關上門走了。

    琳達迷迷糊糊剛睡下，有人進來了，琳達警覺地睜眼，是凱莉，手裏拿了一個大盤子。

    ”你先吃點東西。”凱莉把盤子放在桌上，”夠嗎？”

    琳達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慢點，你餓壞了吧？”凱莉看著琳達狼吞虎咽的樣子，知道她肯定也吃了不少苦頭。

    ”......”

    不知睡了多久，琳達被巨大的噪音吵醒。她醒來，感到左邊的一麵牆都在顫抖，意識到牆背後是酒吧的音箱，牆壁極不隔音。

    這時候她聽見門邊有人說話，”醒了嗎？”她聽出是凱莉的聲音，冷清裏帶著一點甜絲絲的感覺。

    ”不知道！我看了兩次都睡著，媽的讓人沒法睡覺！”是另一個人粗魯的聲音，原來凱莉不是在問她。

    隨後，門輕輕開了一道縫，果然是凱莉。

    看見琳達醒了，凱莉走了進來。

    ”你醒了，這麽鬧的音樂都沒吵醒你！”

    ”我睡了多久？”

    ”你七點多來的，現在快到十一點了。”

    ”這麽久！”琳達吃了一驚趕緊坐了起來，”凱莉姐，你幫我問問老板，他......他要人嗎？”

    凱莉摸摸琳達的頭，像以前一樣，笑著抱了她一下，說道：”他來了，過去吧。”

    盡頭一個辦公室，一個高大的白人正在電話，示意琳達坐下。

    掛完電話，那人上下打量琳達，半天開了口，”怎麽到這兒來了？！”

    ”......我找不上工作。”

    ”怎麽找不上？”

    ”......”琳達說不出話來，難道要交代自己檔案裏的那些過去。

    ”你犯過事兒吧？！是不犯過事？！”老板說話嗓門又高又急，嚇得琳達一個趔趄。

    琳達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她知道自己唯一能找的工作可能也就是在這裏了，畢竟還有凱莉姐在。

    ”說說，我聽聽，什麽事？！說啊！敢做不敢說？！”那老板又將聲調提高了八度。

    ”搶劫......”琳達搖搖頭無奈地說，“但我真的走投無路。”。

    ”還有呢？！”

    ”......攜帶毒品。”

    ”還有呢？”

    ”......有傷風化。”

    琳達猶豫了猶豫，從簡曆裏揀輕的說，惟獨避開了偷竊。

    畢竟她曾經花了三天的時間專門背她自己應該記住的過去，過去的近三年裏，也已經不知回答過了多少次，想想一個幹幹淨淨的女孩，愣是要背下長長的羞恥的過去，還不是自己的，那是多麽惡心的事。

    凱莉坐在一邊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暗道，琳達還是長不大，看來以後自己還是要做影子，如果一天，自己死了，這個女孩是不是就能獨當一麵了。

    ”不吸毒吧？我這兒可不要吸毒的。”老板又問。後來琳達知道，這隻是表麵的說法，俱樂部裏私下吸毒的不少。

    她猶豫了一下，想要說出自己被注射毒品的事，但是看見凱莉在老板背後搖頭，自己也趕緊搖頭，”我不吸毒”。

    老板扭頭問凱莉，”她隻做侍應生？”

    凱莉點點頭。

    ”恩，那你安排了吧。真是可惜了。”

    凱莉帶著琳達離開了那件低氣壓的辦公室。

    凱莉安排琳達先照顧一個安靜的房間，然後自己就去忙活自己的了。

    可是才幹了一個多小時，凱莉就來找她了，”琳達，你住在哪呢？”

    ”......我，其實沒地方住。”琳達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說到。

    ”我猜也是，要不你先跟我住。”凱莉想果然還是住在一起，磨合一下，以後任務還方便。

    ”......”琳達感激的看著凱莉，感動都快哭了。

    “好。”琳達點了點頭。

    ”那咱們現在就走。”凱莉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就想立刻將琳達拉到了她的家裏。

    ”可是現在還沒下班吧？”琳達膽怯的看著凱莉，像隻受傷的貓咪。

    ”沒有，你今天就幹到這，明天晚上再來。我先把你送回去。”凱莉解釋道。

    凱莉在底特律的家，是在不遠的一套公寓房。

    她打開門，把琳達送進房間，”認識路吧？”遞過來一串鑰匙。

    ”你幹什麽去？”琳達看著遞過來的鑰匙，有些擔心道。

    ”我回去，一會兒我就不回來了，我怕你找不到住處。”凱利說道，意思就是今晚她要出台。

    琳達一愣，”不回來了？那你睡哪？”

    ”恩，有人等著我呢。”凱莉看看她，苦笑，”你還是像原來一樣單純，好了，早點睡吧，我得幹活了。”說著就離開了，把琳達撂在了那裏。

    兩個人都沒想到，第二天，琳達就惹來了事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