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林大舅大舅媽帶著大山小山一早就過來了。

    “大哥, 嫂子，吃了麽？”葉冰娘正在擺桌子。

    她覺得今天起的夠早了，就害怕大哥過來早再被堵被窩。

    往東屋看了眼，才六點四十五分。

    “姑姑, 我們吃完啦！”大山搶答完, 美滋滋的拽著身上的書包和水壺。

    “吃的稀飯和水煮蛋！”小山看到姑姑也拿了碗水煮蛋。

    小孩子性格多變，今天喜歡了明天可能就不喜歡了。

    大山小山曾經可是厭學兒童，現在知道上學可以穿新衣裳, 背新書包、拿著軍用水壺, 所以積極性特別高, 一大早一被喊就都起來了，都沒賴炕。

    現在精神還興奮著呢。

    林大舅也擺手，不讓妹子管, 他們都吃完早飯過來的。

    他也知道來早了，讓妹子別著急。

    葉家吃飯是在客廳, 也就是一進正門的外屋，別人家的外屋都有灶坑，她家的灶坑被移到了後麵，所以空間挺大的, 一側放著一個長椅和一個長方形木桌，她們家就在木桌上吃飯, 凳子沒放在客廳，廚房、東西屋都有，吃飯的時候現搬。

    葉爹帶些閨女兒子刷完牙進來, 和大舅子、他姐說了兩句，就坐下來吃飯了。

    吃過飯，葉冰和小哥哥也收拾立整，他們隻帶了一個水壺，由小哥哥挎著。

    大山小山也帶一個，在大山身上，不過他倆是換班，每人一天，聽說為了誰先帶還比試了一場——打彈弓。

    結果大山險勝。

    葉爹帶些四個孩子走著去上學，學校不遠，走二十來分鍾就能到，要是自行車就更快了，五六分鍾就差不多了。

    四個孩子，前梁坐倆，後邊坐倆，都是小孩子，加上車子大，完全沒問題。

    可是葉爹剛學會自行車，一下子帶四個孩子，害怕摔著他們。

    還有個原因，也是主要原因，葉爹不願意讓孩子們太高調，他們還是老老實實上學，就是水壺葉爹都不想讓他們帶。

    朱白一直跟著他們，葉冰讓它回去，它仰著小腦袋不聽，反正就是跟在他們後麵。

    本來葉冰商量讓它陪著大舅二舅去打獵的，不是真讓它打獵養家，而是她知道朱白喜歡在山林中馳騁，可是它答應，現在又要跟著他們上學。

    最後還是葉爹說，等他帶朱白一起回去，葉冰才不說什麽了。

    半路上碰到幾個送孩子的家長，這都是剛入學學生，要是上過學的，家長才不會送呢。

    那些老學生們估計還在睡懶覺，他們才不會去那麽早，啥時候走不會遲到心裏有數呢。

    即使沒鍾表這點也能掐準，也是個神奇事兒。

    “這是你大舅子家孩子，黑牛屯的？”有和葉爹關係不錯的，就聊幾句。

    “是，是雙胞胎。你家兒子比我家偉東大一歲。”葉爹看著跟著他兒子前麵跑的那個男孩，穿的也挺幹淨，但總吸了鼻子咋回事，他差點上去要給他擰了。

    “是啊，太淘氣，整天瘋，送學校讓老師好好管管，不聽話！打！你閨女、兒子長的都隨你啊，好看。哎，後頭跟著的是你家的貓，是山貓，個頭夠大的。”對朱白好奇的不止他一個人。

    特別是小孩子，要不是有家長拉著，朱白估計早被摸了抱了，當然這是朱白不反抗的情況下。

    葉爹哼哈的應了聲，“它自己能逮耗子吃，要不我家可養不起。”

    還好大山小山和葉小哥哥都不在，在前頭跑呢，邊上就葉冰一個，她翻了個白眼，不過沒拆她爹的台。

    到了學校，葉爹給每個人交了一塊二毛錢書費兼學費，又和老師說了幾句話，拜托她多照看下幾個孩子。

    葉爹長得帥，態度熱絡卻不諂媚，老師對他印象很深，葉冰四個成功在老師這留下初步印象，那就是爹好看，兒子、閨女也好看，連侄子長的也不錯。

    要走了居然看到他大哥了，是送大丫（葉雪）過來上學的，他們來的晚，是因為要就和葉保東，葉保東開學上三年級。

    葉爹和他哥打了聲招呼，葉大伯讓弟弟等他一下，一會一起回去。

    葉爹隻能點頭同意。

    他心裏著急找朱白，他可是答應閨女了。

    越靠近學校孩子們越多，就有那皮的衝朱白去了，把它嚇跑了。

    朱白：它才沒有嚇到，是懶得搭理他們！要不撓不死他們！

    “我和保東說了，讓他在學校多照顧下弟弟妹妹，二丫才幾歲，怎麽也讓她上學了。”葉大伯在教室看到二丫頭還挺驚訝。

    葉爹：真心不用照顧，他閨女一個揍十個，一點問題都沒有，這話真不好說，“孩子想上就讓她試試，有她哥帶些我們也放心，冰丫頭腦瓜子聰明，能從一數到一百，肯定能跟上老師。”

    葉大伯雖然也稀罕自家閨女，可骨子裏還是重男輕女的，對於閨女能不能學習好他並不在意，至於送閨女上學也是他媳婦鬧吵的。

    她媳婦說小姑子都能上學，為啥她閨女不能上，家裏也不是掏不出錢來，他認為他媳婦說的沒錯，再加上，“老二，你大嫂又有了，哈哈…”

    葉爹連聲恭喜，話說現在房子寬敞，閨女兒子都有了自己的房間，他是不是該多努力一些呢…

    “你蓋房子咋不說一聲呢，再忙我也能幫著幹點啊。”葉大伯嗒嗒嘴繼續說，“你大舅子二舅子可真是大方，你說他們是不是有啥來錢道，又是蓋房子又是買自行車的，找個機會，自行車讓我騎幾圈。”

    “我哪裏知道，我又不住黑牛屯。”至於自行車，那是他小老婆，咋能往外借，就是這個小老婆還得三人分，讓他心酸。

    葉爹決定加快腳步，趕緊回家，至於朱白，如果還沒回去，大不了中午他再出來找，以它那精靈勁肯定不會有事的，“哥，快走，都上工了，太晚該扣工分了。”

    葉大伯看他弟弟不吐口（自行車），有些被撂麵子，也不說話了。

    說回學校這邊，葉冰他們去的早，所以在挑選座位的時候選擇空間比較大，她們坐在靠窗戶這邊的第二排第三排。

    葉冰和她哥坐一起在第二排，誰讓她個頭矮呢。

    葉雪因為來得晚，所以隻能坐後麵，很不甘心，就找葉偉東換座。

    “咱倆換座，你比我高，為啥坐我前麵！”葉雪其實也不願意和葉冰坐一起。

    “不換！”葉小哥哥直接拒絕了，他要和妹妹在一起。

    “你誰啊，該你的！”大山前來助陣。

    “臉大不害臊！”小山還做了個鬼臉。

    葉冰忍住笑，“堂姐，你找別人換，我們都不換。”

    葉雪氣的直喘氣，想要撓兩把，估計打不過，扔下一句，“等我回去告訴我娘，你們欺負我！”

    葉小哥哥挨近妹妹，“誰怕啊！告狀精！”

    葉冰拍他一下沒說話，她四周看了看，學校房子是半磚房，不過屋裏地是土地，不像她家都是青磚鋪地。

    裏麵的桌椅更是簡陋，桌子就是兩橫排木板子，用土坯墊起來的木板子，凳子就是土坯，還好她娘給她們帶了草墊，不至於把新衣服坐髒。

    這個教室有二十四個學生，男同學十八個，女生隻有六個。

    這時候他們的老師進來了，先讓他們安靜坐好，然後做了個自我介紹。

    這位女老師姓張，年紀大概在三十歲左右（葉冰猜測），住在一大隊（葉爹打探的），看著不像嚴厲的。

    隨手指了個班長，是班級年紀最大的，今年都十歲了，叫秦大軍。

    隨後發了書，就直接上課了。

    就語文、算數兩本，不算厚，書皮挺有特點，是毛·主席畫像，周圍是紅色光芒。

    第一節課算數，張老師教數數。

    第二節課語文，張老師給大家念課文——《手拍胸膛想一想》。

    葉冰跟著老師讀課文，這裏的字怎麽好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不過連猜帶蒙也能猜出幾分。

    她不知道這是建國後國家為了文字推廣提倡簡筆字的結果。

    中午放學時，孩子們開始往家裏跑。

    葉冰她們四個隨著大流往家裏走。

    “給我喝口水！”葉雪看到葉小哥哥拿著軍用水壺喝水了。

    小孩子都這樣，看別人喝水她渴，看別人吃東西她餓。

    葉小哥哥趕緊摟懷裏，“不給！”這是他和妹妹的，他爹要他都沒給。

    大山拿著自己的水壺，“我也有，也不給！”

    葉雪本來就憋著一肚子氣，又被這麽一激，直接上手搶。

    葉冰直接抓住她的手往後一推，她沒用力，隻是讓她退後幾步，離他們遠點。

    這人還是那麽討厭，小的時候就撓她來著，不過她也把她踹了，還踹哭了呢。

    “怎麽回事？”一個急促的男孩聲音。

    “哥！他們欺負我！推我！”葉雪看到是她哥，趕緊告狀。

    “不是讓你放學等我麽，你亂跑啥，咋回事啊？”葉保東知道他妹和堂弟不對付。

    “才不是呢，騙子！你要人家水壺！”

    “不給喝就搶！”

    大山小山二人奏把事情說出來了。

    葉保東瞪了眼妹妹，看到堂弟抱著水壺，心裏也有些癢癢，這可是軍用水壺啊，誰有不當寶貝似的，“渴了回家喝！”

    “怎麽不走了？”後麵又趕上來一個人，是葉小叔，今年上小學五年級。

    “小叔！葉偉東不給我喝水！”葉雪又找到新的告狀對象。

    “小叔！不是…”葉保東剛想解釋，讓他不要信他妹的。

    “偉東，葉雪是妹妹，你得讓著點，都是一家人別那麽摳，給葉雪喝口。”葉小叔卻說出這句話。

    葉冰眸中一閃，倒想看看他到底幹啥。

    葉小哥哥威武不能屈，“不給！”不給就不給！

    大山小山在旁邊幫著加油打氣，“哥哥！不給！”

    葉小叔沉了臉，“誰教你這麽對長輩說話的，一點禮貌都沒有，我看你別上學了！”

    葉冰向周圍掃了眼，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了，所以他要給小哥哥扣帽子？…

    葉冰有些手癢，要是她把他揍一回有啥後果呢，估計她爺奶得發瘋。

    葉小哥哥氣的臉紅，剛想喊幾句，被葉冰拽住了，“這水壺事大舅借給我們用的，我們保證除了自己不給別人用的，我們得講信用。至於長輩得有長輩的樣子，拿別人的東西裝大方，真是厲害！有能耐自己弄一個軍用水壺啊，想借誰借誰！”

    大山和小山猛點頭，妹妹說的好有道理。

    他們都不知道水壺是他爹借的，回頭問問去。

    “你們可是姓葉，分清裏外拐。”葉小叔說完這句有深意的話，深深看了眼葉冰，拉著不情不願的葉雪走了。

    葉冰：算他識相，再bb就踹他了。

    葉保東臉色脹紅，歎了口氣，“都是我妹的錯，回頭我說她。”趕緊跑了。

    葉冰拉著小哥哥，“哥，咱們也回家！”

    快到家了，就剩他們四個了，“我不喜歡老家那邊的人！”葉小哥哥還生氣呢。

    葉冰挑挑眉，“不喜歡就離他們遠點。”

    葉小哥哥撅著嘴，“她自己硬往上湊，誰願意搭理她！”怎麽這麽倒黴和葉大丫在一個班級。

    紅花小學一至五年級，每個年紀隻有一個班級，不管這屆學生多還是少，逗一個班。

    “大山小山！”林大舅媽過來接他們了。

    “舅媽，你們去我家吃。”葉冰邀請他們。

    “舅媽，在我家吃，中午可以讓大山小山在我屋午睡，下午一起上學。”葉小哥哥也附議他妹。

    從小他和妹妹可沒少在舅家吃好吃的。

    “不了，飯菜都做好了，下午我再送他們過來。”林大舅媽不同意，讓大山小山和他們擺手再見。

    “嗷嗷嗷！（我在這！）”

    葉冰揉搓著朱白，“你是來接我們的。”

    葉小哥哥也趁機擼幾把。

    進了屋，葉爹看到朱白假裝生氣瞪它，“你跑哪去了？喊你也不出來，還以為你丟了呢！”

    葉冰：所以是朱白沒跟她爹回家。

    朱白傲嬌的仰著小腦袋，不理他。

    葉爹拿它沒辦法，打不過罵也不一定聽得懂，就連以前最管用的用食物威脅也不行了，人家早能自食其力了。

    葉小哥哥拉著他爹的袖子，語氣委屈，“爹，葉雪搶我座搶我水壺，還說瞎話讓小叔說我！”

    哼！誰不會告狀咋滴。

    “你小叔說你啥了？”葉冰娘往外端菜，聽到兒子告狀問了句。

    不問葉雪是因為她了解那丫頭，被她娘慣的要尖，倒是這個小叔子平時不聲不響的，她有些看不透。

    “說我哥和長輩頂撞沒禮貌，我差點沒忍住踹他。”葉冰替她小哥回答的。

    葉爹拍胸口，“還好忍住了，要不然咱家就不消停了，你奶得天天過來拍門。”

    葉冰娘不悅的哼了聲，“別聽你爹的，別怕這怕那的，他再敢瞎說就揍他！隻要你倆別吃虧就行！”

    “娘！下午讓我帶彈弓！”葉小哥哥趁機提要求，沒武器打不過小叔。

    “不行！打不過找你妹。”想都別想。

    葉爹心很累啊，這麽明目張膽的討論打他弟弟真的好麽？

    葉小哥哥趴在桌子上，不讓帶彈弓不開心！

    “閨女，兒子，今天發書了麽？都學啥了？”葉爹終於想起問問孩子們上學的事情了。

    他們都背著書包回來的，葉小哥哥掏出書本，開始和爹娘說學校的事情。

    “等我去縣城廢品回收站弄點報紙，回來給你們包書皮。”葉爹摩挲了兩下書，這和他們那時候學的可不一樣。

    其實現在挺後悔的，當時沒有好好學習。

    “你們在學校好好學習，有啥不懂的問爹。”一年級課本問題不大，特別是算術。

    “趕緊吃飯！”葉冰娘為了慶祝孩子們上學，今天做了好幾個菜，辣椒炒土豆絲、蒸雞蛋辣椒悶子、醬香燉豆角、紅燒雞塊、乎茄子土豆、拌野菜。

    得回後來葉爹又從磚瓦廠趙廠長那弄到了鐵鍋票，兩個鐵鍋同時開動，下麵燉上麵蒸，這樣才把菜盡快做出來。

    “這麽多好吃噠，快趕上過年了！”葉小哥哥夾了個茄子剝了皮撕成一條條的放醬。

    “跟誰學的，咋就不能吃皮啦！”男孩子吃的這個嬌。

    “娘，我要吃蔥葉！”葉小哥哥對於他娘得嘮叨充耳不聞。

    “哼，你吃蔥葉，你妹子吃蔥白，你倆玩的挺好！”葉冰娘遞給兒子兩根蔥，讓他自己揪。

    葉冰淡定的把茄子土豆都扒皮，接過小哥哥給她的蔥白，再放點醬，齊活！

    吃了蔥嘴巴裏會有異味，不過沒事，大不了再刷遍牙，沒有蔥的乎茄子是不完整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查了一下，那個語文課文真的好難啊，好長…字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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