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第二百五十六章 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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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情怯
阮昭明猶疑著,徐徐道:“方才,我聽二皇子殿下身邊的人有提過,說王爺受了很嚴重的傷……”
“父親!”馮兮和驀然出言打斷阮昭明的話,“二皇子殿下他們連王爺的麵都不曾見過,又怎麽會知道王爺的情況。”
“而且,王爺出入戰場這麽多年,他的身邊來了那麽多刺客,可沒有一個人傷得了他。你以為,現在,隨隨便便來一個什麽人,都能夠傷得了他麽!”
阮昭明聽罷,不由噤聲。
他想了想,仿佛覺得還是不對,又問道:“那王爺今天不是帶了位什麽姬公子來過馮國公府嗎?”
“姬公子不知為何,後來出現在三皇子殿下的身邊,那王爺呢?”
“王爺遇到點急事,現在去處理了,等會會來接我回去。”馮兮和不假思索地答道,她的心中甚是惱怒,很想找塊布,塞到阮昭明的嘴裏。
秦公公的麵色變了變,而後,他微笑著動了動唇,“既然馮大少爺不在,那雜家就告辭了。”
“公公慢走。”馮兮和即是趕在阮昭明再次開口前,令人送秦公公出去。
“兮和,王爺到底怎麽樣了?”阮昭明看起來仍是一頭霧水。
馮兮和怒瞪了他幾眼,便二話不說,甩開阮昭明,疾步往顧時引所在的廂房的走去。
廂房的門緊閉,馮兮和讓守在門口的護衛全都散了去。
她知道華神醫在裏麵為顧時引診治,不知顧時引脫離危險了沒。
馮兮和迫不及待地抬手,而在快要叩響門扉之前,她又是咬了唇,將手縮回。
如今,她還有什麽麵目見他。
他等了她那麽多年,在他們重逢之後,又加以守護。而她都做了些什麽。
馮兮和心中暗自嗟歎,默默地轉身,步下台階。
她回憶起前世,闖入顧時引軍營中的一幕,想起他悵惘的一笑時,心中驀地一澀。
難怪她闖入他的軍營中,刺他一劍後,他仍然都沒有讓人為難她。
可當時,她是為了另外一個男子赴湯蹈火,還為此又傷了他,不知顧時引可否恨過她。
馮兮和抬起眸子,瑩瑩碎芒閃動,連細雨打濕了她的鬢發和裙裳,她都渾然不覺。
庭院中的一株綠牡丹在滴著露水,她就望了綠牡丹好久,心中愈發地忐忑。
這時,她看到孤帆從遠處走來,手中還端了一碗藥。
“孤帆姑娘,我的外公怎麽樣了?”馮兮和開口詢問,她從前院過來之後,光顧著來顧時引這邊,倒是將馮敬忘了。
孤帆垂目,輕輕道:“馮老國公無大礙。”
馮兮和稍稍鬆了氣,而後,她看到孤帆手中的藥碗,不免詫異地上前,心道,華神醫還未出來,難道就已經給顧時引開好藥了?
孤帆像是知曉馮兮和所想,微一低頭,將藥給馮兮和遞了過去。
“王妃娘娘,這是王爺囑咐我給你煎的藥,他說過,不管如何,都要讓你這幾天按時服藥。”
“什麽藥?”馮兮和迷惑地蹙眉,她記得她沒病啊,怎麽顧時引最近總是讓她喝這種奇怪的藥。
孤帆默了默,隨後,說道:“木姑娘在你的茶水裏下了藥,想要滋養著你的心,等到過些時日,好將你的心剜出,當做一顆解百毒的良藥。”
“王爺前些日子不在府中,就是為了去給你找解藥。”
馮兮和的心一沉下,倒抽著涼氣,她想起在前世,被關在毒宗時,亦是每天都被人喂以各種各樣的毒藥。
與此同時,她的眸子上浮起一抹水霧。
她迫切地接過藥碗將藥喝完,然後,踉蹌地跑開。
她配不上他,在傷了他之後,什麽都做不了,還呆站在門口做什麽。
“王妃……”孤帆喚著,她皺了眉,看著馮兮和遠去的背影,心道,如果不是因為忍不住,她是不會將這些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顧時引一定也不希望看到她如此自責。
馮兮和跑到馮老夫人的佛堂前停下,她大口地喘氣,往佛堂中走去,虔誠地在蒲團上跪下,雙手合十。
她在心中默念,若是顧時引能夠無事,她願意折壽相抵。
換做前世,她不信神,可今生,重生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發生了,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須臾,馮老夫人來到佛堂,為馮敬祈禱。
當她看到馮兮和也跪在蒲團上時,暗暗吃了一驚,她還從沒見過這個外孫女有過這麽一心向佛的時候。
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去許久,馮兮和緩緩睜開眼,目光澄明。
她抑製不住心中的擔憂,終是往顧時引的廂房過去。
她在庭院又等了一會,見到華神醫出來,鼓足了勇氣上前。
華神醫語重心長地說道:“王妃娘娘,王爺的傷情止住了,暫時沒有太大的危險,但是,他要完全恢複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這些日子,就需要辛苦你一番了。”
馮兮和撫定了心神,隻要顧時引能夠恢複,無論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幾個時辰過去,馮兮和還在顧時引的門口徘徊。
她聽顧準說,顧時引的腿上還有舊傷,她心想著,還是帶顧時引回裕王府較為妥當。
不然,顧時引在國公府待的太久,難免會讓人起疑。
馮兮和將她的想法跟顧準說了,顧準隨即背著還未清醒的顧時引放到了門口的馬車上。
馮兮和進了馬車,轉眸見到顧時引的心口處包紮著白色的繃帶,麵上全無血色,一襲火紅的衣袍已是被鮮血浸染。
一顆晶瑩的淚珠已順著她的眼角滾落,馮兮和的手指輕放在他的心口上,想要查探一下他的傷勢,卻又不敢有太多的觸碰。
馬車軲轆滾動起來,正當馮兮和的思緒還流連在顧時引的傷勢上時,卻聽車夫忽地提醒道:“王妃娘娘,秦公公又來了。”
馮兮和微一凝眸,秦公公在不久前,剛來宣過旨,現在又過來,怕是昌德帝派他再次過來,看一下顧時引到底有無受傷。
她警惕地抬起眼睛,未答話,亦是未掀開簾子。
秦公公站在馬車外,身後跟了一隊禁軍。
他右手持了拂塵,命人讓一隻係了紅繩的牛角取來。
“裕王爺,你這是接裕王妃回府來了?”秦公公貌似什麽都不知道。
他一抖拂塵,看了牛角骨一眼,說道:“正巧,上回華國的皇長孫殿下獻出一隻來自靈山,百年難得一遇的茸鹿鹿角,稱要先贈予令他最為敬佩的你。”
“陛下就讓雜家帶了鹿角給你,再三告誡雜家,要讓王爺親自收下鹿角,才算是尊重華國皇長孫殿下的心意。”
“這不,雜家前去裕王府尋王爺無果,就隻好來了馮國公府,沒想到,王爺竟真的來了此地。”
說著,他朝馬車行了一禮,“還請王爺露個麵,親自收下鹿角。”
馮兮和的眸光微轉,即是掀起馬車帷裳的一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異樣。
“有勞公公了,王爺轉告本妃,這鹿角就由本妃代為收下,也算是領了華國皇長孫殿下的心意。”
說話的時候,她不著痕跡地給車夫使了個眼色。
秦公公似是疑惑地笑道:“裕王妃今日真是忙碌,剛替馮大少爺接了聖旨,這下,又代裕王爺收下華國皇長孫的厚禮。”
“但是,既然王爺在此,可否能由雜家將鹿角親自交到王爺的手上,也不枉費陛下的托付。”
“這恐怕不太合適,王爺今日處理了太多軍務,又特意趕來接本妃,他乏了。”馮兮和沒有絲毫的退讓,“陛下和皇長孫殿下的心意,他已是知道,讓本妃接下如此厚禮,也並非不妥。”
秦公公聽罷,眼睛已是眯成一條縫,“裕王妃你說了這麽久,王爺都未發一語,莫非他如阮尚書所言,出了什麽事。”
“陛下最惦記王爺,王爺若有什麽不適,盡可以說與雜家聽,待雜家回宮奏明陛下,他定是會派最好的禦醫前去裕王府。”
話落,馮兮和咬了咬牙,剛想放下帷裳時,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低沉而帶著磁性。
“秦公公,除了王妃,本王暫且不想見外人。讓本王的王妃代為收下鹿角,也是一樣的。”
秦公公微詫,不是說顧時引身受重傷,生死不明麽,怎麽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
“秦公公,你想讓本王說第二遍麽?”顧時引的話裏隱有怒火。
秦公公的麵色一僵,馮兮和已是眼疾手快地將他手中的鹿角取了過去。
“有勞公公了。”馮兮和眉眼彎彎,縮回了馬車內。
“可是……”秦公公剛反應過來,卻見車夫揚著馬鞭,迅速地前衝去,嚇得眾人紛紛往兩側退去。
馬車內,馮兮和轉過頭,看到顧時引真的醒過來,眼神幽邃明撤,身子微顫,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要說什麽,隻是一個勁地在盯著他看。
過了一會,顧時引的眸色暗沉下去,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淡漠地收回視線。
“馮兮和,本王不許你再這樣盯著本王看,明白了嗎?”
馮兮和愣了愣,他如今對自己是這種態度,也是她自找的。
她的心中百味雜陳,卻沒有收回目光,反而笑盈盈道:“王爺這麽好看,為什麽不讓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