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戲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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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辦公室裏,男人修長的身影在慘淡月光下被拉長。
他將手伸進西褲口袋中,目光沉沉地看著窗外繁華的街道,喧鬧的人群,還有不足為奇的金碧輝煌的建築物。
世界唯獨留他一人落寞。
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的模樣——他冷峻臉龐毫無表情,目光沉沉,明明看著前方,心卻完全不在眼前。
蘇小米不在,他連入眠都困難。
恍惚間,手機突然響起,打破了辦公室的寧靜,歐明決動作迅速地從外套內側口袋中掏出手機,是單遠的來電。
他毫不猶豫地接通,電話那頭旋即傳來單遠平淡的聲線,“少爺晚好。”
現在已經是半夜三更,他依舊清醒,神經繃緊。
“找到她了嗎?”歐明決在意的隻有結果,過程有多艱辛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在這種時候,他更無心去聽。
隻要能找到蘇小米,要他付出多大代價都可以。
然而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單遠的回答簡單又冷淡,“並沒有,蘇小姐將聯係器關了,因此一時半會兒,我們沒辦法聯係上。”
目前隻知道他們去往的方向是郊區,可是a市的郊區那麽大,就算要進行地毯式搜索,也至少需要兩天兩夜的時間。
而現在不過過去了五個小時不到。
該死的!
“那間科技公司可以不用再運作了。”歐明決氣得咬牙切齒,語氣也就越發冷淡,將責任都一股腦地推到科技公司上。
卻始終不敢去想,真正的原因還是蘇小米自己把聯係器關了。
她到底還是不願意待在他身邊。
“我明白了。”單遠沉聲打斷了他的想法,並主動表示態度,“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拚盡全力,動員一切力量也要找到蘇小姐。”
否則他也可以幹脆點,以死謝罪了。
“我知道,動作快點。”歐明決對單遠還很信任,因而沒有過多責怪,就是生氣,他也不願意浪費這個時間。
結束電話之後,歐明決將手機收回口袋中,他原本就亂成一團的心又再一次被打亂了思緒。
無心再看外頭風景,歐明決隻能逼迫自己不去想蘇小米,他轉身,看著昏暗的室內,冷冰冰的地板被慘淡的月光照亮。
派單遠去派人追捕沈濟北跟蘇小米後,歐明決本來想回別墅,卻怕會因為她不在而把自己逼瘋,索性回了公司。
結果一點作用都沒有,她的影子存在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辦公桌前,角落裏,還有書架前,她站在櫥窗麵前,用指尖一排排地滑過打開的櫥窗上厚厚的書,精致側顏笑起來時讓人迷醉。
可惡!
為什麽又要想她!
“你就這麽喜歡他?”歐明決對著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影子自言自語,驀地,他突然間回過神來,苦澀在臉上漾開,他苦笑著,眉眼透著掩不住的落寞。
在公司待到天亮,歐明決仍然未眠,而單遠也來了電話,表示已經在別墅門口等他,讓他務必回別墅等候消息。
好歹有個人能陪著他瘋,歐明決並不糾結,爽快地答應。
他滿心的疲憊也被他帶離辦公室,一切像是不複存在。
……
與此同時,郊外的早晨,已經是烈陽高照。
被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弄醒,蘇小米皺著眉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沈濟北帶笑的俊容。
臥槽!
她一個激靈,直接坐起身來,結果可想而知,她的額頭直接碰到他的下巴,疼得她倒抽涼氣。
而沈濟北可想而知,也是擰了眉,下意識地閉緊眼睛。
等這個尷尬的窘境過去了,蘇小米才坐直了,看著他坐在沙發邊上,她鬆了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我昨天又夢遊,爬到你床上了呢。”
想起上次在歐明決臥室的經曆,她的臉還是會燒起來。
“你有這個習慣?”沈濟北輕笑,伸手揉了揉她紅了一片的額頭,他說話總是輕聲細語,不讓人覺得有壓迫感,“你先去洗漱,我去叫人送早餐過來。”
實際上,他是想出去試探一下安全性。
如果能在這裏多待久一點,當然是好。
“好。”蘇小米點了點頭,無辜的樣子看上去甚是乖巧,她站起身來,一轉身,又突然想起還有話沒說完,便側過臉問道,“不過,我們要在這裏待多久?”
還有,他什麽時候才能想起來她生身母親的事情?
她沒問,不過是不想顯得自己太過功利。
“最多三天,我想這時候我二叔應該派人來搜查了,還有歐明決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沈濟北一本正經地跟她分析,又怕她擔心,他莞爾一笑,故作輕鬆,“你不用擔心,會沒事的。”
隻要她能夠一直待在他身邊就夠了。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蘇小米再不放心也得相信他,畢竟她現在能依靠的人也就剩他一個人。
等她回過頭進了浴室,沈濟北才沉下臉來,他將今早讓酒店員工出外買來的風衣跟西裝從衣櫃取出來換上,又戴上帽子,遮住他大半張臉。
出發。
下樓時一切正常,同在電梯裏的員工甚至沒認出來他是昨晚的住客,這意味著他的偽裝很成功,然而即便如此,沈濟北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他原想先開車出外轉轉,看看這荒涼的郊區是否有何異常,順便擬定一下逃跑路線,卻不想他剛沿著走廊,走到大廳出口處,就被一群身著西裝的壯漢給逼退到走廊上。
背貼著冰冷的牆,沈濟北繃緊了神經,仔細聽大廳上的聲響。
前台服務員在跟那群黑衣人溝通,說話的音量正好能讓他聽得清楚,“不好意思,我們這裏真的沒有叫沈濟北的男人,也沒有叫蘇小米的女人。”
這就是為什麽沈濟北需要假身份證來偽裝的原因。
“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跟他們串通一氣?”那班黑衣人中的領頭是個說話油腔滑調的男人,他將手搭在大理石台麵上,勾起嘴角戲謔一笑,問道,“要不你去跟他們說我是沈家派來的,沒有要把他們幹嘛,就是他二叔擔心他。”
聽起來還真像那麽一回事。
奈何旅館的規矩並非三言兩語就能打破,前台小姐畢竟見過世麵,說話語氣不卑不亢,“對不起,我們真的不認識這兩個人,更何況,您也沒有資格要求,要不這樣吧,我把您要說的話留下,哪天等他們來了,我再轉交,如何?”
話都說這份上了,那群男人也不能公然闖進去,無奈之下,男人耶隻能做出讓步,“可以,不過我有點累了,在大廳這裏休息一下總沒有問題吧?”
他就不信了,在a市郊區的方圓百裏內就這家旅館在深夜的時候營業,沈濟北帶著蘇小米能走到哪裏去。
與其漫無目的地找,還不如乖乖地守株待兔。
顯然,那個領頭的男人的想法並沒有錯,沈濟北此時此刻就在酒店中,並且就近在眼前,隻不過是躲在他們看不到的走廊罷了。
看來他們也不能在這裏久留了。
在這種情況下,沈濟北也知道不能貿然衝出去,他取消出去的原計劃,轉頭原路返回,趕在那群人發現他之前就進了電梯。
而隨後,單遠派來的人也抵達旅館,大廳頓時爆滿。
沈濟北當然沒看到這個場麵,他回了房間,一進門,他就立即褪下偽裝,在沙發上坐下來,神情頹廢。
可惡!
他懊惱地砸了一下沙發扶手,怒火在心頭燃燒,可也隻是一會兒的事情,他很清楚他必須保持冷靜跟理智,否則就會失去蘇小米的信任。
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
沉思中,身後突然響起推開門的聲響,“啪嗒——”
沈濟北強迫自己平複心情,這才轉過頭與從浴室走出來的蘇小米四目相對,他將手肘跟下巴都抵在沙發背上,對她微微一笑,“對不起,早餐沒有了。”
畢竟現在也快到午時了,午餐在半個小時後開始供應。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餓。”蘇小米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她看上去很有精神,走到他身邊坐下,她按揉掌心,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搭話,“話說你的家人為什麽要給你洗腦?好不容易找到你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她的動作吸引了沈濟北的注意,不過他還是先回答她的問題,“你也知道我出生於單親家庭,大學時我母親去世,我帶著她留下的些許遺物出國留學,由於怕傷心,我一直沒有碰過她留下的筆記。”
一直到蘇小米出了事,他實在太擔心,決定動身回國,在飛機上,他遇到了一個中年男人——也就是現在的他的二叔。
才知沈家大老爺跟大夫人在一場車禍中雙雙去世,而他們膝下唯一的兒子也在二十幾年前剛出生不久,就被一個暗戀大老爺的女人偷走,後來抓到那女人時,她死活不肯鬆口說出繼承人的下落。
然而沈家作為傳統家族,必須要由長子繼承家業,其他人起輔助作用,如今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孩子還沒有下落,二叔為此愁白了頭。
沈濟北聽聞這個故事,心有悸動,卻無從說起。
當時他還沒發現自己的身世,隻是為二叔感到唏噓,卻不想在他去洗手間的時候,二叔在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他母親留下來的那本日記,日記記述了他母親是從一個滿心憤恨的女人手中買下沈濟北,並含辛茹苦地撫養他。
而沈濟北,就是失散多年的沈家繼承人。
“至於他們為何要對我進行洗腦催眠,不過是怕我對他們沒有感情,又無心繼承家業罷了。”
沈濟北將故事說完,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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