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不是肉疼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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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積鬱在心,蘇小米的狀態一直是迷迷糊糊,睡也睡不著,但也不是處於清醒的狀態。

    她的大腦一片混沌,就這麽度過了難捱的一夜。

    翌日清晨,病房的門被拉開時,蘇小米還在琢磨著她流產的原因,誰知進來的人就是醫生跟護士。

    一看到身穿白大褂的人,蘇小米頓時清醒過來,她連忙坐起身,一臉茫然地望著他們,輕聲問道,“你們這是?”

    沒有歐明決的同意,這些人是怎麽進來的?

    “請您不用擔心,我跟助手來這裏是要給您檢查身體的。”主治醫師是個短發中年女人,對她的態度還算親切。

    盡管如此,蘇小米還是沒辦法放鬆警惕,她緊張地盯著她,來回打量,半響,才終於鬆了口,“要來了檢查什麽?”

    她的孩子已經沒有了,還有什麽能檢查的?

    “是這樣的,您小產之後進行了清宮處理,但由於這項手術有一定風險,所以在清宮之後,我們一般建議患者複查,以免子宮內殘餘清理不當,感染就不好了。”主治醫師仍耐著性子解釋。

    然而蘇小米卻還是不改她的態度,她繃著臉,“不用了,我很好,請不要再來搗騰我的身體了。”

    興許是因為沒有了孩子的緣故,她現在對誰都有敵意。

    這對於擁有多年工作經驗的醫生來說,患者有這種反應是最正常不過了。

    “我明白了,不過這是歐先生拜托的,您也不聽從嗎?”按照單遠所吩咐的,隻要蘇小米反抗,醫師就立即搬出歐明決。

    果不其然,蘇小米妥協了,她蒼白的臉露出一絲不情願,但遲疑之下,她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隨你們處置吧。”

    雖然流產當晚手術的時候她沒有意識,醫師也打了麻醉藥,但冰冷的儀器伸進子宮裏那種惡心的觸感,她可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這輩子都才不想再經曆這種痛苦。

    思及此,蘇小米在被扶下床之際,又突然抬起頭來,冷著臉做出抗議,“我不要現在去,等歐明決來了我再去。”

    就算被罵自私也好,殘忍也罷,她都要讓他陪著她。

    如果歐明決在身邊,她可以任由對方處置。

    這樣可以了嗎?

    “您有這樣的想法,想必歐先生一定很感動。”短發女人並沒有因此就黑了臉,反而勾起嘴角輕笑,“不過,歐先生這兩天都沒辦法過來了呢。”

    為什麽?

    蘇小米一怔,瞪著雙眼看著她,疑問的話卻始終沒開口,因為她很清楚,歐明決說不來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過是不想看到她罷了。

    “他讓我跟您說他這兩天需要到國外一趟,所以沒辦法回來陪你,他也很困擾呢。”不等她問,主治醫師就主動告知她原因。

    然而,蘇小米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麽可能會相信這種蹩腳的謊言?

    不過即便如此,蘇小米並沒有揭穿她,反倒是半逼半就,在護士的攙扶下下了床,乖乖躺在推車上。

    不知為何,蘇小米總有一個念頭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歐明決不要她了。

    這種念頭讓她恐懼,並且這種恐懼感一直持續到她檢查結束,都沒消失。

    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她的麻醉藥效還沒褪去,腦袋也是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隻覺得主治醫師的神情有些奇怪。

    她還來不及多問,就被推到病房門口,而門口處,單遠跟他的一群保鏢還在守著,整整齊齊地對蘇小米點了點頭,“蘇小姐好。”

    “單遠,你來這裏幹嘛?”蘇小米說得有氣無力,平日裏富有活力的眼眸在此時毫無生氣,如同一潭死水。

    她明明想問他關於歐明決的下落,卻始終提不起勁。

    就算她問了,恐怕單遠也不會回答,他說話時態度依舊是畢恭畢敬,但明顯是在糊弄她,“少爺怕您一個人無聊,所以讓我來陪您。”

    胡扯。

    早猜到會是這種哄小孩的答案,蘇小米也見怪不怪了,她翻了個白眼,別過臉看向別處,索性不再理會他。

    而護士跟醫生也順勢將她推回病房中,幫她抬到病床上,掛水。

    臨去前,醫師突然在床邊停下來,有了褶子的臉露出憐憫的神情,撫了撫她的頭,輕聲說道,“您真可憐。”

    什麽意思?

    蘇小米還沒明白過來她意謂何在,然而她已經轉身隨護士小姐離開,沒再回過頭來。

    等走出病房,醫生見那群保鏢跟單遠還在,不禁冷了臉,眉毛一橫,拐彎就要離開,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

    不巧的是,單遠正好有事要問她,在她從身旁經過後,他叫住了對方,“鍾醫師請留步,我有話要問。”

    那短發女人有一瞬間還在懷疑他喊的是否是自己,低頭掃了眼垂在胸口的工作牌——鍾艾桐主治醫師。

    無奈之下,她隻好讓護士助手先離開,然後才轉過身來,與單遠麵對麵,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語氣卻很冷淡,“不知單遠先生有何事?”

    最好是別再讓她做這種侮辱女性的事情。

    “你剛剛是帶蘇小姐去做流產檢查了吧,怎麽樣結果出來了嗎?”單遠開門見山,又突然想起對方是在極其不情願的情況下答應此事,他便又補充一句,“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歐明決會給她一筆豐厚的報酬,足夠她滿足自己所有的欲求了。

    一提起這事,鍾醫師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她將手伸進白大褂外側口袋中,強裝鎮定,“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在動手術的時候就已經檢查過了,蘇小姐流產是因為奔波勞累,加上胎兒不穩,跟她個人無關。”

    就算再檢查一千萬遍,結果還是不會變的。

    “我想你弄錯了,我要的是你這次檢查的結果。”單遠也是執著得很,他娃娃臉的長相就是他最大的偽裝,實際上就是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動物。

    隻要是歐明決下達的命令,無論怎樣他都要完成。

    既然他如此堅持,鍾醫師也無可奈何,她歎了口氣,冷聲回應道,“這次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大概要兩天的時間。”

    那他就等兩天。

    知道答案,單遠已經達到他眼前的目的,無意再將她留下,但那醫師卻按捺不住好奇,主動追問,“你們瞞著患者,讓她做這種檢查,到底是想檢查什麽。”

    反正從她這個角度上看,她隻覺得蘇小米太可憐了,竟然要被自己的愛人算計,虧她還眼巴巴地等著歐明決來陪自己。

    歐明決不可能來。

    因為所謂的清宮檢查,不過是一個騙局,實際目的是為了調查蘇小米流產的真正原因,不告訴患者,也是怕她心生間隙。

    “我真是奇了怪了,感情就允許丈夫對她存有懷疑,還不能讓她——”鍾醫師越想越氣憤,又多說了幾句。

    但結果可想而知,這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單遠冷漠的臉沒有一絲波動,他直接打斷她的話,搬出威脅論,“好了,鍾醫師您也管太多了,你可別忘了,在這件事情中,你也是參與者。”

    既然收了錢,就給他乖乖做事。

    不然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被堵得無話可說,鍾醫師終於意識到她現在是多說無益,為了保全自己,她不得不做出讓步,“我知道了!”

    說罷,她轉身,快步離開,因為走得太快,她的白大褂衣擺微微飄動。

    待她離開,單遠才長出一口氣,他對這種拿了錢辦事,還要多管閑事的手下一點好感都沒有。

    轉身,他原想進病房跟蘇小米打個照麵,誰知剛麵對著門口,就看到蘇小米的臉出現在房門上的玻璃窗處,小小的窗口正好能容下她的臉。

    蘇小米麵無表情,死氣沉沉的眼神中帶著憤恨。

    毫無疑問,她已經聽到了一切。

    不可否認的是,單遠確實被嚇了一跳,但眼下被發現已經成了現實,無論如何他都得麵對現實,將門拉開,“蘇小姐早上好。”

    就這麽麵對麵地站著,看誰能堅持得下去。

    蘇小米的旁邊還推著掛架,長長的針管從她耳邊往下延伸,將營養液慢慢地輸入她的血管中。

    她的臉色蒼白如雪,開口時,聲線沙啞,“是不是我沒有了孩子,歐明決就可以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甚至懷疑我有意傷害孩子?”

    從一開始她就不想要這個孩子,但如今孩子也在她肚子裏慢慢長大,她就是再冷血,也不可能對孩子一點感情都沒有。

    可他怎麽能夠這麽懷疑她?

    明明說得甚是氣憤,然而她的神情卻很冷靜,一動不動地站在他麵前,唯有眼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單遠搖了搖頭,還想為歐明決辯解,然而蘇小米已經不想再聽他胡扯,她選擇閉上眼睛,轉身往裏走。

    病房裏的燈光很暗,她走得很慢。

    驀地,她冷不丁地發聲,“你跟他說一聲,就說我覺得很抱歉,把他的孩子弄丟了,但那也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我也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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