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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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就在眾人聊天的時候,有人上了台,調起了弦。
“噓。”周圍響起了熱情的噓聲,人們開始跟台上打招呼。
喬溫倫幾個人一起向台上看去。
屋子裏的溫度高了起來。
酒吧裏,喬溫倫再次向門外看去,盧尼娜沒有來。
“老郭來嗎?最近沒怎麽見他。”喬溫倫身邊不遠,兩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正看著台上低聲議論著。
在旁邊的一個看起來年級更大的人說,“怎麽可能見到他,他在今年年初就走了,老糊塗。”
“是嗎?我忘了。”那個老人說著拍了拍自己的頭,“都是年紀大了,這記性,哎!”
“想想我們以前的這些老家夥,老白和老顧也是在前年就走了,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那個老人忽然感傷起來。
接著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接著上去了幾個上了年紀的樂手。
下麵的一個人看到最後的那個老人,“老秦,你都快抱不動你的琴了吧,還不停下來啊!”
“啊,老顧啊,我還能再彈一陣,哈哈。”那個老人嗬嗬笑道,朝台下的人擺了擺手。
有一個人上來給他擺正了椅子,把琴遞到了他手裏,那是一隻保養很好的小提琴。
喬溫倫看向台上,一把吉他,一把小提琴,一隻貝斯,一個人坐在鋼琴前,還一隻薩克斯,六個人,都已經上了年紀可以說,他們都是耄耋的老人了,他們打了打招呼,互相詢問了幾聲,飛快地合奏了一隻曲子。
那是一段很短的音樂,但是歡快又響亮,音調上行,最後明亮的薩克斯和吊鑔響亮地收住了尾,就像是將要結束的人生最後燦爛的燃燒。
台上的人忽然一起大笑了起來,他們用音樂互相打了個招呼。
台下歡呼了起來,為他們又能重聚在一起。
喬溫倫看著台上,這是他第一次看“燈影”的演出,如果不是儀成偉告訴他,他也許和大部分人一樣,從未聽說過這個樂隊的名字,原來這家店和這支樂隊是有這樣的緣分,那是屬於歲月的銘記。
不得不承認那段音樂卻讓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透過周圍暗淡的桔紅燈光留下的濃重暗影,看著台上那幾個耄耋的老人,那歡快的音色卻沒緣由的讓他傷感,他記得前次來時,看過牆上那些老照片,那上麵那麽多人裏,隻有現在台上的三個人,其他的,顯然有人已經去了,有人不在照片上。
音樂再次響了起來,一個老人手裏的貝斯,先走了一段低沉的行進。
接著一直手鼓沉穩地加了進來,不同於其他明快激昂的聲調,它倒像一個的堅實老朋友,關切地注視著自己的朋友們,始終可以依靠。
薩克斯低徊地跟著上了路,吉他的音色卻明亮又有顆粒性,那幾個經過音仿佛無意中觸動喬溫倫的心弦。
那是一隻熟悉的曲子,喬溫倫聽了出來,酒吧裏剛才就在放,隻是台上的演奏更靈活,更有味道。
幾個連續婉轉的推弦,讓周圍一下子又喧嘩起來。有人吹起了口哨。
酒吧裏再次沸騰了起來。
一曲完了。台上靜了下來。
周圍靜了下來。
坐在台口邊緣那白胡須的老人看著他,低下頭掂了掂琴頸,許久,終於按下了音階。
那幾個婉轉的音階,似乎一下子觸動了喬溫倫靈魂深處的某個角落,他吃驚向台上看去。
“嗬嗬嗬嗬”老頭自己先大笑了起來。
周圍隨即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喬溫倫知道,大家等待的演出,這會兒,真正開始了。
台上熱烈地演奏了起來。
樂器們開始互相訴說,有人交替講述自己的故事,有人相應相和。
喬溫倫不由自主地跟著旋律傷感或歡快起來。有一段淒楚的旋律,忽然讓他想起生命裏最致命的悲哀,然而不及回首去想,耳畔的音樂卻又忽然歡快起來,讓他想起似曾相識的歡樂時光,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他很多年沒聽過這麽好的曲子了。
喬溫倫向周圍看去,有人熱淚盈眶,有人哭了起來,嘴角邊卻掛著笑,連年輕人也聚精會神。
喬溫倫無意中向大門瞥去,忽然愣住了,在人群背後,門邊不遠的桌子邊,他看見了盧妮娜。
盧妮娜出乎意料地戴了隻帶了點顏色的近視鏡,頭上是隻小禮帽,遮住了頭發和額頭,那樣子看起來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幾乎再次讓他認不出來,那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讓盧妮娜在人群裏忽然顯得十分不起眼。
此刻盧妮娜正在周圍身體的縫隙裏,平靜地聽著音樂,沒有看向台上,隻是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眼前手裏的杯子。
喬溫倫吃驚地看著,自己向周圍和大門看了很多次,卻竟然不知道盧妮娜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但是他直覺地相信,周圍從一開始到現在的情景,都落進了盧妮娜眼裏。
喬溫倫再次察覺出盧妮娜對視線的敏感,因為這時,盧妮娜抬頭看向了他,無聲地笑了笑。
喬溫倫吃驚地向他打招呼,卻看見盧妮娜向自己擺了擺手,表示她不過去了。
喬溫倫於是轉回身,被旋律吸引著繼續看向台上,他在人叢胳膊的縫隙裏,看著台口那白發的耄耋白人,腳上踏著節奏專心演奏的神情,心裏卻不由自主地納悶盧妮娜今晚來這兒,為什麽要穿這身裝束?
一段高~潮結束,酒吧完全沸騰了起來,喬溫倫轉身,盧妮娜的座位上已經沒了人,他隨即向門口看去,剛好看見盧妮娜淺灰色的背影,正分開門前的人群,獨自走向酒吧外深沉的夜色。
“燈影”的即興演出,比以前喬溫倫聽說的更加熱烈而感人。
“老大,老大,”儀成偉再次拉扯著喬溫倫跟他說話。
這個晚上,儀成偉話很多,喝了不少酒。他不停地問著老朋友的情況,對已經調離的自己,卻很少提起。
一個多小時後,樂隊休息時,喬溫倫和儀成偉幾個人終於向外走去。
他們在酒吧的後巷裏分手道別。
“老大,我們可能馬上結婚,祝福我吧!”道別後,儀成偉忽然回來,扯住了喬溫倫的胳膊,他一手按在喬溫倫的肩膀上,緊貼著他的身體,在喬溫倫耳朵邊耳語道,“我們可能馬上結婚!”
喬溫倫向對麵儀成偉的車上看去,那個女孩正笑著注視著他們。
“怎麽會這麽快?不是開玩笑吧。”喬溫倫吃了一驚,驚訝地看看眼前的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絕對不是!”儀成偉認真地說,瞪圓了眼睛,興奮的神色在夜色中熠熠閃光,“我決定速戰速決,避免夜長夢多。”
儀成偉拍了拍喬溫倫的肩膀,匆匆朝向自己的車上走去。幾步外,喬溫倫看見他又回身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在他身後的車上,短發女孩正大笑等著他。喬溫倫看著儀成偉上了車,他們熱烈地擁抱在一起。
她真的很像一個精靈,很適合儀成偉那個傻小子。
兩天後,儀成偉結婚第二天的午夜,喬溫倫的兒子,一個大塊頭的漂亮寶寶響亮地來到了世界上。
盧妮娜跟喬溫倫再次私下見麵是大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那個晚上,盧妮娜在那幢舊居民樓旁的三岔路口等喬溫倫。
過了時間,喬溫倫依然沒有消息。
這一天,又白等了盧妮娜想,喬溫倫大概又不能抽身出來了。她隻能靜靜地等待,但是心裏好像是埋著一塊石頭,又像是一顆炸彈,隨時會要了自己的神經崩潰。
半個月來,這間頂層,成了她一個人堅守的崗位,堅守著兩人口中的愛情還有對於那件事情的執著。
而在那以前,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從交錯來值班就變成了雙進雙出,但是現在,更多的是她一個人。
風吹過來,有些涼,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一時讓她分外孤獨難過。
盧妮娜豎起了衣領,a市好像一夜之間進入了初冬。
一陣歌聲飄來,對麵的街角邊,那個披著頭發的歌手還在那裏唱歌,今天好像是梅豔芳的那首女人花,盧尼娜聽著聽著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彈著吉他,唱著那首歌,滄桑的聲音在這個夜裏很帶感。
盧妮娜走過去,再次把錢放進她的帽子裏,然後就站在那旁邊聽了起來。
那歌手因為有了聽眾神情很愉快,她調了調弦,為她再次唱起來,這次換了歡快的調子,但是再次擊打在了兩人的心上。
周圍沒有行人停下來。
就在她唱到接近尾聲的時候,盧妮娜聽到了背後的喊聲,她轉身看到了對麵的黑影,接著就走了過去。
“怎麽?兒子奴舍得出來了。”盧尼娜問道。
喬溫倫想到自己粉嘟嘟的兒子,也跟著笑了笑,“那小子剛剛睡了。”
“真羨慕你,都當爸爸了。”盧尼娜不知道是不是心裏苦澀,她在喬溫倫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表示自己的祝福。
自從喬溫倫的兒子出生後,他們很久都沒見麵,也許,分開是早晚的事,愛情是不能影響一個有兒子的男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