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第三百零六章 再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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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再不放手
淡淡的幽蘭之香從香囊裏溢出,馮君堯怔了怔,腦海裏浮現一抹似空穀幽蘭般的麗影。
他的右手打著顫,去把香囊拾過來,甚為珍惜地放到心口處。
“蘭兒她真的還沒有死嗎?”馮君堯不可置信地抬頭。
雖然,在金陵城門口,玉夫人將香囊丟給他的那回,他也懷疑木蘭幽尚在人世。
而後來所發生的事,讓他以為那不過是玉夫人對他的欺騙。何況,顧時引當時下手那麽重,木蘭幽能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馮兮和轉眸,看著馮君堯,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期盼,似在暗示,大哥,上回,已經是那樣的悲劇,這回,求你再相信王爺一回。
馮君堯見狀,慚愧地低下了頭,他細想著這半年來的種種。
自從馮國公府落難之後,顧時引依舊派人守護古老的府邸和往昔的榮耀,不讓他人去踐踏國公府的尊嚴,又特意讓自己以戴罪之身來到軍中,好讓自己能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有將功贖罪的機會,擺脫罪臣之後的稱呼,替馮國公府重新正名。
他著實不該再對顧時引起疑。
“以往之事,都是屬下唐突,請王爺恕罪。”馮君堯不顧身上的傷勢,忙著起身,給顧時引行禮。
顧時引讓人過來扶住他,而後,他徐徐道:“她究竟還在不在人世,這個答案,需要你留著自己的性命去尋找。”
“屬下遵命。”馮君堯鄭重地點了下頭,無論之後的戰況再如何激烈,他都不會再隨意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還要活著去見木蘭幽。
顧時引聽罷,默然地轉了頭,走出帳外。
一輪皎潔的明月映照在遠處的雪峰上,顧時引的腳步停住,他抬頭看了看,迷蒙的月光勾勒出完美的側麵線條,柔和地撒在他還未來得及褪下的戰甲上。
軍營裏,人來人往,不乏大夫和受傷的將士,顧時引轉眼看到身負重傷,麵容卻依舊堅定的眾多將士們,眸中劃過一道深思。
馮兮和走過來,在他的身後停住。
她的心裏清楚,比起讓眾將整日在戰場廝殺,取得軍功,獲得嘉獎,顧時引更希望他們能夠回到家鄉,跟親人團聚,過上再無戰亂的日子。
馮兮和默默地站了一會,隨後,她走上前,悄聲說道:“王爺,你先去休息吧。”
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最終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句簡單的關懷。
顧時引回眸,唇角微微勾起,他壓低了聲音,“在本王出去的時間裏,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馮兮和的麵頰上綻開燦爛而炫目的笑容,她點了下頭。
或許等平定了亂賊,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任何的煩惱。
馮兮和跟顧時引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她走到錢緋緋的營帳前。
方才,馮君堯受傷太重,顧錦沅又在錢緋緋的身邊,衣不解帶地照料著,她還沒好好看過錢緋緋。
錢緋緋從小養尊處優,被顧錦城擄去,飽受折磨,不知道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營帳門口,站了一排顧錦沅的隨身侍衛,他們的麵色有些古怪。
馮兮和蹙了一下眉,猶疑地透過營帳的縫隙中看過去。
隻見顧錦沅的手裏端了一碗烏黑的藥汁,木訥地舀起一勺藥,要往錢緋緋的唇邊遞去。
錢緋緋睇了他一眼,小聲怨懟道:“你如今都是當今太子了,怎麽還跟以前的木頭一樣。我傷在手臂,你不先為我包紮傷口,給我喝藥有什麽用啊。”
顧錦沅馬上意識過來自己的失誤,因著太過於擔心她,又不知道見了她該說什麽話,他差點都變傻了。
“對不起……”顧錦沅別扭地從口中吐出幾個字眼。
他看了看,箭頭雖是被拔出,錢緋緋傷口上的血也被止住了,但是,傷口並沒有得到包紮。
顧錦沅直怪自己糊塗。
可是,他貌似讓人拿了傷藥和繃帶進來的,怎麽沒在桌子上看到那些東西。
是他遺忘了還是手下人的速度太慢?
看來,這種事情還是需要親力親為才行。
顧錦沅立即從榻邊起身,想要親自出去取傷藥和繃帶。
“你別走那麽急。”錢緋緋倏地拉住他的手,嘟囔道:“十六,你知道錯了就好,隻要你現在留在這裏,陪我多說會話,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顧錦沅果斷回道:“不行,你的傷口要得到包紮,不然,萬一惡化了怎麽辦?”
這種時候,怎麽能由著她驕縱任性呢。
“惡化了,大不了我就廢了一隻手唄。”錢緋緋不以為意地說道。
她的眼眸中透出明亮的光芒,麵頰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複又低低詢問道:“你總不要告訴我,我廢了一隻手,你就不喜歡我了。我是不會信的。”
顧錦沅的麵色一囧,隨即,他強行恢複鎮定的眼神,淡淡道:“錢大小姐,你多心了。”
“多心了?”錢緋緋微一挑眉,“那你還趕到上陽關,為我截下萬千箭矢,從敵軍手中把我救出後,又是滴水未進地在這裏照顧我那麽久。”
她歪頭尋思道:“難道,你對每位女子都是這樣?十六,你可不是這樣濫情的人,就別給自己的形象抹黑了。”
顧錦沅一聽,麵頰邊竟然泛起一抹可疑的紅暈。
旋即,他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是寧國的一位百姓,你落入敵軍手中,這便是寧國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子民,我身為當朝太子,有這個義務去救你,並確定你無恙。”
話還未說完,錢緋緋不滿道:“你不要跟我來這無聊的一套,我是不會聽的。”
說著,她望著顧錦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十六,當初,你還在東盛錢莊的時候,就喜歡我了對不對?”
“到後來,你去比武招親的擂台上,跟趙初較量,也不是因為可憐我,而是真的在乎我是麽?”
顧錦沅的心中千轉百回,他欲要啟唇,卻聽錢緋緋又笑眯眯地說:“你不要否認,我看得出來。”
顧錦沅麵上的紅暈更甚,他匆忙別過頭,轉移了話題,“我去拿傷藥和繃帶。”
隻不過,他才剛走兩步,錢緋緋就吃疼地抱怨道:“我的傷口,又開始痛了。”
顧錦沅回頭,見到她是用受箭傷的那隻胳膊在拉扯著他。
這樣子胡來,不疼才怪。
他無奈地回到榻邊,認認真真地讓她坐好,給她的後背處墊了幾個枕頭。
錢緋緋眸中的笑意更甚,她湊近顧錦沅的麵頰,細聲道:“十六,你不說話,就是默認我剛才所說的話了?”
“快點把傷養好,等這邊的戰事一結束,我就帶你回去。”顧錦沅攏了眉心,柔聲說了一句。
聞言,錢緋緋不再多言,而是抿唇竊笑。
當被捆綁在木樁上,麵對襲來的數道箭矢,瀕臨死亡之時,她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
在她的內心深處,非常在乎顧錦沅,當時,她就下了決定,如果她能僥幸活下來,定是會找顧錦沅表明心意。
如果顧錦沅真的對她沒有感情,她會離開,如果顧錦沅是喜歡她的,不管他再如何的迫不得已,把她推開,她也不會放手。
現在,一直以來,她所追求的答案得到了證實,她的心裏別提有多開心。
營帳裏的燭火昏暗,兩人的身影投在營帳上。
在兩人的推攘之間,營帳外有過細微的聲響,像是有瓷碗被摔碎。
隻是,兩人的心思都在彼此的身上,並沒有去注意,
須臾,顧錦沅實在是擔心錢緋緋的傷口會惡化,就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袖,想扯下一塊布料,勉強當做繃帶。
而帳簾被悄然掀開,一名侍衛拿著現成的傷藥和繃帶進來,看著兩人,膽怯地說道:“太子殿下,你要的東西來了。”
顧錦沅立刻接過,繼而,他揮手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那名侍衛想再說點什麽,可看到顧錦沅望著錢緋緋,眼中透出的那種柔情,隻好識相地走出去。
他的眉眼間難掩對錢緋緋的反感。
以往,陪伴在顧錦沅身邊的都是孤帆,孤帆隨著顧錦沅經曆了那麽多,都無怨無悔,如今,顧錦沅的一顆心卻放在別的女子身上。
他心中不免為孤帆叫屈。
馮兮和在營帳外,自然是看到了裏麵的情況。
她也看到了把傷藥和繃帶送過來,又默默離開的孤帆。
馮兮和沒有再進錢緋緋的營帳,而是順著孤帆離開的方向走去。
夜色之下,孤帆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營帳前,攏了披風,望著星空發呆,她手裏還拿著一根狗尾巴草,在百無聊賴地將狗尾巴草結成一個草環。
她的眸光閃爍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麽。
馮兮和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心中歎息,既然顧錦沅選擇了錢緋緋,那還是希望孤帆能夠看開一點。
而且,嫁入帝王之家,並不是一件好事。
孤帆嗬了一口涼氣,她似是覺察到旁邊有人,警惕地往四周探去。
在見到馮兮和後,她驀地站起身來。
馮兮和示意她不要出聲,朝她走近了幾步。
孤帆點點頭,隨後,她想起剛在錢緋緋的營帳外也見到了馮兮和,就猜出了馮兮和的來意。
“你不必擔心,我沒有想不開。”孤帆小聲地說著,眼中泛著異樣的光芒,“我是因為十六身上的寒毒還未解,才留在他身邊照顧他。”
“不過,我會盡量離他遠一點,免得錢大小姐誤會。”
馮兮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合適的話說,隻好對她施以一笑。
孤帆回之一笑,眸光粲然,心中已經決定好,隻要顧錦沅能夠平安幸福,她做什麽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