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經到了新娘新郎進場的時候，婚禮進行曲響起。

    此時會場裏已經擠滿了人，眾位賓客身著華服落座，比起桌子上的美酒佳肴，還有身旁的佳人紳士，他們更在意即將要進場的新郎新娘。

    而坐在離紅毯最近的位子上的蘇小米，更是望眼欲穿。

    除了歐明決以外，沒人會知道，她曾經是新郎的女朋友。

    然而說再多，也什麽都改變不了。

    與此同時，充斥著竊竊私語的會場外，沈濟北身著白色西裝，精致容顏此刻毫無新婚的喜悅，更別說是緊張不安。

    他脖頸處的領結歪了，他卻無心理會。

    “你看你，都要成為一家之主了，怎麽連領結歪了都不去管。”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靈的笑容，沈濟北頓時回了神，轉頭看向身旁。

    隻見他的身旁站著艾莉絲，她身著露肩唯美婚紗，頭紗垂墜下來，卻遮不住她美豔的外表。

    他忘了，原來身邊還有這麽一個人。

    接下來，他將要跟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沈濟北依舊愣愣的，而艾莉絲已經主動伸手替他調整好領結，她滿臉帶笑，幸福之情溢於言表。

    他卻滿心疑惑，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所說的話，不禁問她，“一家之主？”

    “你還沒反應過來啊，很快我們就要結婚，組成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你就是一家之主啦。”艾莉絲說著，還俏皮地對他眨了眨眼，並伸手捏了捏他鼻子。

    作為一個即將進行宣誓的新娘，艾莉絲的反應一點都不過分，但是沈濟北卻像是置身事外，無法與她感同身受。

    即便如此，他還得裝作同樣高興的樣子，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身上，“我剛有點恍惚了，才沒明白過來，對不起。”

    他話音剛落，艾莉絲就立即搖了搖頭，輕笑，“我可是要跟你度過一生的人，哪有那麽多的對不起。”

    “你準備好了嗎？”沈濟北依舊保持著僵硬的微笑，好在她看不出來，才沒有因此在心裏留下芥蒂。

    她以為用婚姻就能徹徹底底地將他困住，卻不曾想過，如果有一天他想起過去發生的一切該怎麽辦。

    好不容易看到他對婚禮上心，艾莉絲自然是無條件順他的意，“當然。”

    說罷，她挽住他的手臂，白皙的手在潔白的蕾絲手套若隱若現。

    一切就像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似的，他們剛要邁出步伐，會場裏頭就先傳來婚禮司儀激動的聲響，“現在讓我們熱烈歡迎新娘新郎進場。”

    婚禮進行曲又再次循環一遍，在眾目睽睽之下，沈濟北跟艾莉絲身著西裝婚紗，緩緩走進會場。

    由於拖尾太長，她身後還跟了兩個穿著蓬蓬裙的外國女孩幫忙托著拖尾，而伴娘們也步伐整齊地跟在身後。

    他們一起出場雖然打破了婚禮的規矩，但卻讓人能更直觀地感受到他們之間的甜蜜跟幸福，當然，這也是外界看來。

    看到這番唯美場景，眾人眼中不是祝福，就是豔羨，不乏還有些已婚女士暗暗咬碎銀牙，把委屈跟妒忌吞進肚子裏。

    在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當中，獨獨蘇小米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緩緩地走過來，又從她跟歐明決眼前經過。

    畢竟幸福就在眼前，艾莉絲已經沒了心思去理會蘇小米，可是沈濟北不同，他在意，更別說已經到了控製不住自己的程度。

    目光一跟她對上，蘇小米旋即自覺挪開，看都不看他一眼，生怕會因為一夕之間湧上來的衝動而失態。

    她的神態跟動作，歐明決都看在眼裏，他根本就不在意從身旁經過的那對膈應人的新人，他隻在乎她。

    伸手覆在蘇小米搭在大腿的手背上，他低聲喃喃，“不要多想，這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也沒有意義。”

    反正再想，也不能改變什麽。

    “我知道。”蘇小米不抬頭，昏暗又顏色各異的燈光讓她腦袋暈暈乎乎，她滿腦子就隻有一個想法——逃出去。

    可是，她怎麽能打破這唯美畫麵？

    轉眼，沈濟北跟艾莉絲已經走到司儀麵前，齊齊地對身穿神父裝的司儀點了點頭，等他開口，“沈濟北先生，艾莉絲女士，我在這裏恭喜你們喜結連理。”

    說罷，滿堂響起熱烈的掌聲，讓人聽了心裏好生激動。

    蘇小米依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沈濟北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她澄澈的星眸中才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可是，這又能代表什麽。

    “謝謝。”艾莉絲這會兒還忙著回應司儀，她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公主，外界如何對她來說已經是無關緊要。

    她要的幸福就是與沈濟北踏入婚姻的殿堂，現在她已經達到了，不是嗎？

    “在各位賓客的共同見證下，請你們宣誓。”司儀麵帶慈祥的微笑，說話的語氣帶著喜悅跟激動，但是下一秒，他又迅速收斂，以嚴肅認真的神情莊重地宣告，“艾莉絲，您願意無論年輕還是衰老，健康還是生病，都會陪在沈濟北身邊，不離不棄嗎？”

    他念得緩慢，神情莊嚴，讓人不禁跟著緊張起來。

    蘇小米一直繃著臉，她原以為自己會在沈濟北宣誓的時侯紅了眼眶，畢竟她是那麽沒用的一個人。

    卻不想，此時此刻她的心如一潭死水，對眼前的場景已經了卻念想。

    唯一可惜的是，如果她這輩子跟定歐明決，那她這輩子都將沒有機會看到自己穿上婚紗的模樣。

    想來，多少有些心酸。

    她怎麽想，除了歐明決誰都不會在意，所有人都意興盎然地盯著紅毯上，花圈後的兩位新人，聽著艾莉絲又笑又想哭地回應司儀，“我願意。”

    雖說一開始接近沈濟北無非是為了他的長相跟家世，因此她才會心甘情願地成為蘇小米的替代品，但現在，她已經愛上他了。

    並且她沉迷其中。

    思及此，艾莉絲轉頭看向身旁的沈濟北，他精致的側顏讓人容易恍惚，若不是有那麽多人在這兒，她一定會立即湊上去親吻他。

    相比之下，沈濟北聽到她說出令人激動的言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然而艾莉絲的視線太過灼熱，他不能不為此做出點什麽。

    無奈之下，他隻能勾起嘴角，笑得分外勉強。

    此時此刻，腦海是空白的。

    女方宣誓一結束，司儀就接著詢問男方，他依舊繃著臉，一字一頓地說道，“沈濟北先生，請問你願意無論是年輕還是衰老，健康還是生病，都對艾莉絲小姐不離不棄嗎？”

    司儀身穿神父的服裝，說話時神情莊重，讓沈濟北覺得好熟悉，他總覺得他一定見過這個場景。

    隻是，他又是跟誰站在一起跟著神父宣誓呢？

    恍惚間，他的記憶突然間回到過去，從一片空白中，挖掘出一片深色的回憶來——闖入腦海中的就是一個昏暗的教堂內部，瑪利亞的玻璃畫像閃爍著彩色光芒。

    在十字架下，神父莊重地看著他跟身旁的女生，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請你們按照你們在紙上寫下的宣誓詞宣誓。”

    不需要神父指導，一切全憑著他們個人意願。

    沈濟北扭頭看向她，記憶中的她好模糊，但是握著她的手時，她的手心並不是一點溫度都沒有。

    以他慢一拍的性格，他果然沒反應過來，而身旁的她也如他所想，毫不猶豫地對照著宣誓詞念，“我這一生都隻願意跟沈濟北在一起，無論他生老病死，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要夜夜抱著他的骨灰壇入睡。”

    這個聲音……

    “蘇小米你……”沈濟北轉頭，神情錯愕地看著她，對她的宣誓詞是又驚又喜，他從未想過她會毫不猶豫地開口。

    而神父自然也是被她古怪的宣誓詞給忍不住逗笑了。

    “你們兩位要是能在一起，上帝一定也會祝福你們的。”

    ……

    蘇小米！

    他想起來了，他的女朋友一直以來都是蘇小米，他未來打算要結婚的對象也是蘇小米，他的所有念頭跟悸動也都是因為蘇小米！

    就像打開了某個閥門，記憶在一夕之間湧了出來，雖然隻是零零碎碎的碎片，但足以讓他湊成一個故事。

    他喜歡的是蘇小米，並且喜歡了五年。

    突然恢複記憶後，沈濟北也回到現實中來，他的聽覺也隨之恢複過來，司儀的聲音反複響起，“沈濟北先生，我再問一遍，您願意嗎？”

    這已經是司儀問的第六遍了，不僅艾莉絲，全場的人都發現了端倪。

    但他們也沒有必要猜，因為沈濟北已經告訴所有人他的答案，“我不願意。”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堅毅，讓原本還有些閑言碎語的會場頓時安靜下來，紛紛以驚訝的目光看著他。

    不過一會兒，全場又沸騰起來。

    “怎麽回事？不是說一直很恩愛嗎？”

    “就是啊，這會兒怎麽又突然要悔婚了呢？難道是婚禮前兩人發生了什麽矛盾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瘋狂啊……”

    耳邊傳來的閑言碎語不絕於耳，但沈濟北並不在意，他隻知道他的決定沒有錯，他不願意陪艾莉絲終老。

    他怎麽能跟一個陌生人在一起到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