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梅花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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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顏見到宇文灝,一時恍惚,竟是忘了該如何回答。
還是她身邊的福兒反應過來,低聲道:“多謝皇長孫殿下的關心,我們家小姐已經痊愈了。”
宇文灝終於鬆了口氣,先前在城西醫館的時候,木蘭幽說她傷得很嚴重,他便一直惦念著她的傷勢,沒想到,今天居然又遇到了。
周新顏羞怯地道了謝之後,低下頭,一顆心在砰砰直跳。
馮兮和轉過頭,望向夏海晏,問道:“不知夏大人可否將善堂失火一事,都跟皇長孫殿下和其他幾位大人說明白了?”
夏海晏的眸色微沉,正想要開口,宇文灝已是朗聲笑道:“都清楚了,在來此之前,夏尚書和夏大人就將結果交給本宮,本宮也才知道,原來縱火的元凶就是城西醫館那位木姑娘。”
“真想不到,那位菩薩心腸,淡雅如蘭的姑娘,竟然會是月照族的人。”
說罷,夏海晏的眸色更沉,站在宇文灝身後的幾位華國使臣也明顯不太高興,但是不敢說什麽。
馮兮和見狀,已然清楚,宇文灝這是在刻意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想起顧時引說過的話,黛墨微蹙,心中想到,昌德帝為了搶一個女人,就可以出兵血洗月照,說起來,月照族也是受害者。
雖然當年月照族族人都被分散到各地,但是,這其中或許有一部分人被有心人蒙騙並加以利用,因而,這麽多年來,才會有如此多的月照細作潛入寧國。
馮兮和正想著,大家都已是沉默了。
幾個人都擠在這裏,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隨即,宇文灝反應過來,就輕咳了一聲,“夏大人,聽說醉仙樓最有名的是一道叫梅花霽雪的菜麽?今日,不如為本宮介紹一下。”
馮兮和瞅了瞅周新顏殷切的臉色,便搶在夏海晏前頭說道:“夏大人平日裏公務繁忙,不太來醉仙樓。說起來,還是姬公子跟這位小姐對醉仙樓比較了解,不如由他們為殿下介紹一番。”
有了姬十六的陪同,就能減少別人對周新顏的揣測。
夏海晏的視線往四周望去,看了半天,也沒有見到姬十六,不免疑惑。
而後,看到周新顏一雙春波流轉的含情目,心思如發的他立即就領悟到了馮兮和的意思。
“是啊,殿下不是喜歡撫琴麽,正巧,他們也都擅琴,等殿下在醉仙樓用完膳,大可以跟他們切磋一番琴藝。”夏海晏由衷地提著建議。
宇文灝覺得這幾人之間處處透著古怪,但是,他權且先當他們是太過熱情。
於是,尚在家中的姬十六得了信之後,便一頭霧水地趕來,陪吃陪遊。
半天的時間過去,宇文灝在醉仙樓聽周新顏介紹過聞名金陵城的數道菜,用完膳之後,又隨著她,以及姬十六前往仙樂閣撫琴。
夏海晏跟馮兮和沒有離開醉仙樓。
馮兮和壓低了聲音問道:“夏大人今日不僅是為了陪同皇長孫殿下,才來的醉仙樓吧?”
夏海晏微一頷首,細語道:“我是來找一名廚子?”
“廚子?”
夏海晏細思道:“沒錯,當時,善堂失火之後,我帶人前去搜查其他的嫌犯。基本上,所有嫌犯的都自盡了,但是,在他們的手上有一種紅綾餡餅的味道,全城,隻有醉仙樓的廚子才能做那種紅綾餡餅。”
“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去找那名廚子,當時,他不在,是醉仙樓裏另外一名廚子說,在寒食節那天,曾有一位穿黑色衣裳的夫人讓他做大量的紅綾餡餅,醍醐餅,還有凍奶酪。”
“而善堂失火那天,正是寒食節前後。所以,我猜想,那位夫人讓醉仙樓的廚子做出那些吃食,是分發給她的手下,那幾名嫌犯也是其中的成員。”
馮兮和聽後,默默地思量著,紅綾餡餅,醍醐餅,以及凍奶酪都不算是金陵城本來就有的點心,它們原先是先皇後的心頭愛。
當年先皇後入宮之後,似乎分外喜歡這幾樣點心,昌德帝就命人以豐厚的賞金,在全國尋找會做這些點心的廚子進宮,然後,在一夜之間,所有的廚子都競相學做這些點心。
從此之後,這幾樣點心就在金陵城流傳開來,而做的好的隻有醉仙樓一家。
原因在於製作它們所需的原料中有牛乳,金陵周遭並沒有足夠的奶牛,這就需要從遙遠的畜牧地帶運牛乳過來,一般的食肆承擔不起高昂的成本,而想要做的原汁原味,對廚子的要求也是甚高。
“那位夫人多大年紀?”馮兮和想了想,便道:“我記得日月山一帶,最不乏牛乳,當年我隨母親前往日月山時,也嚐過醍醐餅。”
“所以,你說的那幾名嫌犯也和嫂嫂一樣,同屬月照族?”
夏海晏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而後,他又說道:“那名廚子也沒有看得太清楚,聽他說,她蒙了麵紗,看不出實際的年紀,但能感覺出極佳的風韻。”
“具體還要等給那位夫人做點心的廚子回來才能知道,我便留下話,讓他等做點心的廚子回來,先讓那名廚子將那位夫人的特征畫下來,然後,我會在今日再過來醉仙樓一趟。”
說著,他即是跟馮兮和過去廚房,尋找那名廚子。
然而,醉仙樓掌櫃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感到十足的歉意,“夏大人,抱歉啊,老張他母親昨天晚上突發痢疾,他就趕回青州去了,沒有個大半年的,是回不來了。”
夏海晏的眉頭皺得很緊,他昨天晚上才剛去尋他,結果,第二天,人就不見了。
馮兮和思忖著,說道:“月照族人也不是傻子,能夠激起他們仇恨,並且能夠讓他們甘願當細作,潛入寧國報仇的,除了他們自己人,其他人很難有那個能力可以讓他們信服。”
夏海晏擰了眉,“你的意思是她也是月照族的人?”
馮兮和頷首,但是,她也有一個疑問,“我聽裕王爺說過,當年,我外公非但違背了聖意,沒有血洗月照,反而妥善安置了月照族人。為什麽她想要誤導月照族人?”
“莫非她跟先皇後的關係匪淺,在這其中,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夏海晏的眸色深邃,在慢慢思索著。
須臾,馮兮和想起了在渭城時遇到的那批刺客,繼續道:“而且,月照族不過隻有數萬人,也不富庶,更何況,在被分散到各地之後,力量大大被削弱。”
“那她又是如何培養出一眾視死如歸的刺客,並且在寧國組建自己的勢力,除非在她的身後另有靠山。”
她說完,夏海晏的眼睛忽然一亮,“我想起來了,華國的皇長孫殿下曾有意無意地透露,華國的四皇子很有可能在金陵城,讓我多留心一些。”
“為情出家,遁入空門的那個?”馮兮和問道,夏海晏點了下頭,接著,他細細說著:“對外宣稱遁入空門,多年過去,卻在另外一個國家被發現行蹤,這著實可疑。”
“會不會,出家隻是一個幌子,為了更好地部署才是他的目的。”
看來,從現在起,他要同時查找這兩個人。
“夏大人,你可以對二皇子殿下上心一些。”馮兮和回憶起,當時,在馮國公府,木蘭幽受了一掌,她傷了顧時引後,顧錦城緊隨其後,就來到了國公府,稱要抓捕亂黨。
若這一切都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夏海晏默然應下,隨著顧錦城野心的逐漸暴露,他一早就把目光放到了顧錦城身上。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去了仙樂閣的宇文灝跟姬十六回到了醉仙樓,與夏海晏碰了麵。
宇文灝的心情舒暢,雖然僅僅半日的時光,他卻感覺找到了知音一般。
姬十六的琴聲非同凡響,周新顏所奏出的曲子亦是宛如仙樂。他在心裏嗟歎,怎麽不早些遇到他們兩人。
馮兮和沒有見到周新顏,即是轉眸問宇文灝,“周小姐走了?”
“回府去了。”宇文灝隨口答道,而後,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瞠目結舌地說:“哪位周小姐?”
在醉仙樓時,沉醉在她介紹的各色美味裏,在仙樂閣時,又沉迷在她的樂聲中,弄得他把問人芳名的正經事給忘了。
馮兮和輕笑一聲,“原來皇長孫殿下你還不知道,你所心心念念的那位周小姐,剛才就在你的眼前。”
“之前,我也將她約到善堂去,隻不過,那天起了火,你們兩個都受了傷,就來得及跟你細說。”
宇文灝徹底懵了,他疾步走到門口,呆呆地地麵上的馬車車轍,一動不動。
幾位使臣頓感不解,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上前來關切地詢問。
宇文灝想起上次在醫館時,所看到的周新顏肩胛上的箭傷,忽地問道:“初來金陵城的那天,本宮在皇宮裏遭人設計中了碧落香,醒來後,你們說,出現了刺客,是安樂縣主指使的。”
“那是不是在刺客出現時,那位周小姐也在?”
幾位使臣微訝,想不到,宇文灝會重新提起此事。
宇文灝微微闔眼,心中懊惱,他早該弄清楚她的身份,而不是被一幅畫像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