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老中醫同我的關係！我從小跟著他學醫，老中醫一直像對待他的親孫子似的對我！我和他的關係，仿佛就是爺孫倆的關係。

    “陳爺爺啊！你怎麽不吭一聲就走了呢？你說過，等我醫學畢業，我們爺倆就好好開個診所，為鄉裏人治病，過滋潤的日子！可是你怎麽就不等我了呢？你這樣一走？這叫我今後怎麽辦啊？”

    我哭得情真意切，雙膝跪在老中醫的靈前。

    瑤姐看著我，忍不住心裏有些激動。我一直是老中醫的驕傲，是整個村莊裏唯一一個跟著老中醫學醫的年輕人。

    瑤姐走到我的身前，輕輕地拉著我對著靈柩叩了三叩首，接著便哽聲地對著靈柩說：

    “老陳啊，你睜開眼看看，是黑娃回來了！這下可好了，你可以放心地走了！你留在鎮上的那家藥鋪，你就放心，我會同黑娃這孩子一起，把你的藥鋪繼續開下去的！”

    瑤姐是女人，女人能說這樣的話是不容易的，我心裏微微一動，便發現老中醫的靈柩前還坐著好幾個寡婦村的叔叔伯伯這些長輩。平時裏這些長輩們好像與老中醫也沒什麽關係，此刻正端坐在那裏，一個個表情嚴肅，像是不久前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爭辯。

    有一個叔叔輩的男人站了起來，輕輕地咳了一聲，然後過來拉住了我，左看右看，不住地點了點頭，接著便鄭重其事地對我說：“現在，我們放心了，黑娃已經長大了！你是老中醫唯一的傳人，鎮上的藥鋪可以維持下去了！不然，老中醫生前好不容易辛苦經營起來的藥鋪，就會敗落在女人手裏了！”

    我一聽，馬上明白了是什麽事情，我叩完了頭，站了起來，雙眼看了一遍屋子裏的所有人，最後把眼光落在瑤姐的身上。我很熱情地走到瑤姐的麵前，嘴裏莊嚴地說道：“當然，我是老中醫陳爺爺唯一的傳人！我在城裏讀書，也是陳爺爺暗中幫忙安排的！這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所以，我不會讓陳爺爺的中藥鋪敗落下去！陳爺爺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把藥鋪好好經營下去！現在我回來了，我就要同我的瑤姐一起，把陳爺爺的擔子撐起來！”

    “說得好！”瑤姐親熱地看了我一眼，眼裏突然間浸出幾滴淚水。

    老中醫的喪期定在三天後，這些日子裏，瑤姐忙這忙那，事事都處理得恰到好處，很少有讓我操心的地方。我知道，關於鄉下的一些風俗習慣，自己還一知半解，如果沒有瑤姐在，我自己是根本無法應付過來！

    寡婦村的人盡管在背後都對瑤姐伸出了大拇指，認為她是個不錯的女人，辦事很有能力！但是在表麵上，他們對瑤姐仍是嗤之以鼻！也許他們看不慣老中醫的家產會落在瑤姐和我的身上！

    這一切，我看在眼裏，瑤姐這些年還真不容易！我從瑤姐的背影裏，看出一些落寞的味道。

    辦完了喪事，瑤姐和陳怡，我們三個人一起圍坐在老中醫家的桌前吃晚飯，客人們都散去了，整個家裏頓時間顯得冷冷清清起來，瑤姐盯著我，像是有話要說。

    我埋頭吃著我的飯，並不吭聲。

    “黑娃，老中醫走了，你回來這些天裏，我什麽都看在眼裏，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也是！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老中醫在遺囑裏，已經注明把鎮上的陳記藥鋪交給你！當時寡婦村的好些村民都在反對，其實他們的心思我都知道，但這是老中醫的意思！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可是，你現在學業還沒結束，中藥鋪你是怎麽打算的？”瑤姐在飯桌上問我。

    我默默地吃著飯，眼裏，已經是潮濕一片了。

    “過幾天，你就要去學校去了是嗎？中藥鋪你目前沒時間打理，瑤姐在心裏什麽都明白！可是，如果我去打理的話，寡婦村的人就會在背後議論我了，他們眼裏都是勢利眼，容不得別人占半點便宜！特別是，老中醫的中藥鋪，確實值不少的錢！”瑤姐說著說著，眼淚便嘩地流了出來。

    我抬眼看了看瑤姐，這個年紀輕輕的可憐女人，默默地帶著她的妹妹陳怡在寡婦村裏過著單調的日子！我明白她的心酸！如今，她身上的擔子更重了！老中醫不光是留下一個中醫鋪，還把寡婦村的老房子，留給了瑤姐。

    我是知道瑤姐的為人的，她一點都不貪財，我也知道老中醫同瑤姐的關係，隻是這些，寡婦村的村民故意裝作不知情。

    “瑤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放寬心！陳怡現在已經長大了，陳記藥鋪交給她去打理，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呢？目前還要去學校讀書，今後你和陳怡的日子，必定會招來好多村民的背後議論！所以，我有些擔心你們！”我對瑤姐說。

    瑤姐聽到我的話，知道我已經明白了她的內心，便笑了！但我看得出來，這笑容中，淒楚中帶著一絲無奈，也帶著一絲希望！

    好些天，瑤姐同她的妹妹陳怡足不出戶，她們倆個像村子裏的兩個幽靈，害怕見到陽光似的。

    我沒事就到村裏各處走走，熟悉的村莊熟悉的村民，大家一點都沒有變！耳中，還可以不斷地聽到他們的風流韻事！

    比如李家的女人同某某村子的男人好上了，而劉家的公公竟然偷上了他的兒媳婦！人們茶餘飯後沒事就聚在一起聊這些事，看得出來，對於這些風流韻事，村民們都是一個個說得津津有味，而聽故事的人也是在一旁眉開眼笑！故事聽多了，便一切見怪不怪了。

    這就是山村，帶著原始的野性，也帶著心酸和悲情！

    我知道原因出在哪裏？村裏的男人大部份去外地打工去了，而村裏的女人，卻肩負起撫養老人和小孩的責任，於是整個村莊裏，便是女人們的天下！

    男人們沒在家，這長夜漫漫，女人們便難免會心生一絲寂寞，於是便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

    都是寂寞惹的禍，這道理原本就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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