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第二百七十二章 去年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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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去年七夕
顧時引微訝,他還未起身,馮兮和已經朝他走過來,主動坐到他的腿上,摟緊他的腰身,把頭埋到他的懷裏。
顧時引下意識地將她抱緊,兩人靜默地坐了一會兒。
而後,馮兮和抬頭,望了下窗欞外的夜色,柔聲說道:“子裕,你陪我去秦淮河邊走走好不好?”
顧時引垂目,見她的一雙杏眸中含了瑩瑩碎芒,頰側梨渦淺淺,像是單純地在邀請。
“好。”他略是頷首。
雨絲仍是在空中糾纏不清,秦淮河畔,花燈依舊,而因為雨天的關係,人煙寂寥,連趕集的攤販都早早收攤回家。
顧時引打著一把雨過天晴色的油紙傘,她跟顧時引相依偎地在河邊漫步。
有幾位行人路過他們身邊,都好奇地轉頭看了一下,複又在心中感慨,他們真是天作之合。
馮兮和的心中則是一番酸澀,她的視線在四周逡巡,掠過河畔的千家萬戶。
她見到一位年輕的妻子打開家門,在門簷下,焦急地探出頭去,當丈夫冒雨抱著繈褓裏的嬰兒跑回家後,妻子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見到一位老嫗在進家門時,因腿腳不便,在石階上磕絆了一下,老伴出來,一邊埋怨老嫗不小心,一邊心疼地將老嫗扶進去。
再往遠處,人聲喧囂,被一整排紅燈籠映照的青樓楚館看去,她見到一位花魁在與一位書生在花樓上,吟詩作對,許下終身。
馮兮和的心抽搐成一團,這些普通人都會有的幸福,卻不屬於她。
晚間的寒意滲入她的心中,她挽緊顧時引的手。
顧時引感覺她的手指分外冰涼,不禁回過頭,輕聲問了一句。
“雨下太大,我覺得冷。”馮兮和收回視線,朝他貼近,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溫暖。
顧時引攏了眉心,他泠然喝道:“顧準!”
“王爺?”不過幾息的功夫,顧準已是迅速地從花紅柳綠處飛奔過來,他的雙眼發光,以為自己大有用武之地。
“去備一艘畫舫。”顧時引淡淡道,同時,將身上的外袍解下,給馮兮和披上。
顧準的臉色一黑,默默滾去辦事。
一手精致典雅的畫舫很快就停靠到岸邊,顧時引帶了馮兮和進去,將艙門闔上後,就把顧準轟出去。
顧準發現自己一個首席護衛,已經成了個打雜的,頓覺失落,他憤憤地瞪著河麵,卻是敢怒不敢言,灰溜溜地回了花紅柳綠處。
艙內,案幾上擺放著預備的點心和茶水。
顧時引將珠簾放下後,帶著馮兮和坐到軟榻邊,關切地問道:“還冷嗎?”
馮兮和搖頭說不冷,卻依然挽著他的手,靠在他的肩頭。
顧時引感覺她近來分外黏人,唇邊即是一勾,蠱惑道:“兮和,你親本王一下。”
聞言,馮兮和愣了愣,便是二話不說,抬起頭,在他臉上“啵”了一下。
“兮和,你還記得去年七夕的事嗎?”顧時引覺得很滿意,他不由得打趣道:“那時候,你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本王,本王要去東北邊境處理點戰事,會離開金陵城一段時間。”
“在臨行前,不過想碰你一下,你就跳河去了。”
馮兮和聽著,思緒也漸漸地回到了去年七夕夜時候。
如果她當初能預知到未來,絕不會是那麽對他。
“你……會怪我嗎?”她猶疑著問道。
“不會。”顧時引繼而感慨道:“如果本王的女人那麽好勾引,本王也不放心。”
馮兮和的喉間一噎,緊繃著唇,不發一語。
過幾日,顧時引又要去邳州,她覺得去年七夕的情形與今日很像,不同的是,她那時對他是逃避,現在,卻是留戀。
過了一會,顧時引低頭笑說:“不過,你說的一番話,還真的讓本王鬱悶了一些時間。”
“什麽話?”馮兮和詫異地問。
顧時引的麵色變得冷肅,認真地說道:“等一切塵埃落定,黃泉路上,奈何橋邊,你我便是上天入地,生生世世,兩兩相忘。”
馮兮和的心頭一陣刺痛,情不自禁地別過頭去。
這句話居然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對不起……”她喃喃念著。
“本王沒怪過你。”顧時引的瀲灩鳳眸中蘊了盎然的笑意,如同明珠生暈,“你忘了沒關係,本王記得你就好。”
馮兮和的身子微僵,一顆眼淚已是不由自主地從眼裏落下,幸而顧時引沒看到。
借著起身去為顧時引倒酒的時候,她悄悄地用衣袖把眼淚拭去。
“子裕,良宵美景,我們來喝一杯,當做是我給你賠罪。”馮兮和倒了兩杯酒,她從指甲縫裏抖了些粉末到其中一個酒樽裏,複又轉過身子,笑意盈盈,眸光漾漾。
“看在小王妃如此誠心的份上,本王準了。”顧時引的聲音低沉沙啞,他從她的手中接過酒樽,一口飲下。
馮兮和亦是將酒飲盡,而後,她將身上的衣裙一件件地褪下,走過去,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讓自己的唇瓣貼到他涼薄的唇上。
顧時引看著眼前媚眼如絲的她,麵頰上浮起一抹酡紅,身上躥起的火苗在一點點地吞噬著他的理智。
馮兮和輕柔地把他的衣袍都解下,手指觸碰到他的胸膛,往下慢慢滑動。
過了一會,看著他滾動的喉結,她即是吻了上去。
顧時引的眼眸一紅,心神劇顫,整個人像是要被欲火吞噬,忘卻所有。
他立馬反客為主,將她摟住,推倒在軟榻上。
深陷在**海洋中的他,如同一隻猛獸,橫衝直撞,馮兮和極盡溫柔,她緊緊地咬著唇,承受著他的掠奪。
她的下唇沁出血珠來,整個人像是一葉漂泊無依的扁舟,唯有攀住他,才能不在飄搖的風雨裏迷失。
纏綿過後,在碧落香的作用下,顧時引的神誌早已去了九霄雲外,馮兮和香汗淋漓地趴在他的胸膛上。
喘了幾口氣後,馮兮和見他沒有清醒的意識,立馬下榻,拾起自己的衣裳,從中拿出一張紙,和一盒朱砂印泥。
她過去將他的手指沾上印泥,在紙的右下方摁下一個指印,然後,再把印泥和紙放回自己的衣裳中。
做好這一切,她又回到軟榻上,在顧時引的身邊躺好,看著他的睡顏,直到天亮,才願閉眼。
顧時引醒來以後,隻覺馮兮和昨晚不太對勁,不過,看到她還安然躺在他的身邊,他倒沒有多心。
顧時引喚了她幾聲,馮兮和沒有睜開眼睛,濃密的睫毛如同一把扇子般,安靜地覆在她的眼瞼上,看起來像是昨晚被他折騰慘了,他便是將拿衣裳給她蓋好,抱回裕王府。
等到他把她放到房間裏,走出房門後,馮兮和倏地睜眼,眸中淚光泛濫。
顧時引走到門外,便有幾個暗影跳出,齊齊掀袍跪地。
“本王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們帶人看好馮國公府,不管誰要動它,都不可以,明白嗎?”顧時引冷聲命令道。
“是!”
幾日後,顧時引率人去了邳州,奔著江湖邪教毒宗的老巢而去。
這個時候,當年的巫蠱之禍,也已真相大白,受此事連累的諸位大臣,也全都得到平反。
尚在人世的大臣及其家眷將重新回到金陵城,恢複原有的官職,對於已不幸故去,或者被折磨得如同廢人的大臣,朝廷將給予撫恤。
昌德帝正式昭告天下,不日,會迎太子回朝,舉行慶典。
這日午後,馮兮和在庭院修剪了一會花枝,看到遠影神采煥發地走過來,眸中浮出由衷的笑意。
遠影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人前。
“王妃娘娘,你找我?”遠影問道。
馮兮和點了下頭,眸光微閃,“我大哥被刑部關押起來後,禁衛軍由誰暫管?”
遠影想了想,便說道:“是容都督。”
隨後,她怕馮兮和擔心馮君堯,又補充道:“王妃娘娘你不必多慮,在還沒調查清楚之前,大少爺還不會被革職。”
“禁衛軍中本來就有許多人是從容都督手下出來的,如今,由容都督暫管,也能夠安定人心。”
“況且,容小姐還在玉夫人他們手中,生死未卜,容都督每天都忙著找女兒,喊著要殺了玉夫人,根本無心去考慮過多的事情。”
“容都督倒是真的挺在乎這個女兒的。”馮兮和的眉間劃過一抹疑色,她垂下纖濃的羽睫,又問道:“三皇子和張德妃最近幾天如何?”
遠影回道:“日月山那邊有叛軍的動靜,三皇子殿下認為王爺在邳州,抽不開身,就向陛下求了二十萬兵馬,表示願意承擔所有軍餉,等太子回朝以後,他就會帶兵去日月山。”
馮兮和心中微慟,這叛軍怕也是宇文晉跟玉夫人所為吧。
她微微轉過了身子,心不在焉地繼續剪花枝。
“王妃娘娘,還有一件事……”須臾,遠影遲疑著,說道:“聽說,阮尚書稱身體抱恙,已經好幾日沒有上朝了。”
“他近些日子以來,好像身體不太好,是不是天氣的原因?連上回,華國使團過來,那麽重要的場合,他都能缺席。”
馮兮和握著剪子的手倏然僵在半空中,隨後,她低聲道:“大概父親的身體是真不太好吧。”
那個夜雨,宇文晉對她所說的話,尤在耳畔。
馮兮和抬頭,隻見一片黑雲堆積在天幕中,她心裏倒抽了一口涼氣,想必,過不了多久,宇文晉的身份就要暴露,跟他有關的人,怕是都逃不過一劫。
“遠影,你走吧。”馮兮和轉過頭,認真地說道:“從今以後,你是司徒家的二小姐,不需要再跟著我,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